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祖下四世益州无相禅师法嗣保唐无住禅师益州保唐寺无住禅师,初得法于无相大师。乃居南阳白崖山,专务宴寂。

经累岁,学者渐至,勤请不已。自此垂诲,虽广演言教,而唯以无念为宗。

唐相国杜鸿渐出抚坤维,闻师名,思一瞻礼,遣使到山延请。时节度使崔宁亦命诸寺僧徒远出,迎引至空慧寺。时杜公与戎帅召三学硕德俱会寺中。

致礼讫,公问曰:“弟子闻金和尚说无忆、无念、莫妄三句法门,是否?”

师曰:“然。”公曰:

“此三句是一是三?”师曰:“无忆名戒,无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三也。”公曰:“后句“妄”

字莫是从心之“忘”乎?”曰:“从“女”者是也。”公曰:“有据否?”

师曰:“法句经云: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

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公闻疑情荡然。公又问:“师还以三句示人否?”师曰:

“初心学人,还令息念,澄停识浪,水清影现。悟无念体,寂灭现前,无念亦不立也。”于时庭树鸦鸣,公问:“师闻否?”师曰:

“闻。”鸦去已,又问:“师闻否?”师曰:“闻。”公曰:“鸦去无声,云何言闻?”师乃普告大众曰:

“佛世难值,正法难闻,各各谛听。闻无有闻,非关闻性。本来不生,何曾有灭?有声之时,是声尘自生。

无声之时,是声尘自灭。而此闻性,不随声生,不随声灭。悟此闻性,则免声尘之所转。

当知闻无生灭,闻无去来。”公与僚属大众稽首。又问:“何名第一义?第一义者,从何次第得入?”师曰:

“第一义无有次第,亦无出入。世谛一切有,第一义即无。诸法无性性,说名第一义。佛言有法名俗谛,无性第一义。”公曰:

“如师开示,实不可思议。”公又曰:“弟子性识微浅,昔因公暇,撰得起信论章疏两卷,可得称佛法否?”

师曰:“夫造章疏,皆用识心,思量分别,有为有作,起心动念,然可造成。

据论文云:

当知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异,唯有一心,故名真如。”

今相公著言说相,著名字相,著心缘相,既著种种相,云何是佛法?”公起作礼曰:

“弟子亦曾问诸供奉大德,皆赞弟子不可思议。当知彼等但徇人情,师今从理解说,合心地法,实是真理不可思议。”公又问:“云何不生?

云何不灭?如何得解脱?”师曰:“见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灭,既无生灭,即不被前尘所缚,当处解脱。

不生名无念,无念即无灭,无念即无缚,无念即无脱。举要而言,识心即离念,见性即解脱。

离识心见性外,更有法门证无上菩提者,无有是处。”公曰:“何名识心见性?”师曰:

“一切学道人,随念流浪,盖为不识真心。真心者,念生亦不顺生,念灭亦不依寂。不来不去,不定不乱,不取不舍,不沈不浮。

无为无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体毕竟不可得,无可知觉。触目皆如,无非见性也。”

公与大众作礼称赞,踊跃而去。师后居保唐寺而终。

六祖大鉴禅师旁出法嗣西域崛多三藏西域崛多三藏者,天竺人也。于六祖言下契悟。后游五台,见一僧结庵静坐。师问曰:

“孤坐奚为?”曰:“观静。”师曰:“观者何人,静者何物?”其僧作礼,问曰:“此理何如?”

师曰“汝何不自观自静。”彼僧茫然。师曰:“汝出谁门邪?”曰:“秀禅师。”师曰:“我西域异道最下种者不堕此见。

兀然空坐,于道何益!”其僧却问:“师所师者何人?”师曰:“我师六祖,汝何不速往曹溪,决其真要。”

其僧即往参六祖。六祖垂诲,与师符合,僧即悟入。师后不知所终。

韶州法海禅师韶州法海禅师者,曲江人也。初见六祖,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喻。”祖曰:

“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

定慧等持,意中清净。悟此法门,由汝习性。用本无生,双修是正。””师信受,以偈赞曰: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双修离诸物。”

吉州志诚禅师吉州志诚禅师者,本州太和人也。初参秀禅师,后因两宗盛化,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曰:

“能大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付衣法,岂徒然哉!

