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887年3月3日到海伦·凯勒的家乡——美国南方亚拉巴马州达斯堪比亚的。她的父母提前几天便等着每一班火车,热切地盼望着我的到来。据说那时海伦照样在家里撒野。

我刚一踏上台阶,海伦就猛地向我扑过来,要不是她父亲凯勒上尉站在我背后,我可能就被她那股冲劲摔倒在地了。她摸着我的脸面、衣服和手提包,还把手提包从我手里拿过去,想把它打开。当她感到皮包不易打开时,便在上面摸来摸去看看是否有钥匙孔,发现锁孔之后,她转过身来手指皮包,向我做了一个旋转钥匙的手势。

这时她母亲出来干涉,用手势表示不要动我的包。海伦的脸瞬间变了颜色,涨得通红。当母亲想把包从她手里拿开时,她顿时变得勃然大怒。我只好将自己的手表放到她手里让她玩,以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样才使风波平息下来。

我带着她一块上楼去,在那里把包打开。海伦肆意地翻找着,大概是希望能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也许是别的客人们来访时,总在提包里捎带一些好吃的东西让她养成这种习惯了吧。我又指了指放在厅堂的皮箱,又指指我自己,接着点点头,做了一个表示吃的动作。她一下子便明白了,立即奔下楼去,用很夸张的手势语告诉她妈妈:皮箱里有好吃的东西。她又把我的无边女帽戴在头上,先朝一边歪歪,又朝另一边歪歪,还朝镜子里做鬼脸,就像能清楚地看到似的,一副调皮的模样,滑稽又机灵,实在不像我先前想象中的残疾孩子那样苍白、纤弱,这种形象是从我的先辈老师豪博士对另一个聋盲女孩劳拉·布里奇曼入校时的描述中产生的。

海伦身子结实,面色红润,举止无拘无束,像是一匹小马驹。一般盲童身上那种令人注目、痛心的神经质习性,在她身上完全不见影子。健壮的身子使她显得生气勃勃。凯勒夫人介绍说,从那场致命的大病以后,她再也没有得过一天病。

海伦长着漂亮而显得聪明的脸,但因心中暗淡而缺乏表情。她的唇形很美,但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盲童,因为她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并且明显地向外凸出。海伦性情暴躁,固执任性,我来了几天也没有看到她微笑。除了母亲,她对任何人的爱抚都无反应,甚至厌烦;除了她的兄弟詹姆斯·凯勒外,没人能控制得住她。看来,我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训导她、控制她,而又不挫伤她的锐气。

海伦像一般小孩那样生龙活虎,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似的,从不安静片刻。她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那里,什么地方都去,什么东西都摸,但什么东西都不能持久地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她那永不安宁的心灵在黑暗中摸索,她那未受过教育而又不停息的双手破坏着所有能触及的东西,她不明白用这些东西还可以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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