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革命征途

宋教仁,字钝初(也作遯初),号渔父,光绪八年二月十八日(1882年4月5日)生于湖南桃源上香冲的一个地主家庭。从4岁起,他就入塾读书。光绪二十五年(1899),他转入桃源县城里的漳江书院读书。

清末政治的腐败,外国资本主义的频频入侵,使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再不能安坐于书斋中。基于对伟大祖国的无限热爱,宋教仁产生了对清朝封建统治的强烈不满,如何对中国进行政治改革,成了他与同学经常谈论的主要内容。有一次,他与同学文骏等人登上院东的漳江阁,纵论中西政治的得失、关塞险厄以及古今用兵的胜败,大有感慨地说:“中国苦满政久矣。有英雄起,雄武昌,东扼九江,下江南,北击武胜关,断黄河铁桥,西通蜀,南则取粮于湘,击鄂督之头于肘,然后可得志于天下。”因此,虽然他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奉母命参加了县试,考中了秀才,但他并没有把继续博取科举功名作为自己努力的方向。

光绪二十九年(1903),宋教仁到武昌投考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文普通学堂。主持这次考试的武昌知府梁鼎芬出的作文题目是《汉武帝论》,宋教仁下笔千言,洋洋洒洒,极力推崇汉武帝“经营西域、扩张国土、奠定大汉族之基础”的历史功绩,深得梁鼎芬的赞赏,被取为第一名。然而,革命潮流的激荡,使宋教仁在入学以后无法再埋头书案,他经常思索的是如何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这年6月,黄兴从日本回到武汉,在文普通学堂发表演说,痛斥清廷的无能,提倡进行政治改革。宋教仁听了大为叹服,立即同黄兴结识。从此,他便经常与同学田桐等人在一起,密传反清革命的思想。清朝官吏对他的言行非常忌恨,打算将他逮捕。学堂监督纪巨维十分喜爱他的才学,却又担心无力庇护,便暗地讽示他迅速逃走。于是,他就在七月间离开武昌,回到湖南。九月二十六日(11月4日),他在长沙参加了黄兴所召集的华兴会筹备会议,同年十二月三十日(1904年2月15日),他又参加了华兴会的正式成立大会,并被推为副会长,从此便走上了革命道路。

以推翻清朝为目标的华兴会,把湖南先发动、各省继起,然后“直捣幽燕”作为自己的斗争方略。所以,在华兴会成立不久,他们就派遣“对于本省外省各界有机缘者,分途运动,俟有成效,再议发难与应援之策”。宋教仁和胡瑛奉命到湖北开展活动,“设支部于武昌,结纳同志,运动武阳夏三镇新军”。光绪三十年五月二十日(1904年7月3日),他又和湖北进步学生吕大森等联合,组织科学补习所,与华兴会湖北支部互通声气,吕大森被推为所长,宋教仁则担任文书。

在一切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之后,华兴会决定在当年十月十日(11 月16日)慈禧太后70岁寿诞于长沙发动起义,以武备堂学生联络新旧各军为主力,以会党为辅助力量,省内分浏阳、衡阳、常德、岳州(今岳阳)、宝庆五路同时响应。宋教仁除了负责与科学补习所进行联系外,具体主持常德一路的组织与发动工作。九月间,他在家乡变卖家产,为革命筹措经费,后经常德到长沙,才知道起义事机已经泄露。在曹亚伯等人的劝说与资助下,他搭乘一条运煤船前往武汉,追寻黄兴。

十月初十日(11月16日),宋教仁安全地到达武昌,改换姓氏住在一家客店里。他从同学口中得悉“此间风潮颇大,科学补习所已闭,武昌梁知府正访查经武(即胡瑛)的来历”。而此时黄兴等人在上海新创办了一个启华译书局作为革命机关,准备日后举事。宋教仁第二天搭乘日本“瑞和”号轮船顺流而下,于十五日到达上海。可是,因受万福华刺杀王之春案的牵连,启华译书局遭到破坏,黄兴等人已经被捕入狱,宋教仁在上海无法立足,经朋友们的帮助,十二月二十九日(12月5日)浮槎东渡,前往日本。

