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教,教瞽矇也。风,言贤圣治道之遗化也。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於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美之。郑司农云:“古而自有风雅颂之名,故延陵季子观乐於鲁时,孔子尚幼,未定《诗》、《书》,而因为之歌《邶》、《鄘》、《卫》,曰‘是其《卫风》乎’,又为之歌《小雅》、《大雅》,又为之歌《颂》。《论语》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时礼乐自诸侯出,颇有谬乱不正,孔子正之。曰比曰兴,比者,比方於物也。兴者,托事於物。”兴,虚应反,注皆同。治,直吏反,下“治功”皆同。铺,普吴反,又音孚。为之,于伪反,下“为之”、“为作”皆同。邶,步内反。

[疏]“教六”至“曰颂”

释曰:按《诗》上下惟有风、雅、颂,是《诗》之名也。但就三者之中,有比、赋、兴,故总谓之“六诗”也。

注“教教”至“於物”

释曰:郑知此“教”是教瞽矇者,按下《瞽矇职》云“讽诵诗”,故知教者,教瞽矇也。云“风,言贤圣治道之遗化也”者,但风是十五国风,从《关雎》至《七月》,则是总号,其中或有剌责人君,或有褒美主上。今郑云言贤圣治道之遗化者,郑据二南正风而言,《周南》是圣人治道遗化,《召南》是贤人治道遗化,自《邶》、《鄘》已下是变风,非贤圣之治道者也。云“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者,凡言赋者,直陈君之善恶,更假外物为喻,故云铺陈者也。云“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於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者,谓若《关雎》兴后妃之类是也。云“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 者,谓若《鹿鸣》、《文王》之类是也。云“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美之”者,凡言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谓若《清庙》颂文王之乐歌之类是也。郑司农云“古而自有风、雅、颂之名”已下,后郑从之,故不破。若然,此经有风、雅、颂,则在周公时,明不在孔子时矣。而先郑引《春秋》为证者,以时人不信《周礼》者,故以《春秋》为证,以与《春秋》同,明此是周公所作耳。按襄二十九年,季札聘鲁,请观周乐,为之歌《邶》、《鄘》、《卫》、《小雅》、《大雅》及《颂》等。先郑彼注云:“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自卫反鲁在哀公十一年,当此时,《雅》、《颂》未定,而云为歌《大雅》、《小雅》、《颂》者,传家据已定录之,言季札之於乐,与圣人同。与此注违者,先郑两解,虽然,据此经是周公时已有《风》、《雅》、《颂》,则彼注非也。

以六德为之本,所教诗必有知、仁、圣、义、忠、和之道,乃后可教以乐歌。知,音智。

[疏]注“所教”至“乐歌”

释曰:凡受教者,必以行为本,故使先有六德为本,乃可习六诗也。按《大司徒职》云:“以乡三物教万民,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又按《师氏》以三德教国子,至德、敏德、孝德,此既教瞽矇故,取教万民之六德以释之耳。

以六律为之音。以律视其人为之音,知其宜何歌。子贡见师乙而问曰:“赐也闻乐歌各有宜,若赐者宜何歌?”此问人性也。本人之性,莫善於律。

[疏]注“以律”至“於律”

释曰:郑云“以律视其人为之音,知其宜何歌”者,则大师以吹律为声,又使其人作声而合之。听人声与律吕之声合谓之为音。或合宫声,或合商声,或合角徵羽之声。听其人之声,则知宜歌何诗。若然,经云以六律为之音,据大师吹律,共学者之声合,乃为音,似若曲合乐曰歌之类也。云“子贡”已下,《乐记》文,师乙,乃鲁之大师,瞽之无目知音者也,故子贡不自审,就师乙而问之。云“此问人之性”者,谓子贡所问,问人之性。性,即性睹见於声气,故云“本人之性,莫善於律”也。引之者,证以律为音,本人性所宜之事也。

大祭祀,帅瞽登歌,令奏击拊,击拊,瞽乃歌也。故书“拊”为“付”,郑司农云:“登歌,歌者在堂也。付字当为拊,书亦或为拊。乐或当击,或当拊。登歌下管,贵人声也。”玄谓拊形如鼓,以韦为之,著之以糠。拊,音抚。

[疏]“大祭”至“击拊”