吾所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无滞于此,可往曹溪质疑。他日回,当为吾说。”

师闻此语,礼辞至韶阳,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六祖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师出礼拜,具陈其事。

祖曰:“汝师若为示众?”师曰:“尝指诲大众,令住心观静,长坐不卧。”

祖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

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过?””师曰:

“未审大师以何法诲人?”祖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听吾偈曰:

一切无心自性戒,一切无碍自性慧,不增不退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师闻偈悔谢,即誓依归。

乃呈偈曰:“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匾担晓了禅师匾担山晓了禅师者,传记不载。唯北宗门人忽雷澄禅师撰塔碑盛行于世。其略曰:

师住匾担山,号晓了,六祖之嫡嗣也。师得无心之心,了无相之相。无相者森罗眩目,无心者分别炽然。

绝一言一响,响莫可传,传之行矣。言莫可穷,穷之非矣。师得无无之无,不无于无也。

吾今以有有之有,不有于有也。不有之有,去来非增。不无之无,槃非灭。

呜呼!师住世兮曹溪明,师寂灭兮法舟倾。

师谭无说兮寰宇盈,师示迷徒兮了义乘。匾担山色垂兹色,空谷犹留晓了名。

洪州法达禅师洪州法达禅师者,洪州丰城人也。七岁出家,诵法华经,进具之后,礼拜六祖,头不至地。祖诃曰:

“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邪?”师曰:“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祖曰:

“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

礼本折慢幢,头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无比。””祖又曰:“汝名甚么?”对曰:“名法达。”祖曰:

“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汝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汝今有缘故,吾今为汝说。

但信佛无言,莲华从口发。”师闻偈,悔过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

惟愿和尚大慈,略说经中义理。”

祖曰:“汝念此经,以何为宗?”师曰:“学人愚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祖曰:

“汝试为吾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师即高声念经,至方便品。祖曰:

“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

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唯一大事,一大事即佛知见也。

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

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体。

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汝但劳劳执念,谓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也。”

师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邪?”祖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

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汝。

听吾偈曰: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诵久不明已,与义作仇家。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

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师闻偈再启曰:

“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度量,尚不能测于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大牛之车与白牛车如何区别?

愿和尚再垂宣说。”祖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

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

况经文明向汝道,无二亦无三。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

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你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

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师既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

“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

祖曰:“汝今后方可为“念经僧”也。”师从此领旨,亦不辍诵持。

寿州智通禅师寿州智通禅师者,安丰人也。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拜六祖,求解其义。

祖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

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

听吾偈曰: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

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师曰:

“四智之义,可得闻乎?”祖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邪?若离三身,别谭四智,此名有智无身也。

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

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

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

﹝转识为智者,教中云:

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

﹞师礼谢,以偈赞曰:“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师晓,终亡污染名。”

江西志彻禅师江西志彻禅师,姓张氏,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

时北宗门人自立秀禅师为第六祖,而忌大鉴传衣为天下所闻。

然祖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方丈,时行昌受北宗门人之嘱,怀刃入祖室,将欲加害。祖舒颈而就,行昌挥刃者三,都无所损。祖曰:

“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祖遂与金曰:“汝贝去!

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行昌禀旨宵遁,投僧出家,具戒精进。

一日忆祖之言,远来礼觐。祖曰:“吾久念于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于深恩。

其唯传法度生乎!弟子尝览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宣说。”祖曰:

“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恶一切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祖曰:

“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

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祖曰:

“槃经,吾昔者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祖曰:

“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甚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

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

又一切诸法若无常心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

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也。

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

行昌忽如醉醒,乃说偈曰:“因守无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见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祖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师礼谢而去。

信州智常禅师信州智常禅师者,本州贵溪人也。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六祖。祖问:“汝从何来?