宣传爱国民主思想

宋教仁从长沙起义失败中认识到,在发动起义之前,必须首先进行广泛的宣传,鼓动人们的革命情绪。因此,他到东京不久,就为创办一个面向全国的综合性杂志而积极努力。光绪三十年底(1905 年1月),他与陈天华等人联合组成“二十世纪之支那”社,并以此作为杂志的名称。他被推为总庶务,负责组织与联络工作,为建立舆论阵地而整天忙碌。但他还抽出一定的时间,埋头为其他杂志撰写稿件。经过半年时间的辛苦张罗,《二十世纪之支那》第一期在五月二十二日(6月24日)出版,他一个人所写的文章几乎占了整本杂志四分之一的篇幅。

踏实的工作和犀利的文笔,很快就使宋教仁在中国留日学生中博得了声誉。光绪三十一年六月(1905 年7月),孙中山从欧洲来到日本,通过宫崎寅藏的介绍,结识了黄兴,计议建立一个全国性革命团体。接着,黄兴约集了宋教仁等华兴会骨干在“二十世纪之支那”社,详谈了联合各省人才进行革命的事。但是,在要不要参加孙中山所倡导的新的革命团体问题上,华兴会主要领导成员之间意见很不一致。陈天华主张以团体与之联合,刘揆一表示坚决反对,黄兴则提出在形式上加入“而精神上仍存吾团体之说”。宋教仁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声言:“既有入会不入会者之别,则当研究将来入会者与不入会者之关系如何”。似有缓冲分歧之意。

在推翻清朝、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这些革命的根本问题上,宋教仁和孙中山完全一致。因此,在六月二十八日(7 月30日)下午,他如约参加了孙中山所召集的同盟会筹备会议,被举为同盟会章程的起草员。为了扩大革命的影响,壮大革命的声势,他和“二十世纪之支那”社的同人共同发起,在七月十三日(8月13日)召开了中国留日学生欢迎孙中山大会,他担任大会主席,并致欢迎词。七月二十日(8月20日)午后,同盟会的成立大会在东京赤坂区灵南坂日本国会议员阪本金弥的住宅内正式召开,到会者共有100余人。会上公推孙中山为同盟会的总理,黄兴为执行部庶务科总干事(相当于协理),宋教仁则当选为司法部检事长,随后又被推为同盟会湖南分会副会长,成为同盟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根据黄兴的提议,同盟会同意接收《二十世纪之支那》为自己的机关报。可是,就在双方准备交接的时候,刚刚印就的《二十世纪之支那》第二期因刊载《日本政客之经营中国谈》一文,揭露了日本侵略中国的隐情,被日本政府硬栽上“妨害公安”的罪名强行没收。宋教仁向日本有关当局再三交涉,终归无效。同盟会决定改名《民报》,另行出版,仍由宋教仁担任庶务,兼撰述员,主持社内的日常事务。

同盟会成立以后,中国留日学生的革命活动迅速展开。这不仅使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清廷十分恐惧,而且也使对中国包藏祸心的日本侵略者大为不安。日本政府在清廷的要求下,于十月初六日(11 月2日)颁布了《取缔清朝留日学生规则》,规定取缔中国留日学生的政治活动,剥夺言论自由,禁止集会和结社,检查书信来往,强迫他们遵守清朝法令,妄图以此压制中国留学生的革命活动。中国广大留日学生义愤填膺,纷纷自动停课退学,不少人登上轮船回国,对日本政府表示强烈抗议。由于孙中山和黄兴都不在日本,同盟会本部对此无法取得一致意见。胡汉民和汪精卫等主张继续忍辱求学,宋教仁则坚持进行斗争。他和胡瑛等人发起组织联合会,对继续留日斗争的学生统一领导,对归国的学生进行安排,直到他认为“此次风潮……现已无可如何,于情于理于势皆不可久持”时,才于光绪三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1906年1月13日)决定将联合会解散,二十二日全部复课。

宋教仁认为,革命既要从事破坏,更要进行建设,这些都离不开大批人才和高深的知识,所以,他立足于现在,放眼于未来,辞去了《民报》的职务,改名宋炼,于光绪三十二年三月初八日(1906 年2月1日)进入早稻田大学留学生部预科,准备系统地学习政法知识。但在听课温课之余,他仍然坚持翻译和写作。在此期间,他先后翻译了英、美、德、俄、澳、比等国的官制和政治制度概要,还翻译了日本宪法和各国的警察制度。这不仅提高了他的外文水平,而且增进了他对资本主义各国政治状况的了解,为他后来规划中国政治改革的蓝图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时势的急剧变化,使宋教仁的攻读计划未能完全实现。

