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怪圈当然不只是怪圈
桌子上散落着很多的照片，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卫天一关上房门，抱着头，死死地盯着那些照片上的怪圈，每一个都不放过。
司马教授留下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还有，就是顾教授所有的那台制造怪圈的仪器。
他拿起那台仪器仔细地看了看，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NGC123”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数字和字母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了想，打开了电脑，将字母和数字输入。过滤很多信息之后，卫天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愣在那里，痛苦的回忆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趴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有些回忆是他一直逃避的。
他甚至在纪微微发觉他身份的时候，也不曾将真相告诉她。
他告诉她，他的家乡因为某些原因毁灭了。所有的故事只变成了四个字：“某些原因”。
墙上的时钟敲响了，零点。
最后一天，就这样来临了。
早上的时候，卫天一木然地醒了过来。他打开父母的房门，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父母，然后毅然地转过身离开了。
接着他来到了纪微微家的楼下，他在那里待了一会儿。
又去了胖头鱼的家，最后，是小马达的家。这些他现在拥有的朋友、家人，在他即将揭开事情真相之前，他必须来看看他们。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和他们告别，因为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因为他知道他面临的敌人，是多么地强大和可怕。
他坐上了公交车，车慢慢地驶出了城市。他透过车窗往外看。
清晨的平岗村已经是一片生机盎然。农户们最近有些懒，因为怪圈的关系，大家都挣了不少的外快。特别是老王头，作为本市第一个麦田怪圈，他家的麦田被重点地关照了。
这不，早上又有一个人过来，要参观他家的麦田。
不过，这么早的客人他倒是很少接待。
“我带你去吧。”老王头从床上爬了起来说。
“不用。”客人的语气冷冷的，将一叠钱放在他的手心，“我自己去就行了。”
老王头目送着客人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说：“呸，以为我那么喜欢带你去啊！”老王头说着，把钱塞在被褥的下面。
客人慢慢地离开了村子，老王头家的地在村子的最北边。再往北，就是一望无垠的森林。
他离开村子，走上了田埂。
麦子的清香让他陶醉，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老王头家的麦田已在眼前，那个巨大的水母状或者伞状或者碟状的怪圈，已经出现在客人的眼前了。
“愚蠢的人类。”他嘿嘿地笑了起来，“等你们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站在麦田怪圈的中央，伸出双手，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麦子们不安地扭动了起来，连大地都开始震动。
“我看愚蠢的是你吧。”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笑声，客人一转头，看见卫天一静静地站在那里，就那样盯着他。
“哦，”客人惋惜地说着，“果然是你，或许我早该除掉你的。”
“你没有把握，不是吗？”卫天一提醒他。
“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小学生那么简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客人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卫天一摊开手，将那些照片扔在了麦田里。
“莫非，”客人很诧异，“你已经知道了？”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卫天一冷冷地笑道，“就让我来从头说起吧，自作聪明的家伙。”
“9天前，平岗村出现了一个碟形的怪圈，大家都觉得有些新鲜，或者神秘，并没有在意。但就在当天晚上，城南小学出现了一个数字9的怪圈，这时候你慌了，因为这很有可能导致你的计划暴露。因为聪明的人，迟早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比如司马教授，比如我。所以，你必须掩盖真相。”
“继续说。”客人饶有兴趣地听着。
“事实上你做得很好。”卫天一说，“你找了顾教授，给了他制作怪圈的仪器，可以制造出任何形状怪圈的仪器，利用了他的贪心，来宣称所有的怪圈都是他做的，扰乱大家的视线。他并没有让你失望，他做得很好，人们都相信他，甚至开始疯狂地模仿他。但是城南小学的那个变化的数字怪圈却一直是你的心腹大患，但你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也就没有在意。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市出现了新的怪圈，你知道，你担心的又来了。于是你再次发动了顾教授，让他在电视台做了一场秀，教大家制作怪圈。只有你明白，那个制作方法不过是顾教授从司马教授那里学来的儿戏罢了。但是，人类却当真了。”
“所以我说，人类真的很愚蠢。”
