病的颜色

她在十岁的时候就得了怪病。不仅要缠上木乃伊般的绷带到脖子,还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寂静到可怕的医院做化疗。

医生说,这是心理性的恶性肿瘤,必须要让患者保持开朗,这种恶性肿瘤越早治越好。可很不巧的是,那时候,母亲离开了爸爸,带她到了一栋很豪华的庄园里,拉着一位帅气的三十岁叔叔,告诉她,这是她以后的爸爸。并且抚摸着小腹,说以后她也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母亲以为她会开心的笑,因为,她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可那天晚上,她哭了。她想要的是爸爸,妈妈,还有她和小妹妹,不是一个破碎的家和一位不认识的陌生人。

小朋友一见到她就远远地跑开,并纷纷投去怪异的目光。这种目光深深地刺入到她幼小心坎上,成了一扇永远不能打开的心灵的窗。

后来,她体内的恶性肿瘤越来越大,可妈妈却不想再管她。妈妈说,看到她就像看到以前那个贫苦的家一样,是不堪的回忆。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她有了一个长相甜美,性格可爱的妹妹。

人生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十岁的她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出院了,为什么。她动用了成人分量的药品。医生说这是迫不得已,因为肿瘤在恶化下去,会危及到生命。这只是暂时控制住,要想把肿瘤彻底消除,必须靠自己,还一定要保持积极。要不然贸然动手术会风险很大。

出院后还没听得到父母的慰问,就接到了妹妹的生日通知。上面写着:亲爱的姐姐,请回来吧。我要过生日了,就在今天晚上,因为明天爸爸妈妈要带我出去玩。姐姐想的话也可以。抱歉,爸爸和妈妈 正在忙着布置我的房间,所以,没时间接你出院了。——你的妹妹陈馨雅。

回家?说实话,并不是妹妹真的想要她回去吧——那个可爱的小天使妹妹要装作,特地邀请她回去的。呵,邀请还不要求呢,只是炫耀一下父母的宠爱罢了。爸爸妈妈居然连一辆车都不派。

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原本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不该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笑容。“在医院里不知不觉的过了两三年了。墨宁呀,墨宁,谁会要一个患上了恶性肿瘤又不省事的女儿呀。你只剩下你自己了。”

说完,墨宁抬头看了看前方,夜晚,很静,很黑。路上除了她没有一个行人,只剩下一盏散发着模糊光亮的的路灯。瘦小的她站在路灯下,明明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身影影却故作顽强,那不服输的与命运抗衡而硬挺直的颈背,使整个画面看起来格外的辛酸。

突然,传来一声小狗叫,她很紧张地说:“谁,谁在那里?”她向来都对声音很敏感,敏感别的孩子看她到她奇怪的样子而去捉弄她时发出的大笑声。这些,都不堪回首。

她在声音的来源发现了个的狗窝,狗窝外貌很邋遢,潦草。就像孩子做失败的橡皮泥。要不是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棉花糖的狗窝”,要不她还真看不出来。狗窝旁边还有个木棚屋。木棚屋也很邋遢,很脏乱,周围的松散的黄沙上还生长了一丛丛杂草,长得和人都差不多高。看的出,杂草是修理过的,但是好像主人不够细心,或闲得太麻烦,只修理了一条勉强可以进出的曲折小径。这个木棚屋和邻近那些豪华的别墅相比时不堪一击,好像是天壤之别。

忽的,一个白色小狗从狗窝里蹦了出来,发出两声脆响“汪汪!”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神打量起这个小东西。

小狗体色纯白,浑身毛茸茸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像是嵌在上面的黑宝石。很是可爱。

白色吗?她内心震了一下。

“妈妈,白色是天使的颜色吗?”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着妈妈。

她身旁的女人年轻美丽,妆容淡雅,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直到胸前。女人眼含笑意着回答:“是呀,白色代表着纯洁与善良,是天使的颜色哦!”

小女孩听了,用天真而又清脆的像小泉叮咚响的声音说:“那墨宁,要做爸爸妈妈一辈子的天使。”

女人望着小墨宁,看她眼睛如清澈的泉水,看她红润的小脸上露出那童真的笑容,也笑了。她们笑颜如花。一个是一朵芬芳的红玫瑰,一个是又是一串溢出馨香的铃兰花。

可是,妈妈。在我的世界里,处处都是白色的。那可怕的医院是白花花的,那应缠上的耻辱的绷带也是白色的,大人们的心也是白色的••••••白色、白色、白色!就像丧尸一样,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啊!

但,为什么,天使也只是这单调的雪白呢? 也许吧,正因为它白,所以才叫单纯吧。但,我,为什么,要呆在白色的世界里呢?我,不想,好不想。

墨宁“咚”的一下坐到了地上,无力地环抱着自己。祈求着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