光绪三十二年底(1907 年初),黄兴离日归国,准备发动武装起义,委他代理庶务总干事,协助孙中山处理同盟会东京本部的日常工作。光绪三十三年正月(1907年2月),黄兴返回东京,同宋教仁协商如何组织东北的“马侠”,与革命党人在南方发动的起义遥相呼应问题。在宋教仁看来,这些所谓“马侠”都是被迫走上“梁山”的,只要晓以大义。完全有可能变成一支革命力量。因此,他决心亲赴东北,去完成这一使命。正月中旬(2月下旬),黄兴和孙中山在讨论国旗图案时意见不一致,孙中山坚持用陆皓东设计的青天白日旗,黄兴则主张采用象征“平均地权”的井字旗。孙中山固执己见,黄兴怒而宣布要退出同盟会。宋教仁同情黄兴,认为这次事件之所以发生,决不是偶然的,实因孙中山“素日不能开诚布公,虚心坦怀以待人,作事近于专制跋扈,有令人难堪处”。正月下旬(3月初),日本政府接受清廷的要求,劝令孙中山离开日本,并赠款5000元;同情中国革命的日本股票商铃木久五郎又赠款1万元。孙中山拨出 2000元给《民报》,其余的全部带走作为发动起义的经费。担任《民报》主编的章太炎对孙此举不满,大起风波,宋教仁颇袒章太炎。

二月十三日(3 月26日),宋教仁和白逾桓及曾在东北“马侠”中担任过头目的日本退职军曹古川清一起,乘船离开日本的门司港,二月十九日(4月1日)到达安东(今丹东市)。他在给大孤山“马侠”首领李蓬春等人的信中说:“仆等向在南方经营大业,号招党徒,已不下数十万众,欲扶义兴师久矣,而山川隔绝,去京绝远,欲为割据之事则易,欲制清廷之死命则难,视公等所处之地,形势不及远矣。欲与公等通好,南北交攻,共图大举。……若不嫌微末,而以提倡大义之事互相联合,则不独仆等之幸,亦中国四万万同胞之幸也。”李蓬春等把他们邀到山上,表示赞成同盟会的宗旨。宋教仁便成立同盟会辽东支部,作为东北地区革命运动的领导机关。随后,他们准备响应广东的惠州起义,古川清向当地清朝官吏告密,白逾桓在碱厂招兵时被捕,起义计划遭到破坏,宋教仁逃奔大连。他极力设法营救白逾桓脱险,毫无结果。他不甘心就此罢休,便潜入啸聚于吉林夹皮沟一带的韩登举处,继续活动。

宋教仁受到韩登举的热情款待,并且得知,日本军国主义成立长白山会,制造所谓“间岛问题”,妄图侵占我国延吉地区。他满怀爱国热情,在日本友人的帮助下,把自己打扮成日本人,化名贞村,打入长白山会内部,将这个会所伪造的关于延吉地区原属日本的保护国朝鲜的证据全部拍摄下来,带回日本,在东京帝国大学图书馆和其他图书馆翻阅了大量有关资料,写了《间岛问题》一书,用确凿无疑的历史事实证明,延吉地区从来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并且指出,保护这一地区不受侵犯,对于巩固中国的国防安全和开展东北地区的革命运动,都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间岛问题》写成之时,正是日本政府向清廷提出所谓“间岛问题”交涉之际。日本政府曾经设法用重金收买宋教仁的书稿,遭到宋教仁的坚决拒绝。清廷得到这个消息,立即由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出面,通过驻日公使杨枢将宋教仁的书稿索去,并且赠款千元,授予四品京堂的官职,要宋归国任职。宋教仁征得孙中山和黄兴的同意,想利用这个机会深入清廷内部从事革命活动,为部分同盟会员反对,才没有成行。但是,他的《间岛问题》的书稿帮助清廷在对日谈判中获得了胜利,维护了中国对延吉地区的领土主权,却使他得到很大安慰。他把清廷的千元赠款大部分给了清寒的中国留日学生,他对别人说:“吾著此书为中国一块土,非为个人赚几文钱也。”

