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薛延陀纳币绝婚

其子叔玉入拜阙下,哭曰:“父于昨夜三更中风而死矣!”众皆大惊。帝哭曰:“世人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费;以人为鉴,可知得失。朕常保此三鉴,以防己过。

今魏征没,朕已亡一鉴矣!”徽薨,帝命百官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于昭陵之下。帝登苑西楼,望哭尽哀,自制碑文,并为书石上,加封为郑公。征亡年七十二岁,时贞观十七年正月下旬也。史官诗云:

唐主英雄过百王,魏征直谏不包藏。

太平气象如斯见,岂料良臣一旦亡。

魏擞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逢帝怒甚,征神色不变,帝亦为之霁威。帝尝得佳鹞白臂之,望见征来,匿之怀中。征奏事故久不已,鹞死怀中。一日,帝尝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长孙皇后问为谁,帝曰:“魏征!每挺辱我。”后退,且朝服,立于庭,帝惊问其故,后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擞尝告帝曰:“臣奉事陛下,顾使臣为良臣,毋使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征曰:“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逢、比干,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帝喜,然之。

是岁贞观十七年夏六月,忽人报曰:“北方薛延陀调练军士,收拾器械,将欲入寇。今云中九郡已属延陀也。”帝闻知大惊,举手无措。长孙无忌日:“陛下在万军之中,矢石交攻之际,未尝心动,今闻薛延陀入寇,何失惊耶?”帝曰:“薛延陀,北方人中杰也。未尝得地,朕错立之。今举兵入寇,是养虎食肉,朕安得不动心哉!”

原来薛延陀乃北部突厥之部落名也,自贞观四年,突厥北边多叛,颉利余党归附薛延陀。当时众部商议,共立其子姓俟斤名夷男为可汗,夷男辞以无德,不敢当。此时帝方图颉利,乃遣使从间道去册立夷男为真珠昆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大喜,遂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远近诸部咸来归附,势振北方。唐每以恩抚之,不敢举动。至是复思入冠,边关报知消息,帝问待臣曰:“薛延陀屈强莫比,今御之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汝等所见二者何先?”司空房玄龄对曰: “中国新定,兵殄战危,据臣之见,莫若和亲为便。”帝曰:“卿言甚合朕意,朕为民之父母,苟可利之,何惜一女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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