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赫尔有一次对我说:“如果我们教孩子说话,那么他们永远学不会。”开始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现在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真理。假设我们决定我们必须“教”孩子如何说话,我们会从何处着手呢?首先,某个专家委员会会分析语音,把它分解成很多单独的“语言技巧”。

我们可能会说,既然语言是由语音组成的,那么必须先教小孩子学会发母语的所有语音,然后才能教他说语言本身。毫无疑问,我们会列出所有的语音,先是最简单、最平常的,然后是难一点的、比较少见的。然后我们就开始教婴儿发这些语音,按照列出的单子艰难前进。为了不让孩子感到“混淆”——“混淆”这个词对所有教育者来说都是个邪恶的词语——我们可能不会让孩子听太多日常语言,只让他接触那些我们想要教给他的语音。

除了语音表,我们还会有一个音节表和单词表。

当孩子学会了语音表上所有的语音之后,我们会开始教他们把语音结合起来组成音节。当他们学会了音节表中所有的音节之后,我们开始教他们单词表上的单词。同时,我们会教他们语法规则,通过这些规则,他可以把这些新学到的单词组成句子。每一件事都是计划好的,决不会冒险;会有许许多多的练习、复习和测验,确保他不会忘了所学的东西。

假设我们尝试这样做,会发生什么事呢?很简单,那就是大多数孩子还没学多少,就会变得困惑、沮丧、丢脸、害怕,不想再尝试任何我们要求他们做的事情。在我们的课堂之外,如果他们过的是正常的婴儿生活,那么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会忽略我们的“教导”,而是自己学会说话。相反,如果我们对他们的控制是完全的(这是太多教育者们的梦想),他们会用故意失败和沉默来保护自己,阅读课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说到阅读,这正是芝加哥的学校里发生的情形,这样的情形至少持续了一段时间。某个专家委员会决定,阅读这个行为可以被分解为500个单独的技巧,最后,他们把这个数字削减到了283个,然后他们建议,按照严格的顺序一个一个地教给学校的所有孩子。我希望这个荒谬的计划现在已经被禁止了。

去年夏天,在一个超级市场里,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她的孩子来到肉类柜台,开始用最可爱、最自然的方式和她的孩子谈论该买什么肉做晚饭。这块肉看上去不错,但是太贵了——食物价格上涨得太恐怖了。那块肉可能还行,但是可能要煮很长时间,他们还有很多其他差事要做,四点前都回不了家。这些排骨看上去不错,但是两天前他们已经吃过排骨了。等等,等等。她的话或者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任何不自然或者做作,她可能跟她同龄的人也这样说过。

一年或者一年多前,我和一些朋友顺道去拜访了两个人,他们有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孩子休息得很好,很开心,因此他们把她带进来看看拜访者。在继续我们的谈话前,我们都很喜欢她。她对我们的谈话感到入迷。每当有人说话时,她会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说话的人。有时她会忙着玩儿她腿上的一个玩具,过几分钟后,她会重新开始注视和聆听。她好像知道,不仅仅是那个人在说话,而是他们在互相说话,对别人的话报以微笑、大笑和更多的谈话,换句话说,她知道谈话不仅仅只是一种噪音,而是信息和交流。

婴儿和小孩子喜欢听成年人谈话,经常会静静地坐在那儿很长时间,只是听大人说话。如果我们希望在婴儿学说话的时候帮助他们,方法之一就是跟他们说话——前提是我们要做得自然,不做作——当我们跟其他人说话时,让他们待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