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

【词牌知识】

少年游,此调初见于晏殊《珠玉词》,因词中有“长似少年时”句,乃以为调名。此词各家句读不一,《词律》以柳永词为定格,《词谱》以晏殊词为正体。平韵,双调,五十字,十句,上片五句三平韵,下片五句两平韵。另有四十八字、四十九字、五十一字、五十二字诸体,用韵亦多有不同,是为别格。

又名《玉腊梅枝》、《小阑干》。

格律:

双片五十字,前片三平韵,后片两平韵。另有添字别格三种,双片五十一字,前后片各两平韵。

格式一:

(前片)

(后片)

格式二(添字别格①):

(前片)

(后片)

格式三(添字别格②):

(前片)

(后片)

格式四(添字别格③):

(前片)

(后片)

这首小令是欧阳修的名作。它与林通的《点绛唇》“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梅尧臣的《苏幕遮》“露堤平,烟墅杳”,并称为词中歌咏春草的三阕绝调。但是王国维认为,其上片“语语都在目前”,是成功的,而下片则是失败的。事实也确是如此。上片以简练的笔触,勾勒出一幅三月春色的美妙图画。作者意在咏草而着墨于人,写一深闺少妇,凭栏远眺,睛川历历,碧草连天,她的心也随之飞向天涯,系念着远行的亲人。这里直接写草的虽然只有“暗碧”一句,但读者却从少妇的思绪中感受到萋萋芳草,绿遍天涯了。象这样写无情草木映入思妇之眼,融进离人之情,就不仅境界广远,而且真切动人。下片呢?还是紧扣春草来写的,但却连用了三个典故。谢灵运《登池上楼》诗中,有一名句为“池塘生春草”,这里就用“谢家池上”暗指春草;又因为江淹《别赋》里写道:“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所以“江淹浦畔”,也是暗指春草;另外,《楚辞·招隐上》中又有“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的句子,词中疏雨黄昏,更忆王孙云云,便由此化来,说的还是春草,然而,这三个涉及春草的典故所出的三篇作品,所写的生活境遇,思想情感,是各不相同的。虽然同样描绘了春草,但三者的具体意蕴却差别很大,把它们堆砌在一起,既不能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也没有表达出真切的情感。不知典故出处的人,读来固然不知所云;知道典故出处的人,也只懂得下片事事都说春草,除了感到由辞采、声律带来的低度的形式之美以外,很难与作者的情感共鸣。总之,这首小令的上、下片,创造了两种不同的审美境界,给予人两种不同的审美感受。这在人们以诗词为对象的审美活动中,具有普遍的意义。它虽然早就引起了中国古代理论家们的注意,但直到王国维才用一对相反的审美概念对它作出了理论概括,这就是所谓“隔”与“不隔”。王国维说:问“隔”与“不隔”之别?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了隔。词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阂……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至云 “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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