宋教仁在“间岛问题”上得到清廷的奖赏,引起了革命队伍内部不少人的猜想和怀疑。有的人认为他在勾结清朝官吏,也有人推测他出卖了党。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他于光绪三十四年给清廷写了一封公开信,重申他在国内事务上同清廷不可调和的对立立场,要清廷取消他的留学生资格,撤掉他所享受的月费金。日本政府对他大为光火,把他看作是清廷的密探,对他进行多方刁难,他并不放在心上。而同盟会组织的逐渐涣散,所发动武装起义的接连失败,使他感到心灰意冷,一度变得异常忧郁和消沉。他寄情于烟酒,狂歌当哭,甚至不惜向日本使女借钱买得一醉。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没有推卸自己所担负的革命责任。光绪三十四年九月(1908 年10月),日本政府以煽动暴乱的罪名将《民报》封闭,他运用各种合法手段进行挽救,都没有成功。宣统二年(1910),在谭人凤的劝说之下,他曾两次同化名潜入日本的孙中山商谈整顿党务问题,结果都是不欢而散。他看到在南方边远地区发动起义无法取胜,建议把革命的中心转移到长江流域,成立中部同盟会,作为直接领导机关,得到谭人凤等许多同盟会员的赞成。谭人凤出面召集在东京的十一省区同盟会分会会长开会,讨论革命诸事,宋教仁在会上提出了著名的革命三策:“上策为中央革命,联络北方军队,以东三省为后援,一举而占北京,然后号令全国,如葡、土已事,此策之最善者也;就沿江各省,同时并举,先立政府,然后北伐,此策次善者也;就瓯脱地,密布党羽,进居边要,然后徐图进取,其地则东三省或云南、广西,此策之又次者也。”经过全面分析,他认为上策最难,下策已败,唯有中策最为适宜,并且提出:应该“分步作法,从长江结合,以次推行河北为严密之组织,期以三年,养丰毛羽,然后实行”。只是由于到会者“咸主急进”,最后才由谭人凤拟出“以事权统一,责任分担,不限时期为原则”的进行方案。

筹谋民国大业

宣统二年十二月(1911 年1月),宋教仁回到上海,应于右任的邀请,担任《民立报》主笔。于是,他那丰厚的学养和远见卓识,就化成一篇篇笔锋锐利的时论文章,通过《民立报》在社会上广泛流传。他指斥清廷对国际形势的蒙昧无知,而且“因循苟且,视国事若传舍”,从而把中国推到危险的境地。他认为,日俄战争以后,帝国主义各国在中国的“均势”局面决不会维持长久,日本正想独吞中国,俄国在觊觎中国的东北与新疆地区,英国企图继续控制长江流域,还窥伺西藏和云南,美国则运用其强大的经济力量,拼命向中国内地各省扩张势力,一旦这种“均势”遭到破坏,帝国主义各国就会大动干戈,“共逐中原之鹿”,“不出五年,日英同盟及其他各种协约条约则尽解散,不出十年,日本与美国则干戈相见于太平洋之间,而竞争之目的,则必为极东问题之支那,而为导火线者,又必为满洲问题,或监督支那财政问题”。他主张通过外交途径暂时维持这种“均势”,以便乘此机会迅速改革国政,扩建国力,等到国势强盛以后,再同帝国主义侵略者进行较量。

揭露清廷立宪的骗局,是宋教仁时论文章的另一个主要内容。他指出,清廷的预备立宪,实际上是一种骗人伎俩,他们肆意侵犯资政院应有的权限,擅自成立皇族内阁,都从根本上违反了立宪的原则。他们颁布的《钦定宪法大纲》,纯粹是日本“钦定主义”的仿制品,其中所规定的“大清皇帝万世一系,永远尊戴”,同秦始皇的“朕为始皇,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一脉相传。所谓“臣民言论、著作、出版、集会、结社均准自由”,所谓“臣民非按法律不加逮捕监禁处罚”,以及“臣民之财产居住无故不加侵扰”等等,都是十足的空话。所以他得出结论说:“其所谓宪法大纲者,不过欺人之门面,赖人之口实,万不可信者也。”他反对实行君主立宪,同时也反对在当时就实行社会主义政策,认为“凡一主义之推行,每视其客体事物之现状如何以为结果,其客体事物之现状与其主义相适者,则其结果良,其客体事物之现状与其主义不相适者,则其结果恶”。

宣统三年三月(1911 年4月)中旬,宋教仁在谭人凤的敦促之下,奔赴香港参加即将发动的广州起义(即黄花岗之役),代替陈炯明担任编制课课长。他草拟了文告、约法以及中央与地方的制度方案,准备在起义胜利之后颁布实施。二十九日(27日)傍晚,他与何天炯等人乘晚班轮船离开香港,次日凌晨到达广州,不幸起义已经失败。他们无法上岸,只好原路返回香港。