释曰:谓凡大祭之时,大师有此一事。言“帅瞽登歌”者,谓下神合乐,皆升歌《清庙》。故将作乐时,大师帅取瞽人登堂,於西阶之东,北面坐,而歌者与瑟以歌诗也。“令奏击拊”者,拊所以导引歌者,故先击拊瞽乃歌也。歌者出声谓之奏,故云奏也。

注“击拊”至“以糠”

释曰:郑云“击拊,瞽乃歌也”者,见经云“令奏击拊”,故知击拊乃歌也。“先郑云,乐或当击,或当拊”者,先郑之意,击拊谓若《尚书》云“击石拊石”,皆是作用之名,拊非乐器。后郑不从者,此击拊,谓若下文鼓朄乃击应鼙之类,彼朄鼙是乐器,则知此拊亦乐器也。“玄谓拊形如鼓,以韦为之,著之以糠”者,此破先郑拊非乐器。知义如此者,约《白虎通》引《尚书大传》云“拊革,装之以糠”。今《书传》无者,在亡逸中。

下管播乐器,令奏鼓朄。鼓朄,管乃作也。特言管者,贵人气也。郑司农云:“下管,吹管者在堂下。朄,小鼓也。先击小鼓,乃击大鼓。小鼓为大鼓先引,故曰朄。朄读为道引之引。”玄谓鼓朄言击朄,《诗》云“应朄县鼓。”朄,音胤。道,音导。引之引,并音胤。

[疏]“下管”至“鼓朄”

释曰:凡乐,歌者在上,匏竹在下,故云“下管播乐器”。乐器,即笙箫及管皆是。声出曰播,谓播扬其声。令奏鼓朄者,奏即播,亦一也。欲令奏乐器之时,亦先击朄导之也。

注“鼓朄”至“县鼓”

释曰:郑云“鼓朄,管乃作也”者,亦如上注击拊瞽乃歌。云“特言管者,贵人气也”者,以管箫皆用气,故云贵人气。若然,先郑云“登歌下管,贵人声”,此后郑云“特言管者,贵人气”,不同者,各有所对。若以歌者在上,对匏竹在下,歌用人,人声为贵,故在上。若以匏竹在堂下,对锺鼓在庭,则匏竹用气,贵於用手,故在阶间也。后郑云“鼓朄犹言击朄”者,此上下文拊与鼓皆言击,则此鼓谓出声,亦击之类也。《诗》云“应朄县鼓”,《周颂·有瞽》篇也。

大飨亦如之。

[疏]“大飨亦如之”

释曰:此大飨,谓诸侯来朝,即《大行人》上公三飨、侯伯再飨、子男一飨之类。其在庙行飨之时,作乐与大祭祀同,亦如上大祭祀师瞽登歌,下管播乐器令奏,皆同,故云“亦如之”。凡祭祀、大飨及宾射,升歌、下管,一皆大师令奏,小师佐之。其锺鼓,则大祝令奏,故《大祝》云“隋衅逆牲,逆尸,令锺鼓,右亦如之”。若宾射及飨,锺鼓亦当大祝令之,与祭祀同也。其小祭祀及小宾客,文不见,或无升歌之乐。其外祭祀山川社稷,皆准大祭祀令奏也。

大射,帅瞽而歌射节。射节,王歌《驺虞》。

[疏]注“射节王歌驺虞”

释曰:言射节者,谓若《射人》所云乐以《驺虞》九节,《貍首》七节,《采蘋》、《采蘩》五节之类,则大师为之歌也。

大师,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大师,大起军师。《兵书》曰:“王者行师出军之日,授将弓矢,士卒振旅,将张弓大呼,大师吹律合音。商则战胜,军士强;角则军扰多变,失士心;宫则军和,士卒同心;徵则将急数怒,军士劳;弱则兵羽,少威明。”郑司农说以师旷曰:“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将,子匠反。卒,子忽反,下同。呼,火故反。数,所角反。

[疏]注“大师”至“无功”

释曰:《兵书》者,武王出兵之书。云“合音,商则战胜,军士强”者,商属西方金,金主刚断,故兵士强也。“角则军扰多变,失士心”者,东方木,木主曲直,故军士扰多变,失士心。“宫则军和,士卒同心”者,中央土,土主生长,又载四行,故军士和而同心。“徵则将急数怒,军士劳”者,南方火,火主熛怒,故将急数怒。“羽则兵弱,少威明”者,北方水,水主柔弱,又主幽暗,故兵弱少威明也。先郑引师旷曰者,按襄公十八年,楚子使子庚帅师侵郑,《左传》曰:“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注云:“北风,夹锺无射以北,南风,姑洗南吕以南。南律气不至,故死声多。”吹律而言歌与风者,出声曰歌,以律是候气之管,气则风也,故言歌风。引之者,证吹律知吉凶之事也。

