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

吴其浚,字瀹斋,别号雩娄农,河南固始人。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生于官宦之家。嘉庆二十二年(1817)二十八岁时考中一甲一名进士,授官翰林院修撰。二十四年(1819),典试广东。道光初直南书房,后督湖北学政。历洗马、鸿胪寺卿、通政司副使。超迁内阁学士。十八年擢升为兵部侍郎,督江西学政,调户部。二十年(1840)以后,先后历任湖北、湖南、云南、贵州、福建、山西等省巡抚或总督。二十六年(1846)乞病退归,次年(1847)病死。因“时称其清勤”和“洁己奉公”而得到清廷的“照例赐恤”。

吴其浚不同于清代的一般官吏,在为政之余,还注意经世致用之学,对植物、矿产和地理等都有所研究,特别是对于植物学的研究极感兴趣。他到过许多地方,陆应穀说他“宦迹半天下”。所到之处,随时留意观察,采集植物标本。有时因为季节的关系,某一种植物标本未能得到,过许多年想起来还念念不忘,引以为憾。同时,他还从古籍以及当时的著作中广泛搜集有关的记载和论述。后来他将文献资料汇编成《植物名实图考长编》,又根据多年研究所得撰写出《植物名实图考》。《植物名实图考》是在吴其浚逝世后第二年,由陆应穀代为刻印的,本人没有看到出版,所以书中有些错乱的地方,也许是由于全书在他生前未最后写定的缘故。本书的版本,除道光二十八年(1848)陆应穀太原府署序刻本,即初刻本外,还有光绪六年(1880)山西浚文书局用初刻本原版重印本,因有少数旧版散失,补刻了一些新版,书首多了曾国荃的一篇序,内容完全与初刻本相同。1919年,山西官书局再次重印,又补刻了一些新版。1919年,商务印书馆出了排印本。1915年,云南图书馆也重印过,书首有由云龙《重刻植物名实图考序》以及日人伊藤圭介的《重修植物名实图考序》。日本也出过排印本。1956年,商务印书馆又以1919年的排印本为底本,经过校勘,重新出版。

《植物名实图考》

《植物名实图考》综合了过去的研究成果并有发展和提高。所参考的文献资料包括经史子集,自古至当时达八百多种。正如书名所标示的,主要是考核名实,因而专谈各种植物的形状、用途以及产地,尤详于药性。书的性质有些近于本草,其编写体例也仿照传统的本草,分类方法和《本草纲目》相似。《植物名实图考长编》分为谷类、蔬类、山草、石草、隰草、蔓草、水草、毒草、果类、木类等十一类。《植物名实图考》增加了“群芳”,计为十二类。《植物名实图考长编》二十二卷,收录植物八百三十八种;《植物名实图考》三十八卷,收载植物一千七百十四种,比《本草纲目》增加了519种,所述植物广及中国19个省,而江西、湖南、云南、山西、河南、贵州等省的植物采集和收录较多。

由于吴其浚治学严肃认真。主要是以实物观察为依据,然后以文字材料为辅加以印证。他对未经“目验”,而仅凭“耳食”的做法很反感,在“党参”条写道:“余饬人于深山掘得,莳之盆盎,亦易繁衍。细察其状,颇似初生苜蓿,而气味则近黄耆。又“穬麦”条:“《天工开物》谓穬麦独产陕西,一名青稞,即大麦,随土而变,皮成青黑色,此则糅杂臆断,不由目睹也。”另外,吴其浚“多识下问”,对“老农”、“老圃”、“舆台”、“牧竖”都多所咨询,认为他们的五谷草木知识比一般士大夫丰富。在“薇”条中指出:“此菜亦有结实、不结实两种。结实,豆可茹;不结实者茎叶可茹。余得之牧竖云。”“芜菁”条则称:“后人乃以根叶强别,《兼明书》不知其误,而博引以实之,何未一询老圃。”再就是他具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和科学的研究态度,对可疑植物,经过研究比较,还是不能肯定的,都不下结论。如卷二十“黄药子”条为:“滇南又别有黄药……即湖南之野山药。其白药子,亦谓之黄药,皆别图。凡以著其物状,而附以俚医之说,以见一物名同实异。不敢尽以古方所用必即此药,以贻害于后世,庶合阙如之义云尔。”《图考》所以能取得较高成就,是和吴其浚的治学态度分不开的。

《植物名实图考》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德国人毕施奈德(Emil Bretschneider)在所著《中国植物学文献评论》(1870年)中对《图考》作了较高评价;伊藤圭介对它评价也很高,说:“辨论精博,综古今众说,析异同,纠纰缪,皆凿凿有据。图写亦甚备,至其疑似难辨者,尤极详细精密”;美国的一些学者如劳弗(Lau-fer,B.)、米瑞(Merrill,F.D.)、沃克(Walker,E.H.)等所写著作中,对该书也有所引用,并加以推崇。