欲求何事?”师曰:“学人近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

至吉州遇人指迷,令投和尚,伏愿垂慈摄受。”祖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吾与汝证明。”师曰:

“初到彼三月,未蒙开示,以为法切,故于中夜独入方丈,礼拜哀请。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

“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

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

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极乐世界,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示诲,令无凝滞。”祖曰:

“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

吾今示汝一偈曰: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见。””

师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一偈曰:

“无端起知解,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

广州志道禅师广州志道禅师者,南海人也。初参六祖,问曰:

“学人自出家览槃经仅十余载,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祖曰:“汝何处未了?”对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祖曰:

“汝作么生疑?”对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

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未审是何身寂灭?何身受乐?

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

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

若不听更生,即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祖曰:

“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解,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

又推槃常乐,言有身受者,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

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

佛愍此故,乃示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

是则寂灭见前,当见前之时,亦无见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

何况更言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无上大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目以无为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唯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象,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

不作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师闻偈诵跃,作礼而退。

永嘉玄觉禅师永嘉真觉禅师,讳玄觉,本郡戴氏子。艸岁出家,遍探三藏。

精天台止观圆妙法门。

于四威仪中,常冥禅观。后因左溪朗禅师激励,与东阳策禅师同诣曹溪。初到振锡,绕祖三匝,卓然而立。祖曰:

“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曰劝“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祖曰:

“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师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祖曰:

“如是,如是!”于时大众无不愕然。

师方具威仪参礼,须臾告辞。祖曰:“返太速乎!”师曰:“木自非动,岂有速邪?”祖曰:“谁知非动?”

师曰:“仁者自生分别。”祖曰:“汝甚得无生之意。”师曰:“无生岂有意邪?”祖曰:“无意谁当分别?”师曰:

“分别亦非意。”祖叹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矣。

师翌日下山,乃回温州,学者辐凑,著证道歌一首,及禅宗悟修圆旨,自浅之深。

庆州刺史魏靖缉而序之,成十篇,目为永嘉集,并行于世。慕道志仪第一。

夫欲修道,先须立志。及事师仪则,彰乎轨训,故标第一,明慕道仪式。

戒憍奢意第二。初虽立志修道,善识轨仪,若三业憍奢,妄心扰动,何能得定。故次第二,明戒憍奢意也。

净修三业第三。前戒憍奢,略标纲要。今子细检责,令过不生。

故次第三,明净修三业,戒乎身口意也。奢摩他颂第四。已检责身口,令过不生。

次须入门修道渐次,不出定慧五种起心,六种料拣,故次第四,明奢摩他颂也。毗婆舍那颂第五。非戒不禅,非禅不慧。上既修定,定久慧明。

故次第五,明毗婆舍那颂也。优毕义颂第六。偏修于定,定久则沈。偏学于慧,慧多心动。

故次第六,明优毕义颂等于定慧,令不沈动,使定慧均等,舍于二边。三乘渐次第七。定慧既均,则寂而常照。

三观一心,何疑不遣?何照不圆?自解虽明,悲他未悟,悟有深浅。故次第七,明三乘渐次也。

事理不二第八。三乘悟理,理无不穷。穷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次第八,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用祛倒见也。

劝友人书第九。事理既融,内心自莹,复悲远学,虚掷寸阴,故次第九,明劝友人书也。发愿文第十。

劝友人虽是悲他,专心在一,情犹未普,故次第十,明发愿文,誓度一切。

复次,观心十门。

初则言其法尔,次则出其观体,三则语其相应,四则警其上慢,五则诫其疏怠,六则重出观体,七则其是非,八则简其诠旨,九则触途成观,十则妙契玄源。

第一言法尔者,夫心性虚通,动静之源莫二;真如绝虑,缘计之念非殊。惑见纷驰,穷之则唯一寂。灵源不状,鉴之则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

一寂非异,慧眼之号斯存。理量双销,佛眼之功圆著。是以三谛一境,法身之理常清。

三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境智冥合,解脱之应随机。非纵非横,圆伊之道玄会。故知三德妙性,宛尔无乖。

一心深广难思,何出要而非路。是以即心为道者,可谓寻流而得源矣。

第二出其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第三语其相应者,心与空相应,则讥毁赞誉,何忧何喜?