但是,宋教仁并没有因为广州起义的失败而灰心丧气,他还劝说其他革命党人鼓起勇气,继续斗争。他说:“此次虽失败,然得许多之经验,足以为他日之预备者。”因此,他回到上海以后,仍然担任《民立报》主笔,一方面在政治思想上向清朝封建统治者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一方面同往常一样,照旧从事革命的组织活动。闰六月初六日(7月31日),中部同盟会在湖州会馆召开正式成立大会,谭人凤撰写了《宣言》,宋教仁拟订了总会、总务会和分会的各项章程,并且当选为总务会的干事,分掌文事部,负责处理参谋、立案、编辑与其他一切事务,成了中部同盟会的主要领导人。

根据宋教仁提出的方略,中部同盟会决定在武昌首先起义,然后组织各省立即响应。为了做好准备工作,他们派曾杰去湖南,与焦达峰组织湖南分会,令范鸿仙、郑赞永去安庆,筹建安徽分会。而作为重点区域的湖北,则由谭人凤亲自前往,要居正促使共进会与文学社迅速联合,成立湖北分会,属上海总机关直接领导,分别运动当地清军,主持当地起义诸事。除此以外,他们又让同盟会东京本部的吴玉章和张懋龙回到四川建立四川分会,和长江中下游各地遥相呼应。

随着四川保路运动的迅速发展,革命时机日渐成熟。宋教仁担心革命会受到帝国主义各国的干涉,特于八月初四日(9 月25日)在《民立报》发表《葡国改革之大成功》一文,要革命党人吸取葡萄牙改革成功的经验,采取革命手段,应当“以务使现状不致大变动而容易恢复的宗旨。约而言之,有三:一革命之时宜神速而短(不可久事战事);一革命之地宜集中而狭(宜于中央);一革命之力宜借旧政府之所恃者(用政府军队),使为己用,而收事半功倍之效”。同一天,联合后的共进会与文学社所派代表居正和杨玉如来到上海,向中部同盟会汇报了湖北近况及其起义计划,要求黄兴、宋教仁和谭人凤去武汉主持大计。因为黄兴远在香港,近日之内无法赶到,谭人凤生病住进医院,行动很不方便,宋教仁便立即准备西行,但就在这时,被关押在武昌狱中的胡瑛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说湖北形势极为险恶,不能在近期之内发难。宋教仁对居正和杨玉如的报告疑信参半,已经下定的决心又发生动摇。谭人凤坚信武昌发动在即,再三催促宋教仁赶快上路,并于八月十七日(10月8日)先自抱病登程,而宋教仁却仍然迟迟未动。

八月十九日(10 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了。由于革命组织的主要领导人均不在场。清朝新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统领黎元洪被推为湖北军政府都督。宋教仁得到这个消息,悔恨不已。他认为,根据同盟会的一些规定,革命的领导大权一定要掌握在革命党人手中,所以他极力设法进行挽救。九月初三日,当黄兴从香港来到上海时,他就劝黄兴去南京率领第九镇新军起义,夺取东南诸省,以扩大革命党人的势力,削弱黎元洪的影响。黄兴不仅没有同意,而且还把宋教仁拉上轮船,一起西上,前往武汉。到武汉后,黄兴仅被黎元洪任命为战时总司令,到前线去指挥革命军同清军作战,宋教仁则协助胡瑛办理外交事务,没有得到任何正式职位和实权。宋教仁看到黎元洪的都督地位已经巩固,他的政略在武汉无法施展,所以在为湖北军政府起草《鄂州约法》之后,就于九月二十三日(11月13日)乘船东下,去策划占领长江下游地区,以便成立一个由革命党人直接控制的中央政权。

宋教仁心事重重地回到上海,以湖南都督府代表的身份参加了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他一再强调:“目下大局安危,不在一时一地之胜负,实在统一机关之成否。”他努力调解江苏各军之间的纠纷,以稳定江苏的局势。江浙联军攻克南京以后,各省都督府代表联合会决定将中央临时政府设在南京,他便为推举中央临时政府的革命首脑而积极活动。十月十四日(12 月4日),他和上海都督陈其美等人组织留在上海的各省代表,以投票的方式选举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但因黄兴坚辞不就,黎元洪来电要求取消,各省都督府代表又在南京集议,改推黎元洪为大元帅,黄兴为副元帅,黎元洪仍驻武昌,由黄兴代行大元帅职权,在南京组织中央临时政府。黎元洪表示赞同,黄兴也勉强接受。恰在这时,孙中山即将归国的消息传来,黄兴立即改变了马上赴宁就职的原议,继续留在上海等候孙中山到来再作决定。