经过吴其浚的细致认真观察、实验和考证分析,发现了过去有关书籍中的不少问题,纠正了一些本草学的错误和阙略。如李时珍《本草纲目》对每种药物,以“释名”确定名称;“集解”叙述产地、形态、栽培及采集方法; “辨疑”、“正误”考订药物品种真伪和纠正历史文献记载的错误;“修治”说明炮炙法;“气味”、“主治”、“发明”则分析药物的性味与功用;“附方”系搜集古代医家和民间流传的方剂。采用以上的标目,优点是分别清楚,一目了然;但缺点在引用古文献时,为避免重出,经常割裂原书文义,有时两书记载相同,兼采并用时仅标一人之名,不能保留古代文献本来面目。《图考》则忠实于古文献原貌,全部照录,并注明出处。又如《本草纲目》中把五茄科的通脱木与木通科的木通混为一物,同列于蔓草类。吴其浚纠正其错误,把通脱木从蔓草类中删除而改列入山草类。他还指出《救荒本草》所绘�子图,与他所见者不同,可能是两个种。此种例子在书中有不少。

《植物名实图考》附图一千八百多幅,比以前任何本草书中的附图都要精确。这些图大部分是在植物新鲜状态时绘下的,非常逼真,而且其中很多是根、茎、叶、花全株绘下的,颇能反映出该植物的特征。如藿香图,突出了藿香的特点:叶对生,叶片卵形或三角形,基部圆形,顶端长尖,边具粗锯齿,花序顶生等,与植物学上的唇形科(Tabiatac)藿香(Agastache rugosa)图相符。又一般认为《本草纲目》所载仙人掌为凤尾草,但据植物学者研究,《纲目》上的图不准确,不是凤尾草。而《图考》中所绘的凤尾草图,清晰可辨,其文字说明:“凤尾草生山石及阴湿处,有绿茎、紫茎者,一名井兰草,或谓之石长生”,与所绘之图相符,正是现在植物学上的凤尾草(Pterismultifida Poir)。毕施奈德认为《图考》中的附图“刻绘尤极精审”,“其精确者往往可以鉴定科和目”;他曾采选蜀黍、粱、薯蓣、苘麻、商陆、佛手柑、铁树果、椰子等八种植物图重雕,用连史纸拓印,附在书末。国内学者对本书的附图也很重视,因为这些植物图对近代植物学的研究有较大参考价值。

对中国的植物分类学,《植物名实图考》也有重要意义。许多现代植物分类工作者在研究植物时往往要参考它。除可以根据书中的附图鉴别出一些植物的科、属,乃至种名外,不少植物的中名定名也是以之为依据的。目前中国植物分类研究中,以《图考》中的植物为正式中名的非常多。如八角枫科(Alan-giaceae)、小二仙草科(Haloragaceae或Haloragidaceae);还有马甲子属(Paliurus Mill)、画眉草属(Eragrostis Beaur)等等。

当然,《植物名实图考》也存在一些缺点和糟粕。因受时代条件限制,吴其浚的思想没有脱离封建士大夫阶层的范畴,反映于书中就是常常在分析植物形态、性味或用途时,往往夹杂大段,甚至连篇累牍的陈腐议论,借题发挥他的政治见解和“修身处世”之道,与植物本身全不相干。他虽纠正了以前本草书中的不少错误,但自己在许多地方也犯了错误。如莽草是木兰科植物,他却把卫矛科的雷公藤误认为莽草;又把油芷误认为狼尾草等。有些地方考订也较潦草,照抄其他书籍,无自己的见解。

其他著作

吴其浚的其他著作还有《滇南矿厂图略》和《滇行纪程集》。前者由吴其浚编纂,东川府知府徐金生绘辑,为介绍云南铜矿和其他矿产的著作。约成书于道光二十四至二十五年(1844 —1845)。书分上下卷,上卷为《云南矿厂工器图略》,包括工器图二十幅,次滇矿图略,下引第一、硐第二、硐之器第三、矿第四、炉第五、炉之器第六、罩第七、用第八等。书后附有节录宋应星《天工开物》中的“五金”(第十四卷)、王崧的《矿厂采炼篇》、倪慎枢的《采铜炼铜记》和《铜政全书·咨询各厂对》。卷下名《滇南矿厂舆程图略》,有全省图一幅,次为府、州厅图21幅,下为滇矿图略,其下再分为各种矿产、运输等。

《滇行纪程集》为上下卷的诗集。此书无序、无后跋、无刻书年月。共收录自保定府经河北、河南、湖北、湖南、贵州而至滇南胜境途次歌咏名胜、古迹之诗二百零三首。诗没有什么特色,但在每首题下有题解或建置沿革。如 “嘉鱼县”下注:“汉沙羡地,晋沙阳地,梁置沙州,旋废,南唐升为嘉鱼县。”又云:“县以鱼岳山得名,山西北有灌矶山,旧皆临江,江迁而在陆矣。陆溪口吴时屯兵为重寄,麻屯在陆口东,孙权平山贼麻保二屯于此。赤壁有五:汉阳、汉川、黄州、嘉鱼、江夏,应以县西七十里之赤壁与对岸乌林为据。”这些注解对研究沿革地理者颇有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