身与空相应,则刀割香涂,何苦何乐?依报与空相应,则施与劫夺,何得何失?心与空不空相应,则爱见都忘,慈悲普救。

身与空不空相应,则内同枯木,外现威仪。依报与空不空相应,则永绝贪求,资财给济。

心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实相初明,开佛知见。身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一尘入正受,诸尘三昧起。

依报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香台宝阁,严土化生。

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尔者,则未相应也。第五诫其疏怠者,然渡海应须上船,非船何以能渡?修心必须入观,非观无以明心。

心尚未明,相应何日,思之勿自恃也。

第六重出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有非无,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无。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无。心不非有,心不非无。

是有是无即堕是,非有非无即堕非,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

今以双非破两是,是破非是犹是非。

又以双非破两非,非破非非即是是。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是不非不不非、不是不不是。

是非之惑,绵微难见,神清虑静,细而研之。第八简其诠旨者,然而至理无言,假文言以明其旨。

旨宗非观,藉修观以会其宗。若旨之未明,则言之未的。

若宗之未会,观之未深,深观乃会其宗,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会,言观何得复存邪?第九触途成观者,夫再演言词,重标观体。

欲明宗旨无异,言观有逐言移,移言则言理无差,改观则观旨不异。不异之旨即理,无差之理即宗。

宗旨一而二名,言观明其弄引耳。第十妙契玄源者,夫悟心之士,宁执观而迷旨;达教之人,岂滞言而惑理?

理明则言语道断,何言之能议;旨会则心行处灭,何观之能思?心言不能思议者,可谓妙契环中矣。

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安坐示灭。塔于西山之阳。谥无相大师,塔曰净光。

温州净居尼玄机温州净居尼玄机,唐景云中得度,常习定于大日山石窟中。

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无去住。

厌喧趍寂,岂为达邪?”乃往参雪峰。峰问:“甚处来?”曰:“大日山来。”峰曰:“日出也未?”师曰:

“若出则镕却雪峰。”峰曰:“汝名甚么?”师曰:“玄机。”峰曰:“日织多少?”师曰:“寸丝不挂。”

遂礼拜退,才行三五步,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师回首。峰曰:“大好寸丝不挂。”

﹝世传玄机乃永嘉大师女弟,尝同游方,以景云岁月考之,是矣、第所见雪峰,非真觉存也。永嘉既到曹溪,必岭下雪峰也。未详法嗣,故附于此。

﹞司空本净禅师司空山本净禅师者,绛州人也。姓张氏。幼岁披缁于曹溪之室,受记隶司空山无相寺。

唐天宝三年玄宗遣中使杨光庭入山,采常春藤,因造丈室。礼问曰:“弟子慕道斯久,愿和尚慈悲,略垂开示。”

师曰:“天下禅宗硕学,咸会京师。天使归朝,足可咨决。贫道隈山傍水,无所用心。”光庭泣拜。师曰:

“休礼贫道。天使为求佛邪?问道邪?”曰:“弟子智识昏昧,未审佛之与道,其义云何?”师曰:

“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会道,无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

师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

若悟无心,佛亦不有。”曰:“云何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心,无心名道。若了无心,无心即道。”光庭作礼,信受。

既回阙庭,具以山中所遇奏闻。即光庭诏师到京,住白莲亭。

越明年正月十五日,召两街名僧硕学赴内道场,与师阐扬佛理。时有远禅师者,抗声谓师曰:

“今对圣上,校量宗旨,应须直问直答,不假繁辞。只如禅师所见,以何为道?”师曰:“无心是道。”远曰:“道因心有,何得言无心是道?”师曰:

“道本无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虚然。穷心既无,道凭何立?二俱虚妄,是假名。”远曰:

“禅师见有身心,是道已否?”师曰:“山僧身心本来是道。”远曰:

“适言无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来是道,岂不相违?”师曰:“无心是道,心泯道无,心道一如,故言无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道亦本是身心。

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穷源无有。”远曰:“观禅师形质甚小,却会此理。”

师曰:“大德只见山僧相,不见山僧无相。

见相者是大德所见。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其道。

若以相为实,穷劫不能见道。”远曰:“今请禅师于相上说于无相。”师曰:

“净名经云:四大无主,身亦无我。

无我所见,与道相应。”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见,穷劫不可会道也。”远闻语失色,逡巡避席。师有偈曰:

“四大无主复如水,遇曲逢直无彼此。净秽两处不生心,壅决何曾有二意。

触境但似水无心,在世纵横有何事?”复云:“一大如是,四大亦然。若明四大无主,即悟无心。若了无心,自然契道。”

志明禅师问:“若言无心是道,瓦砾无心亦应是道?”又曰:

“身心本来是道,四生十类皆有身心,亦应是道。”师曰:“大德若作见闻觉知解会,与道悬殊,即是求见闻觉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经云:

无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无,见闻觉知凭何而立?穷本不有,何处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砾。”

明杜口而退。师有偈曰:“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如鸟空中只么飞,无取无舍无憎爱。

若会应处本无心,始得名为观自在。”

真禅师问:“道既无心,佛有心否?佛之与道,是一是二?”师曰:“不一不二。”曰:

“佛度众生,为有心故。道不度人,为无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无二?”

师曰:

“若言佛度众生、道无度者,此是大德妄生二见。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虚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实,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

“佛之与道,从是假名。当立名时,是谁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无?”师曰:“佛之与道,因心而立。

推穷立心,心亦是无。心既是无,即悟二俱不实。知如梦幻,即悟本空。强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见解。”

师乃说无修无作偈曰:“见道方修道,不见复何修?道性如虚空,虚空何所修?

遍观修道者,拨火觅浮沤。但看弄傀儡,线断一时休。”

法空禅师问:“佛之与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应不实。何以从前尊宿皆言修道?”师曰:

“大德错会经意。道本无修,大德强修。道本无作,大德强作。道本无事,强生多事。

道本无知,于中强知。如此见解,与道相违。从前尊宿不应如是。自是大德不会,请思之。”师有偈曰:

“道体本无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会道。弃却一真性,却入闹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

安禅师问:“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为真?”师曰:

“为有妄故,将真对妄。推穷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是假名。

二事对治,都无实体。

穷其根本,一切皆空。”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无殊,复是何物?”师曰:“若言何物,何物亦妄。

经云:无相似,无比况,言语道断,如鸟飞空。””安惭伏不知所措。师有偈曰:“推真真无相,穷妄妄无形。

返观推穷心,知心亦假名。会道亦如此,到头亦只宁。”

达性禅师问:“禅师至妙至微,真妄双泯,佛道两亡,修行性空,名相不实,世界如幻,一切假名。

作此解时,不可断绝众生善恶二根。”师曰:“善恶二根,皆因心有。穷心若有,根亦非虚。

推心既无,根因何立?经云:善不善法,从心化生。善恶业缘,本无有实。””师有偈曰:“善既从心生,恶岂离心有?

善恶是外缘,于心实不有。舍恶送何处,取善令谁守?伤嗟二见人,攀缘两头走。

若悟本无心,始悔从前咎。”

又有近臣问曰:“此身从何而来?百年之后复归何处?”师曰:“如人梦时,从何而来?

睡觉时,从何而去?”曰:“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虽有有无,来往无所。”师曰:“贫道此身,亦如其梦。”

师有偈曰:“视生如在梦,梦里实是闹。忽觉万事休,还同睡时悟。智者会悟梦,迷人信梦闹。

会梦如两般,一悟无别悟。富贵与贫贱,更无分别路。”上元二年归寂,谥大晓禅师。

婺州玄策禅师玄策禅师者,婺州金华人也。游方时屇于河朔,有隍禅师者,曾谒黄梅,自谓正受。

师知隍所得未真,往问曰:“汝坐于此作么?”隍曰:“入定。”师曰:

“汝言入定,有心邪?无心邪?