孙中山于十一月初六日(12 月25日)到达上海。宋教仁开始并不欢迎。后经张继等人出面劝解,他才改变了态度,从南京赶到上海,和孙中山一起筹商建立一个怎样的中央临时政府。面对当时的局势,他同意建立以孙中山为大总统的革命中心,但在实行美国式的总统制还是法国式的责任内阁制问题上,他却同孙中山发生了严重分歧。孙中山主张实行美国式的总统制,他则坚持要实行法国式的内阁制。黄兴劝他取消自己的提议,他拒绝。最后由黄兴把两种意见提交南京各省都督府代表会议进行讨论,宋教仁的责任内阁制的提议被否决。

宋教仁的主张未被采纳,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他认为,临时政府组织大纲很不完备,必须进行修改,应增设临时副总统,规定临时大总统有自由制定官制官规而不必经过参议院同意的权力。十一月初九日,他在南京宴集各省代表,发表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演说,阐发他修改临时政府组织大纲的思想。然而,附和者寥寥。直到次日孙中山当选为临时大总统,也同样感到这个大纲有修改的必要时,他的修改方案才获得多数代表的通过。可是,仅仅过了3天,这个修正方案又被推翻了。

在筹建南京临时政府的过程中,宋教仁费尽心思,出力不少,但他那急于要挽回革命党人已经失去的对革命的领导权的心情,却无法被别人充分理解。特别是因为章太炎在十月十一日(12 月1日)发表的九则《宣言》中曾经写道:“至于建置内阁,仆则首推宋教仁,堪为宰辅,观其智略有余,而小心谨慎,能知政事大体。”为此,宋教仁招来不少人的嫉妒,而他对临时政府组织大纲提出修正,又引起这个大纲起草者们的强烈不满,因此,他的一切言行,都被看作是出于争当总理、捞取大权的私心,使他有苦难吐,百口莫辩,连孙中山也无法坚持任命他为内务总长,最后只好让他担任总统府法制院院长。

以孙中山为首的南京临时政府抵挡不住国内外敌人的联合进攻,很快就被迫向帝国主义与封建买办势力的代表袁世凯妥协,推荐袁世凯接任临时大总统。同时,孙中山还提出定都南京、新总统必须到南京就职和遵守《中华民国临时约法》3 个条件,以维护辛亥革命所取得的成果,防止袁世凯背叛民国。1912年2月18日,孙中山特派教育总长蔡元培为专使,宋教仁和汪精卫等为欢迎员,前赴北京,欢迎袁世凯南下就职。狡猾的袁世凯表面上表示“极愿南行”,暗中却密令陆军第三镇的部分士兵发动“兵变”,为其不能南下制造借口。淳朴忠厚的蔡元培识不破袁世凯的阴谋诡计,便致电南京临时政府和参议院,要求对袁世凯进行迁就。袁世凯又请宋教仁提前回南,报告一切。宋教仁知道袁世凯品行不端,“北京兵变”的发生,肯定是袁世凯耍弄的手段,但他从抵制俄国和日本的侵略阴谋考虑,却同意把北京作为中央政府的所在地。由于他在入京时“多所结纳”,马君武“谓其卖党于袁世凯”,他知道后怒不可遏,在南京总统府打了马君武一记耳光。马君武立即还击,打伤了他的眼睛,被送入医院,“旬日始愈”。事后,马君武十分惭愧地说:“因不识钝初政治之手腕,故有是言。钝初诚愿始终忠于党,我甘承其过。”

为宪法而牺牲

1912年3月 10日,袁世凯如愿以偿地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职,命唐绍仪组织第一届内阁,宋教仁被任为农林总长。尽管他最有兴趣并努力学习和研究的是政治和法律,农林非其所长,“然犹以为既列阁员之群,亦参赞大政方针之一人,则主持所信之政见,以期见诸实行,或亦易事,故姑且承乏其间,以图展布有日”。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多月,他这美妙的想法就被打得粉碎。由于袁世凯的专横跋扈及其爪牙的从中破坏,这届内阁一事无成,形同虚设,唐绍仪不得不在6月间就宣布辞职,宋教仁也随即向袁世凯递上了辞呈。但是,这种严酷的现实未能使宋教仁意识到必须设法组织政治军事实力同袁世凯较量,只是令他感到,仅仅组成责任内阁,还不能保证政府内部意见的一致,所以,在6月28日同盟会再次开会讨论组织内阁问题时,他进而提出了组织纯粹政党责任内阁的主张。