大丧,帅瞽而廞,作柩,谥。廞,兴也,兴言王之行,谓讽诵其治功之诗,故书“廞”为“淫”,郑司农云:“淫,陈也。陈其生时行迹,为作谥。”行,下孟反,下同。

[疏]“大丧”至“柩谥”

释曰:大丧言“凡”,则大丧中兼王后。虽妇从夫谥,亦须论行乃谥之。言“帅瞽”者,即帅瞽矇歌王治功以诗。“廞作〈匚旧〉谥”者,〈匚旧〉,即柩也,古字通用之。以其兴喻王治功之诗,为柩作谥。故云廞作柩谥,是以《瞽矇职》云“讽诵诗”,诵作谥时也。

注“廞兴”至“作谥”

释曰:云“廞,兴也”者,先郑以从古书,“廞”作“淫”。淫,陈也。《周礼》之内,先郑皆从“淫”为“陈”,后郑皆为“兴”,引之在下者,以无正文,亦得为一义故也。凡作谥,谓将葬时,故《檀弓》云:“公叔文子卒,其子戌请於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曾子问》云:“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天子称天以诔之。”引《公羊说》制谥於南郊是也。

凡国之瞽矇正焉。从大师之政教。

[疏]注“从大师之政教”

释曰:大师是瞽人之中乐官之长,故瞽矇属焉而受其政教也。

小师掌教鼓鼗、柷、敔、埙、箫、管、弦、歌。教,教瞽矇也。出音曰鼓。鼗如鼓而小,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埙,烧土为之,大如雁卵。箫,编小竹管,如今卖饴饧所吹者。弦,谓琴瑟也。歌,依咏诗也。郑司农云:“柷如漆筩,中有椎。敔,木虎也。埙,六孔。管,如篪,六孔。”玄谓管如篴而小,亻并两而吹之,今大予乐官有焉。摇,音遥,本亦作摇。饴,以之反。饧,辞盈反,李音唐。筩,音动。椎,直追反。六空,音孔。篪,音驰。篴,音狄。亻并,薄令反。

[疏]注“教教”至“有焉”

释曰:郑知教瞽矇者,按瞽矇所作乐器,与此所要者同,明此教,教瞽矇也。郑知此经鼓非六鼓之鼓者,按《鼓人》云“掌教六鼓”,《视了职》云“掌大师之县”,又云“宾射皆奏其锺鼓”,则六鼓鼓人教之,视了击之,非此小师教。又瞽矇所作不言鼓,明此鼓既在鼗已下诸器之上,是出声为鼓也。后郑解鼗,依汉法而知。“埙,烧土为之,大如雁卵”,先郑云 “埙,六孔”者,按《广雅》云“埙象秤锤,以土为之,六孔”,故二郑为此解也。云“箫,编小竹”者,按《通卦验》云“箫长尺四寸”。注云:“箫,管形象鸟翼。鸟为火,火成数七,生数二,二七一十四,箫之长由此。”《广雅》云:“箫,大者二十四管,小者十六管,有底。”《三礼图》云:“箫长尺四寸,颂箫长尺二寸。”此诸文箫有长短不同,古者有此制也。云“管,如今卖饴饧所吹者”,先郑云:“管如篪,六孔。”按《广雅》云:“管象箫,长尺,围寸,八孔,无底。”八孔者,盖传写误,当从六孔为正也。云“弦谓琴瑟也,歌依咏诗也”者,谓工歌诗,依琴瑟而咏之诗,此即《诗传》云“曲合乐曰歌”,亦一也。故乡饮酒之属,升歌皆有瑟,依咏诗也。若不依琴瑟,即《尔雅》“徒歌曰谣”也。先郑云“柷状如漆筩,中有椎。敔,木虎也”者,《书》云“合止柷敔”。注云:“柷,状如漆筩而有椎,合之者,投椎其中而撞之。敔,状如木虎,背有刻,所以鼓之以止乐。”《尔雅》注云:“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敔,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铻刻,以木长尺栎之。”“玄谓管如篴而小,并两而吹之,今大予乐官有焉”者,观后郑意,以不与诸家同,故引汉法大予乐官为况也。