若有心者,一切蠢动之类,皆应得定。若无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曰:“我正入定时,则不见有有无之心。”师曰:

“既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则非大定。”隍无语。良久问:“师嗣谁?”师曰:

“我师曹溪六祖。”曰:“六祖以何为禅定?”师曰:“我师云:“夫妙湛圆寂,体用如如。

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隍闻此说,遂造于曹溪,请决疑翳,而祖意与师冥符,隍始开悟。师后却归金华,大开法席。

河北智隍禅师河北智隍禅师者,始参五祖,虽尝咨决而循乎渐行。乃往河北结庵长坐,积二十余载,不见惰容。

后遇策禅师激励,遂往参六祖。祖愍其远来,便垂开决。

师于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檀越士庶,忽闻空中有声曰:“隍禅师今日得道也。”后回河北,开化四众。

南阳慧忠国师南阳慧忠国师者,越州诸暨人也。姓冉氏。

自受心印,居南阳白崖山党子谷,四十余祀不下山,道行闻于帝里。唐肃宗上元二年,中使孙朝进诏徵赴京,待以师礼。初居千福寺西禅院。

及代宗临御,复迎止光宅精蓝十有六载,随机说法。时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

肃宗命国师试验。三藏才见师便礼拜,立于右边。师问曰:“汝得他心通那?”对曰:“不敢!”师曰:

“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去西川看竞渡?”良久,再问:

“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在天津桥上看弄猢狲?”师良久,复问:“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处?”

藏罔测,师叱曰:“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么处!”藏无对。﹝僧问仰山曰:

“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山曰:

“前两度是涉境心,后入自受用三昧,所以不见。”又有僧问玄沙。沙曰:

“汝道前两度还见么?”玄觉云:

“前两度见,后来为甚么不见,且道利害在甚么处?”僧问赵州:“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见国师,未审国师在甚么处?”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后问玄沙:

“既在鼻孔上,为甚么不见?”沙云:“只为太近。”﹞一日唤侍者,者应诺。如是三召三应。师曰:

“将谓吾孤负汝,却是汝孤负吾?”﹝僧问玄沙:“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沙云:“却是侍者会。”云居锡云:“且道侍者会不会?

若道会,国师又道汝孤负吾;若道不会,玄沙又道却是侍者会。且作么生商量?”玄觉徵问僧:“甚么处是侍者会处?”僧云:“若不会,争解恁么应?”

玄觉云:“汝少会在。”

又云:“若于这里商量得去,便识玄沙。”僧问法眼:“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眼云:“且去,别时来。”云居锡云:

“法眼恁么道,为复明国师意,不明国师意?”僧问赵州:“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赵州云:“如人暗里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

﹞南泉到参,师问:“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师曰:“还将得马师真来否?”曰:“只这是。”师曰:

“背后底!”南泉便休。﹝长庆棱云:“大似不知。”保福展云:“几不到和尚此间。”云居锡云:

“此二尊宿,尽扶背后,只如南泉休去,为当扶面前,扶背后?”﹞麻谷到参,绕禅床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锡。

师叱曰:“这野狐精出去!”上堂:“禅宗学者,应遵佛语。一乘了义,契自心源。不了义者,互不相许。

如师子身中虫。夫为人师,若涉名利,别开异端,则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伤其手。

香象所负,非驴能堪。”僧问:“若为得成佛去?”师曰:“佛与众生,一时放却,当处解脱。”曰:“作么生得相应去?”师曰:

“善恶不思,自见佛性。”曰:“若为得证法身?”师曰:“越毗卢之境界。”曰:“清净法身作么生得?”