“于是之前的事件依旧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而你却发现，司马教授暗中注意着这一切，我也在暗中调查。司马教授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这说明，人类并不愚蠢，不是吗？”
卫天一抬起头说道。
“哦？可惜他无法将秘密告诉任何人，至少在我实施以前。”客人自信地说。
“可是我已经洞悉了你的秘密。”卫天一大声地说。
“哦？说来听听。”客人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秘密的暴露。
“城南小学的怪圈和那些突然出现的线状怪圈，都是警告。”
“什么警告？”
“一个对人类的警告。”卫天一有些悲伤地说，“一个来自这个城市所有植物的警告。”
“别说了。”客人听不下去了。
“不是吗？”卫天一继续说下去，“前些天，你来到了地球，来到了这里，带来了你们的飞碟，目的就是要带走这个城市所有的植被。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这些植物，它们愿意被你们带走吗？”
“为什么不愿意？人类这样破坏它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植物的死活？我们带走它们是为它们好。”客人大声地吼道。
“那么，它们为什么要警告人类？在地球上它们还可以繁衍，可是你们，却只知道毁灭，不会再给它们繁衍的机会。人类或许不知道，这些植物也是有意识的，人类都以为那些怪圈是外星人或是什么艺术家干的，可是却从没想过，这些怪圈都是植物们自发地倒伏下去，想要给人类的警告！
它们不能说话，只掌握了简单的图形语言，例如平岗村的这个飞碟，城南小学的那些阿拉伯数字。其实城市里的植物们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真相，你们的飞碟就在第一个怪圈出现的位置，就在现在我们的脚下。可是它们发现没有人关注这些，却只关注那个什么顾教授，于是植物们用自己的语言，再次弄出怪圈，希望人类能够了解。可是，除了司马教授，好像没人发现。我说得对吗？那些突然出现在城市中的1316个线状怪圈，不就是那些植物特有的语言吗？难道你没有听见它们说，有怪物要带走我们，我们并不想被带走吗？”
“我完全了解。”客人嘿嘿地笑起来。
“可是你还是要这么做对吗？方子晨，或许我应该叫你NGC123，漩涡星系人。”
那个人居然是方子晨。从一开始，他就卧底在了司马教授的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他已经进行了很长的时间。他们星系的人，依靠着吞噬别的星球的植被为生，而他，只是来到地球的先锋兵，等他带回了这个城市所有的植被，那么大批的漩涡星系人就会赶到，最后，将地球上所有的植被掠夺一空。
他们不杀人，他们对肉没有兴趣。可是一旦植被被掠夺，人类将怎样存活下去？这一下，方子晨彻底地震惊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是那个仪器吗？”
“你并不笨。”卫天一低声说。
“你？”方子晨退后一步，“你到底是什么？”
卫天一冷冷地说：“我是什么你不用管，总之，你的计划破产了。”
方子晨咬着牙齿说：“哼，你发现了真相又怎么样，这么多天，我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信息，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处植被系统中都埋下了控制器，现在，只要我启动飞船，我就会带着这个城市所有的植物，离开这里。不过，”他停了一下，狞笑起来，“我还会回来的。”
“你觉得我会让你启动吗？”卫天一向前踏出一步。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方子晨的声音变得粗犷起来，他的整个身躯都变得粗犷起来，人类的外形被撕得粉碎，漩涡星系人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肮脏丑陋，它的嘴巴就像是一个漩涡，吞吃所有类型植物的漩涡。
它的身躯黏稠，像是毛毛虫，一半在地上蠕动，而另一半，将它那丑陋的漩涡状的头颅高高地举了起来。
“来吧。”从发誓要守护他想一直待下去的地方开始，卫天一就已经豁出去了。他鼓动着身躯所有的力量，冲了上去。
“愚蠢。”它的声音含糊不清，就在卫天一冲上来的时候，漩涡的嘴巴里面吐出了黏稠的绿色的像鼻涕一样的液体，一股脑儿地砸向卫天一。
现在，卫天一躺在麦田的中央不能动弹了。他的身体上覆盖着黏稠的液体，将他牢牢地包裹在地上。
“任我宰割吧。”漩涡怪物吼着，扭动着身躯，从漩涡的嘴巴里吐出了一根用来进食的吸管，“不管你是什么，都会成为我的美味。”
尖锐的吸管离卫天一的身躯越来越近，他努力地挣扎，可是丝毫没有作用。藏在身体里的植物在漩涡怪物的淫威之下，完全地瘫痪掉了。
“我努力了。”卫天一闭上了眼睛。
可是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他听到了怪物嘶吼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整个麦田的麦子疯狂了，好像受到了他的鼓舞一般。它们的麦秆向后弯曲，像一张弓，然后将饱满的麦穗上的麦粒像子弹一样发射出去。
或许它们真的是子弹。
一开始漩涡怪物还可以抵抗，但四面八方的麦粒，已经打得他不能动了。有的甚至嵌进了他的身体，伤口流出了像脓一样的血来。
“谢谢。”卫天一躺在地上，用他的背感受着来自麦田里植物的巨大的力量，或许是来自整个城市的植物的力量。
“啊——”他终于挣脱了黏液的束缚，“这是这个城市所有植物的愤怒。”他高高地跃起，身体内用作武器的植物在巨大的力量下又重新苏醒了，它们变成了枪，变成了箭，直直地射进了漩涡怪物的身体。
“我们还会回来的。”怪物不甘心地叫着，那庞大的丑陋的身体扭曲着，蠕动着倒了下去。
在接触大地的那一刻，它开始融化，变成了绿色的水，最后，完全消逝在大地之上了。
卫天一觉得浑身无力，瘫倒在了麦田中央。
小麦们静静地注视着他，迎风舞动起来。
远处的地平线，太阳正慢慢地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