大祭祀登歌,击拊,亦自有拊击之,佐大师令奏。郑司农云:“拊者击石。”令,力呈反。

[疏]注“亦自”至“击石”

释曰:郑知小师亦自击拊,不共大师同击拊者,见大师下管鼓朄,此小师下管别自击应鼙,不同,明击拊亦别可知。但小师佐大师耳。引先郑拊为击石者,先郑上注巳解拊与击同,后郑不从,今引之在下者,以无正文,引之,或得为一义故也。

下管,击应鼓,应,鼙也。应与朄及朔,皆小鼓也。其所用别未闻。鼙,薄西反。

[疏]注“应鼙”至“未闻”

释曰:郑知应是应鼙,及有朔鼙者,按《大射》“建鼓在阼阶西,南鼓,应鼙在其东”,以是知应是应鼙。彼又云“一建鼓在西阶之西,朔鼙在其北”,是知有朔鼙也。知皆小鼓者,击鼓者即事之渐,先击小,后击大,故《大射》云:“应鼙在其东,朔鼙在其北,鼙者皆在人右。”郑彼注云:“便其先击小,后击大。”既便其事,是鼙皆小鼓也。云“其所用别未闻” 者,此上下祭祀之事,有应,有〈申画〉,无朔。《大射》有朔,有应,无朄。凡言“应”者,应朔鼙,祭祀既有应,明有朔,但无文,不可强定之,故云用别未闻也。

彻,歌。於有司彻而歌《雍》。

[疏]注“於有”至“歌雍”

释曰:郑知彻祭器歌《雍》者,见《论语八佾》云:“三家者以《雍》彻,孔子云:‘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以三家无辟公助祭,又无天子之容,则诸侯亦不得用,惟天子得用之,是天子之容,则彻器用彻诗,故云歌《雍》也。

大飨亦如之。

[疏]“大飨亦如之”

释曰:其大飨,飨诸侯之来朝者,彻器亦歌《雍》。若诸侯自相飨,彻器即歌《振鹭》。故《仲尼燕居》云“大飨有四焉”,云“彻以《振羽》”,《振羽》当为《振鹭》,是其事也。

大丧,与廞。从大师。与,音预。

[疏]注“从大师”

释曰:知从大师者,见《大师职》云“廞作柩谥”,此言与,谓与在廞中,明从大师也。

凡小祭祀小乐事,鼓朄。如大师。郑司农云:“朄,小鼓名。”掌六乐声音之节与其和。和,錞于。和,户卧反,同。錞,音淳,本或作淳。

[疏]注“和錞于”

释曰:郑知和是錞于者,见《鼓人》云“金錞和鼓”,故知和是錞于也。

瞽矇掌播鼗、柷、敔、埙、箫、管、弦、歌。播谓发扬其音。

[疏]“瞽矇”至“弦歌”

释曰:此八者,皆小师教此瞽矇,令於作乐之时,播扬以出声也。

讽诵诗,世奠系,鼓琴瑟。讽诵诗,谓闇读之,不依咏也。故书“奠”或为“帝”。郑司农云:“讽诵诗,主诵诗以剌君过,故《国语》曰‘瞍赋矇诵’,谓诗也。杜子春云:‘帝读为定,其字为奠,书亦或为奠。世奠系,谓帝系,诸侯卿大夫世本之属是也。小史主次序先王之世,昭穆之系,述其德行。瞽矇主诵诗,并诵世系,以戒劝人君也。故《国语》曰:“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其动。”玄谓讽诵诗,主谓廞作柩谥时也。讽诵王治功之诗,以为谥。世之而定其系,谓书於世本也。虽不歌,犹鼓琴瑟,以播其音,美之。奠,音定。系,户计反,注同。剌,七赐反。瞍,素口反。行,下孟反。怵,敕律反,北本作休。

[疏]“讽诵”至“琴瑟”

释曰:讽诵诗,谓於王丧将葬之时,则使此瞽矇讽诵王治功之诗,观其行以作谥,葬后当呼之。云“世奠系”者,奠,定也。谓辨其昭穆,以世之序而定其系。系,即帝系,世本是也。鼓琴瑟者,诗与世本二者,虽不歌咏,犹鼓琴瑟而合之,以美之也。

注“讽诵”至“美之”