师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个是佛?”师曰:“即心是佛。”曰:

“心有烦恼否?”师曰:“烦恼性自离。”曰:

“岂不断邪?”师曰:“断烦恼者,即名二乘。烦恼不生,名大槃。”曰:

“坐禅看静,此复若为?”师曰:

“不垢不净,宁用起心而看净相?”问:“禅师见十方虚空,是法身否?”

师曰:“以想心取之,是颠倒见。”问:

“即心是佛,可更修万行否?”师曰:“诸圣皆具二严,岂拨无因果邪?”

又曰:“我今答汝,穷劫不尽。

言多去道远矣。所以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干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上堂:

“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出没太虚之中。万法本闲而人自闹。”

师问僧:“近离甚处?”曰:“南方。”师曰:

“南方知识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识,祇道一朝风火散后,如蛇退皮,如龙换骨。本尔真性,宛然无坏。”

师曰:“苦哉!苦哉!南方知识说法,半生半灭。”曰:“南方知识即如是,未审和尚此间说何法?”师曰:

“我此间身心一如,身外无余。”曰:“和尚何得将泡幻之身同于法体?”

师曰:“你为甚么入于邪道?”曰:

“甚么处是某甲入于邪道处?”师曰:“不见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南阳张濆行者问:“承和尚说无情说法,某甲未体其事,乞和尚垂示。”师曰:

“汝若问无情说法,解他无情,方得闻我说法,汝但闻取无情说法去。”濆曰:“只约如今有情方便之中,如何是无情因缘?”

师曰:“如今一切动用之中,但凡圣两流都无少分起灭便是出,识不属有无。

炽然见觉,只闻无其情识系执。所以六祖:“六根对境,分别非识。””

有僧到参礼,师问:“蕴何事业?”曰:“讲金刚经。”师曰:“最初两字是甚么?”曰:“如是。”师曰:

“是甚么?”僧无对。有人问:“如何是解脱?”师曰:“诸法不相到,当处解脱。”曰:“恁么即断去也。”师曰:

“向汝道诸法不相到,断甚么!”师见僧来,以手作圆相,相中书日字。僧无对。师问本净禅师:

“汝已后见奇特言语如何净?”曰:“无一念心爱。”师曰:“是汝屋里事。”

肃宗问:“师在曹溪得何法?”师曰:“陛下还见空中一片云么?”帝曰:

“见。”师曰:

“钉钉著,悬挂著?”帝又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师乃起立曰:“会么?”帝曰:“不会。”师曰:“与老僧过净瓶来。”

帝又曰:“如何是无诤三昧?”师曰:“檀越蹋毗卢顶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师曰:“莫认自己清净法身。”

帝又问,师都不视之。曰:“朕是大唐天子,师何以殊不顾视?”师曰:

“还见虚空么?”帝曰:“见。”师曰:

“他还眨目视陛下否?”鱼军容问:“师住白崖山,十二时中如何修道?”

师唤童子来,摩顶曰:

“惺惺直言惺惺,历历直言历历。已后莫受人谩。”

师与紫璘供奉论议。师升座,奉曰:“请师立义,某甲破。”师曰:“立义竟。”奉曰:“是甚么义?”

师曰:“果然不见,非公境界。”便下座。一日,师问紫璘供奉:“佛是甚么义?”曰:“是觉义。”师曰:

“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师曰:“用觉作么?”奉无对。奉问“如何是实相?”师曰:“把将虚底来。”曰:

“虚底不可得。”师曰:“虚底尚不可得,问实相作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文殊堂里万菩萨。”曰:

“学人不会。”师曰:“大悲千手眼。”师以化缘将毕,槃时至,乃辞代宗。

代宗曰:

“师灭度后,弟子将何所记?”师曰:“告檀越造取一所无缝塔。”帝曰:

“就师请取塔样。”师良久,曰:“会么?”帝曰:“不会。”

师曰:“贫道去后,有侍者应真却知此事。乞诏问之。”大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胁长往,塔于党子谷。

谥大证禅师。代宗后诏应真问前语。真良久,曰:“圣上会么?”帝曰:

“不会。”真述偈曰:

“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黄金充一国。无影树下合同船,琉璃殿上无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