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获正犯解案销差 吐真情同仇敌忾

且说林公为慎重河工起见,札饬归德知府,严缉放火烧毁虞城料垛正犯。哪知时隔一月,不曾捉到,屡次札饬严催,归德府惟有受了上面的严词斥责,苦无出气之处,只得将捕快头儿彭升打得他两腿皮开肉绽,寸步难移,报病退卯。差役们畏惧比追,都不敢注卯承充,无人踩缉放火正犯,钱宝琛太守只好上辕门谒见林公,把缉犯困难情形当面陈述一番,请示办法!

林公说道:“也是实在情形,惟总须督促加紧踩缉,免得悬案不决。”宝琛应命退出。等到彭升刑伤痊愈,仍着他无限期,不追比,认真踩缉放火正犯。

彭升明知无从着手,惟有随时留意。直到端阳,伙计捉获一个初出道的小窃,名叫高升。捕快对于初出道的小贼,必定要私刑吊打,逼他供明做过多少案子,原赃销售何处。当下彭升手持铁尺,追问高升做过几件案子。高升答称:“俺本在商虞通判沈赐恩公馆中当差的,今年正月底,被主人撵走,一时谋不着饭碗,不得已做此勾当,曾偷过东城某某等家衣服首饰,以外并无别起案子。”彭升勃然大怒道:“贼骨头,不吃痛苦不肯直供的。”说时,手挥铁尺,向他腿上猛力连击几下,痛得高升几乎晕去,忙说道:“窃案实在共做得三起,只是俺因衔恨主人之故,曾于本年二月初二夜半将虞城土汛十六堡底厂存秸,放火焚烧,叫主人赔补,以雪将俺撵走之恨。”彭升无意间听了这一席话,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禁喜出望外。随手抛弃铁尺,向他问道:“沈赐恩为什么要把你撵走呢?”高升答道:“是咱与他的爱妾有了暖昧,被他瞧在眼里,大发雷霆,出手就打,打得咱头青眼肿,就将咱撵出公馆,因此恨他如刺骨,才去放火的。”彭升录出口供,解送府衙,按律严办,放火案方告结束。

林公即于是日接奉上谕补授江苏巡抚。于是办理移交,卸去河督任务,即日由山东起程赴苏。不料山东协台张保仔偶阅宫门抄,得见林公已由河督调补江苏巡抚,不觉夙仇新恨涌上心来,暗想:林某官运亨通,由翰林御史,外放杭嘉湖道,未满十年,已为通属文武的封疆大员。在他做御史的当儿,咱已为副将衔,本有升任固原镇总兵希望,被他参了一本,耽误功名,至今依旧是个副将,自省历年来捕盗缉私,著有异常劳绩,论功膺赏,理该升任总兵。今春特遣伍耀南携金入都,馈送穆彰阿尚书,请他密保升任,旋接穆公复函,大意谓上次保举,被林则徐所阻,现在皇上非常信任林某,只怕咱保了你,姓林的再来饶舌,说咱徇私滥保,连咱也要受处分,还是少安毋躁,静待林某失势时,择优缺保你补授,自无阻障。保仔接阅复函,暗想:林则徐正得皇上宠眷,只见他不次擢升,哪得会失势,惟有从速将他置死,才有出头之日。但是两次行刺,皆未成功,可见部下都是酒囊饭袋,不能胜此重任。此次只好背城借一,亲自出马,趁他交卸河督,赴苏接任,自去要路行刺。况且山东道上,本是响马出没之区,将他干倒之后,正可藉此推托,大不了受个办事不力的处分,断然想不到凶首是咱,咱就可指日高升了。打定主意,即传闹海蛟周豹、独角龙李彪到密室中,向他俩说道:“你俩随咱投诚以来,立下不少功劳,至今未得高升,这都是林则徐与咱作对,使咱不得升任总兵提督,连带你们也困于下位。穆尚书的来函,你们也都瞧见,分明咱与姓林的势不两立,有他没有咱,有咱没有他,若不从速将他杀死,咱与你们永无出人头地之望。故尔立下决心,趁他交卸赴苏,咱与你们候在要路,中途将他劫到这里,将他杀死,焚尸灭迹,弄得外面生死不明。咱们有穆尚书作靠山,请他加紧保咱升任远离,想他和姓林的也是死对头,必然不至严究的。但是上两次你们徒劳无功,这次咱亲自出马,一定要把姓林的劫来,碎尸万段,才消我心头之恨,但终须你二人着实帮忙才好。”周、李二人唯唯答应。保仔又道:“自河督衙门起程赴苏,第一站总在临城歇夜,李彪你可携带应用家伙,跟随仇人到临城驿馆,如能将他擒来最好,若不能下手,你就赶到利国驿来报信,咱和周豹等候在利国驿太阳庙中,以日中为期。若然成功,把仇人背转公馆软禁,不得有误!”李彪应命,退到自己卧室中,收拾了鸡鸣返魂香和防身武器,内穿夜行衣靠,外罩袍褂,走出衙门,取道向河督辕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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