释曰:按上注云“背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别释之。此总云“闇读之不依咏”者,语异义同。背文与以声节之,皆是闇读之,不依琴瑟而咏也。直背文闇读之而已。故虽有琴瑟,犹不得为曲合乐曰歌,是以郑云“虽不歌,犹鼓琴瑟以播其音美之”也。若然,诵则以声节之,兼琴瑟则为歌矣,而得不为歌者,此止有讽,而言诵者,讽诵相将,连言诵耳。先郑云“讽诵诗,主诵诗以剌君过”,并引《国语》,皆是谏诤人君法度。郑不从,而为廞作柩谥时者,以其与世系连文,皆是王崩后事,不得为谏诤,是以《大师》廞作柩谥,此瞽矇讽诗,事相成故也。子春与先郑同,但兼解世系耳。帝系据王,即经系也,诸侯卿大夫谓之世本,即经世也。云 “小史主次序先王之世,昭穆之系”者,《小史职》云:“奠系世,辨昭穆。”故知小史次序之。云“述其德行”者,取义於《国语》云“为之昭明德”是也。子春之意,与先郑同为谏诤之事,后郑亦不从也。《国语》者,按《楚语》云:“庄王使士亹傅大子箴,辞,王卒使傅之。问於申叔时,申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以戒劝之。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其动。”注云:“先王之系世本,使知有德者长,无德者短。”子春引之者,证帝系、世本之事。后郑云“世之而定其系,谓书於世本”,以世与系为一事用之。又对文言之,王谓之帝系,诸侯卿大夫谓之世本。散则通。故云书於世本,世本即帝王系也。

掌《九德》、《六诗》之歌,以役大师。役,为之使。

视了掌凡乐事播鼗,击颂磬、笙磬。视了播鼗又击磬。磬在东方曰笙,笙,生也。在西方曰颂,颂或作庸,庸,功也。《大射礼》曰:“乐人宿县於阼阶东,笙磬西面,其南笙锺,其南镈,皆南陈。”又曰:“西阶之西,颂磬东面,其南锺,其南镈,皆南陈。”颂,众家不音,当依字,戚音容。

[疏]“视了”至“笙磬”

释曰:按《序官》,视了三百人,皆所以扶工。以其扶工之外无事,而兼使作乐,故云“掌凡乐事”,则“播鼗”已下至职末,皆是也。

注“视了”至“南陈”

释曰:云“视了播鼗又击磬”者,按小师教鼓鼗,注云:“教,教瞽矇。”《瞽矇》云:“掌播鼗”,今视了亦掌播鼗,但有目,不须小师教之耳,故郑云“视了播鼗又击磬”,是视了兼掌鼗也。云“磬在东方谓之笙,笙,生也。在西方曰颂,颂或作庸,庸,功也”者,以东方是生长之方,故云笙。西方是成功之方,故云庸,庸,功也。谓之颂者,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故云颂。言“或作庸”者,《尚书》云“笙庸以间”,孔以庸为大锺,郑云:“庸即《大射》颂,一也。”引《大射》者,证东方之磬为笙,西方之磬为颂之事也。

掌大师之县。大师当县则为之。

[疏]注“大师”至“为之”

释曰:按大司乐有宿县之事,小胥正乐县之位,大师无县乐之事。此大师之乐者,大师掌六律六同、五声八音,以其无目,於音声审,本职虽不言县乐器,文寄於此,明县之可知。言“当县则为之”者,以其有目故也。

凡乐事,相瞽。相谓扶工。相,息亮反,注同。

[疏]注“相谓扶工”

释曰:能其事曰工,故乐称工,是以《仪礼·乡饮酒》、《乡射》、《燕礼》、《大射》皆言工。相者,以视了有目,瞽人无目,须人扶持故也。

大丧,廞乐器,大旅亦如之。旅,非常祭。於时乃兴造其乐器。

[疏]注“旅非”至“乐器”

释曰:大丧,廞乐器,谓明器,故《檀弓》云:“木不成斫,瓦不成味,竹不成用,琴瑟张而不平,笙竽备而不和。”是沽而小耳,是临时乃造之。大旅非常祭,亦临时乃造,故云“亦如之”。旅不用寻常祭器者,以其旅是非常,则其器亦如明器沽而小,故文承明器而云“亦如之”也。

宾射,皆奏其锺鼓。击朄以奏之。其登歌,大师自奏之。

[疏]注“击朄”至“奏之”