纯粹政党责任内阁是同政党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这时候,一部分同盟会员和立宪派与旧官僚为了能在新政府中争得一席之地,或者达到其他政治目的,纷纷组织公开政党或政治团体,致使各种各样的政治团体像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而同盟会虽然在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以后就变成一个公开政党,但在宋教仁看来,它已远远不能适应政党政治的需要。他公开宣称:“统一、同盟两党,政纲本无不同,故与两党皆有关系。惟同盟会分子复杂,本非政党组织,前此勉强改为政党,原非余之本意;且同盟会多有感情用事之举,尤非政党所宜出。然感情用事,统一党人亦有不免,如将来两党均不能化除意见,余意于两党外另求同志,更组织一党,以为国家效力之地。”尤其是这年5月,统一党又和国民协进会以及民社等几个小党派联合在一起,组成共和党,充当袁世凯的御用工具,在临时参议院中和同盟会对抗,更使宋教仁感到,组织一个大党,在国会中造成多数党的声势,已经刻不容缓。

7月16日,宋教仁主持召开了同盟会本部全体职员大会,讨论同盟会的改组问题。多数人主张仍然沿用同盟会旧称,宋教仁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是作了两点原则性说明:一是对于赞助同盟会的其他政党要极力联络;二是要注意国会的选举,“必使会员能于国会占多数席位。彼时无论政府如何,可以会员力量改良之,是皆扩张势力之最要者也”。他所要极力联络的其他政党,主要是指参议院中的第三大党统一共和党。这个党的不少党员过去都加入过同盟会,与同盟会有着一定的联系,后来虽然独树一帜,并在参议院中对共和党颇为偏袒,但因袁世凯要陆征祥于继唐绍仪之后组织内阁,未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只是由于他们还不赞成宋教仁提出的不参加陆征祥内阁的建议,所以两党之间仍存在着一定的隔阂。到了7月26日,袁世凯用武力强迫临时参议院通过陆征祥出任总理,统一共和党不仅没能将陆征祥否决,而且受到共和党与军警界的攻击,许多党员都非常气愤,便决定和同盟会一起参加正式国会的竞选。于是,两党合并的问题重新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宋教仁组织大党的心情十分迫切。统一共和党提出,要实行两党合并,必须改变同盟会的名称,废除民主主义纲领,改良内部组织。宋教仁征得孙中山和黄兴的应允后,在8 月5日,双方代表进行正式谈判。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和共和实进会得到讯息,也先后派出代表前来参加,表示愿意一起实行合并。经过反复商讨,他们决定以 “国民党”作为这个新党的名字,并且通过了保持政治统一、发展地方自治、厉行种族同化、采用民生政策和维持国际和平等五条政纲。在8月25日国民党成立大会上,宋教仁被举为理事,不久,又被孙中山委任为代理理事长。

国民党的成立,使宋教仁踌躇满志。他以喜悦的心情写信对海外的同盟会员说:“自斯而后,民国政党,唯我独大,共和党虽横,其能与我争乎?”可他并不知道,组织庞大的国民党抛弃了同盟会秘密活动时期“平均地权”的纲领,取消了同盟会公开以后的“男女平等”主张,把原来的“力谋国际平等”改成了 “维持国际和平”,从而失去了积极的斗争意义。他还把社会上一大批官僚政客也拉入国民党内,使国民党的成分更加复杂,这就大大削弱了它的战斗力量。

凡是企图实行专制独裁的人,总是容不下有抱负有才望的政治家。袁世凯除了蒙骗孙中山和黄兴以外,对宋教仁更是大费心机。他认为,宋教仁是国民党的灵魂,政治手腕比较灵活,比起孙中山和黄兴来更加难以对付。正是因为这样,他对宋教仁很不放心,总想把宋教仁控制在自己手中,为己所用,最低限度也要使宋教仁无法施展本事。所以,他曾对宋教仁赞扬不已,百般笼络,甚至放出空气说,他很有可能要宋教仁出任总理,继陆征祥之后组织内阁。