释曰:郑知“击朄以奏之”者,见《大师职》云“下管令奏鼓朄”,以其锺鼓与管俱在下,管既击朄令奏,则锺鼓亦击朄奏之可知。云“其登歌,大师自奏之”者,《大师职》见大祭祀登歌击拊,虽不言宾射,宾射登歌,自然大师令奏击拊也。若然,大射之时,锺鼓视了击朄,登歌亦大师自奏也。

鼜、恺献,亦如之。恺献,献功恺乐也。杜子春读“鼜”为“忧戚”之戚,谓戒守鼓也。击鼓声疾数,故曰戚。

[疏]“鼜恺献亦如之”

释曰:鼜,谓夜戒守之鼓。恺献,谓战胜献俘之时作恺乐,二者皆视了奏其锺鼓,故云“亦如之”也。

典同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天地四方阴阳之声,以为乐器。阳声属天,阴声属地,天地之声,布於四方。为,作也。故书“同”作“铜”。郑司农云:“阳律以竹为管,阴律以铜为管,竹阳也,铜阴也,各顺其性,凡十二律,故大师职曰‘执同律以听军声’。”玄谓律,述气者也。同助阳宣气,与之同。皆以铜为。

[疏]注“阳声”至“铜为”

释曰:云“阳声属天,阴声属地,天地之声,布於四方”者,此《典同》既云“掌六律六同”,即覆云“以辨天地四方阴阳之声”,明天地四方阴阳之声,还是六律六同也。但於十二辰,在阳辰为律,属天。在阴辰为同,属地。十二律布在四方,方有三也。此即《大师》所云六律左旋,六同右转,阴阳相合者也。先郑云:“阳律以竹为管,阴律以铜为管,竹阳也,铜阴也,各顺其性”,并大师执同,亦为铜字解之。后郑不从之,故云“律,述气者也。同,助阳宣气,与之同。皆以铜为之”。郑知义然者,按《律历志》云:“律有十二,阳六为律,阴六为吕,有三统之义焉。”其《传》曰:“黄帝之所作也。黄帝使泠纶,自大夏之西。”应劭曰:“大夏,西戎之国也。昆仑之阴,取竹之解谷。”孟康曰:“解,脱也。谷,竹沟也。取竹之脱无沟节者也。一说昆仑之北,谷名也。”生其窍均厚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筩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此则上古用竹。又按《律历志》云:“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本起黄锺之长,一黍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其法用铜,是阳律用铜可知,是后世用铜之明证也。

凡声,高声〈石昆〉,正声缓,下声肆,陂声散,险声敛,达声赢,微声韽,回声衍,侈声筰,弇声郁,薄声甄,厚声石。故书“〈石昆〉”或作“硍”,杜子春读“〈石昆〉”为“铿鎗”之铿,高谓锺形容高也,“韽”读为“闇不明”之闇,“筰”读为“行扈唶唶”之唶,石如磬石之声。郑大夫读“〈石昆〉”为衮冕之衮,“陂”读为“人短罢”之罢,“韽”读为“鹑鹌”之鹌。郑司农云:“锺形下当�卑。正者,不高不下。锺形上下正佣。” 玄谓高,锺形大上,上大也。高则声上藏,衮然旋如里。正谓上下直正,则声缓无所动。下谓锺形大下,下大也。下则声出去放肆。陂读为险陂之陂,陂谓偏侈,陂则声离散也。险谓偏弇也,险则声敛不越也。达谓其形微大也,达则声有馀若大放也。微谓其形微小也。韽读为飞钻?闇之闇,韽声小不成也。回谓其形微圜也,回则其声淫衍无鸿杀也。侈谓中央约也,侈则声迫筰出去疾也。弇谓中央宽也,弇则声郁勃不出也。甄读为甄燿之甄,甄犹掉也。锺微薄则声掉,锺大厚则如石,叩之无声。〈石昆〉,古本反,又胡本反。陂,彼义反。韽,刘音闇,又於瞻反,郑於贪反,戚於感反,李乌南反。侈,昌氏反,又式氏反。筰,侧百反。弇,沈、戚音掩,刘於验反。甄,音震,注同。硍,音艰,又苦耕反,《字林》音限。铿,苦耕反。鎗,初衡反,刘初耕反。唶,侧百反。罢,皮买反,字或作罢,音同,桂林之间谓人短为〈女罢〉矮,矮音苦买反。鹌,乌南反。�卑,音婢,李又孚葵反,一音丰已反,或音蒲年反。佣,敕龙反。形大上,大音泰,下“形大下”、“大厚”同,旧菟佐反。上,时掌反。钻,张林反,又其廉反,戚或音沾,刘又渠金反,《说文》云:“铿鋷也。” 一曰膏车铁钻,鋷,竹涉反。?,乃结反,刘其兼反。杀,色界反,旧色例反。约,如字,戚於教反。掉,徒吊反,刘奴较反。

[疏]注“故书”至“无声”

释曰:此十二种,并是锺之病,此职掌十二律之锺,是十二辰之零锺,非编者,直言病锺者,欲见除此病外,即是锺之善者,故言病锺而已。杜子春读“〈石昆〉”为“铿鎗”之铿者,读从《乐记》“锺声铿,铿以立号”,是铿鎗之铿,后郑不从。又读“筰”为“行扈唶唶”之唶,读从《左氏传》“少皞以鸟名宫,有行扈唶唶”,后郑亦不从也。云“石如磬石之声”者,磬用石者,故读从磬声。后郑增成之。郑大夫读“〈石昆〉”为“衮冕”之衮,取音同,后郑从之。“陂”读为“人短罢”之罢,从俗语读之,后郑不从。“韽”读为“鹑鹌”之鹌,读从《孝经纬》。后郑亦不从此读。郑司农云“下读锺形下当�卑,后郑不从。云“正者,不高不下。锺形上下正佣”,后郑增成其义。“玄谓高锺形大上,上大也。高则声上藏,衮然旋如裹”者,言旋如里,谓声周旋如在里。云“正谓上下直正,则声缓无所动”者,由无鸿杀故也。云“下谓锺形大下,下大也。下则声出去放肆”者,由下大故也。郑知上是上大,下是下大者,以其正是上下直,则上是上大,下是下大可知,故为此解。云“陂读为险陂之陂”者,读从《诗序》“险陂私谒之心”,陂是偏私之意,故为偏侈也。云“险谓偏弇也”者,此险与陂相对,陂既为偏侈,故险为偏弇也。云“达谓其形微大也”者,此物大则疏达,故为微大,对高为上大,故此达为微大,微大则声有馀,若大放也。云“微谓其形微小也”者,此微对达,达为微大,则微为微小矣。云“韽读为飞钳?闇之闇”者,谓《鬼谷子》有《飞钳》、《揣摩》之篇,皆言从横辨说之术。“飞钳”者,言察是非语,飞而钳持之。“揣摩”者,云揣人主之情而摩近之。云“韽声小不成也”者,飞钳?闇,使之不语,此锺声韽,亦是声小不成也。云“回谓其形微圜也”者,凡锺依凫氏所作,若铃不圜,令此回而微圜,故声淫衍无鸿杀也。云 “侈谓中央约也”者,此非偏侈,谓锺口总宽,则声迫筰出去疾,由口宽故也。云“弇谓中央宽”者,此与侈相对,侈既口总宽,则弇是口总狭,是中央宽也。云 “弇则声郁勃不出也”者,由口笼故也。云“甄读从甄燿之甄”者,读从《春秋纬·甄燿度》之篇名。云“甄犹掉也,锺微薄则声掉”者,由薄故也。云“锺大厚则如石”者,按《凫氏》为锺云:“锺已厚则石,已薄则播。是故大锺十分其鼓间,以其一为之厚;小锺十分其钲间,以其一为之厚。”是厚薄得中也。

凡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数度,广长也。齐量,侈弇之所容。齐,才计反,注同。广,古旷反。长,直亮反。

[疏]注“数度”至“所容”

释曰:乐器,据典同所作,谓锺也。云“以十有二律为之度数”者,依《律历志》云,古之神瞽,度律均锺,以律计倍半。假令黄锺之管长九寸,倍之为尺八寸,又九寸得四寸半,总二尺二寸半,以为锺口之径及上下之数。自外十二辰头,皆以管长短计之可知。故云“度数,广长”也。广则口径,长则上下也。云“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者,十二声则十二辰零锺,锺则声也。十二锺皆有所容多少之齐量,故云“侈弇之所容”者。上文侈弇虽是锺病,所容多少则依法,故举侈弇见文而言也。

凡和乐亦如之。和谓调其故器也。

[疏]注“和谓”至“器也”

释曰:郑知调故器者,上文凡为乐器,是新造者,令更言和乐,明是调故器,知声得否及器多少,当依法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