宋教仁没有理睬袁世凯的拉拢,决心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而努力奋斗。10 月18日,他离开北京,沿京汉铁路南下,去探望别离8年的老母和妻子,同时布置南方诸省的国会议员选举事务。临行之前,袁世凯送上50万元交通银行支票,他原封退回,拒不收受。袁世凯知道宋教仁决“非高官厚禄所能收买,乃暗萌杀意,密令心腹赵秉钧谋之。赵又委其走狗洪述祖、程克二人主其事”。洪述祖和程克寻找到上海流氓头子应桂馨,由应桂馨负责物色执行暗杀的凶手。

宋教仁在桃源老家只住了1 个多月,就重新踏上了政治斗争的巇崄征途。从1913年1月开始,他由长沙到武汉,过九江到上海,又到杭州和南京,到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到处都发表竞选演说,对北京临时政府的对内对外政策进行猛烈抨击,对袁世凯的阴险奸诈进行无情揭露。他在2月1日国民党湖北支部的欢迎会上说:“现在接得各地的报告,我们的选举运动是极其顺利的。袁世凯看此情形,一定忌克得很,一定要勾心斗角,设法来破坏我们,陷害我们,我们要警惕,但是我们也不必惧怯。”10 天以后,他又在国民党鄂省交通部的欢迎会上再次点了袁世凯与国务总理赵秉钧的名,他说:“自民国成立,迄今二载,纵观国事,几无一善状可述。”在内政方面,“财政之状况,其紊乱已达极度,政府对于财政之将来全无丝毫计划,司农仰屋,惟知倚赖大借款,以为补苴弥缝之术。……殆以临时政府期近,敷衍了事,以塞国民之责,不惜以万难收拾之局贻之后人,此则政府罪无可逭之处也”。在外交方面,“自库俄事件发生以来,国人嚣嚣然群起诘责,而荏苒至今,将及一载,不闻有当解决之法。……兄弟(宋教仁自称)彼时亦在北京,见事情重大,曾屡次警告袁世凯总统及赵总理,促其从速设法解决此问题”。然而,“今日外蒙将非我有,而政府犹处歌舞太平之中,不知是何思想”。他明确指出,北京临时政府已经没有能力来解决这些问题,“扶危济倾,端在我党有志之士”。 3月9日,他在国民党南京支部的欢迎会上,则简单扼要地阐述了自己的全部政治主张:“现正式国会将成立,所纷争之最要点为总统问题,宪法问题,地方问题。总统当为不负责任,由国务院负责,内阁制之精神,实为共和国之良好制也。国务院宜以完全政党组织之,混合、超然诸内阁之弊,现已发露,毋庸赘述。宪法问题,当然属于国会自订,毋庸纷扰。地方问题,则分其权之种类,而为中央地方之区别。”

任何政治家的思想,总是随着形势的发展而变化。这个时候的宋教仁已经不再以组织一个纯粹政党责任内阁而满足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要使袁世凯担任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总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选举“最为愚昧脆弱之黎元洪”为总统,才能“组织同志内阁”,充分发挥责任内阁的作用。因此,当他去武昌访问黎元洪的时候,就对黎元洪说过:“我们不能使袁世凯做我们听话的工具,我要我党党员选你当总统。”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社会上流传开来,2月18日北京的《亚细亚日报》就对此作了公开报道。

宋教仁的这一计划,对袁世凯无疑是个威胁,况且国会选举已经揭晓,国民党在每个选区都高奏凯歌,在参众两院870 个议席当中,国民党独得392席,占议席总数的45%,而共和、民主、统一三党所得议席总和只有223个,还不到议席总数的26%,国民党取得了压倒的多数,宋教仁的这一计划是很有可能实现的。从此,袁世凯杀害宋教仁之心益坚,其行动的速度也大大加快。2月1日,洪述祖密电应桂馨,声称“大题目总以做一篇激烈文章,乃有价值”。第二天,洪述祖又在给应桂馨的一封密函中说:“紧要文章已略露一句,说必有激烈举动。弟(指应桂馨)须于题前径电老赵(指赵秉钧),索一数目。”其中所谓“紧要文章”,“激烈举动”,就是指的暗杀宋教仁的事。与此同时,袁世凯还指使其大小喽啰,匿名投稿全国各报,并以“救国团”的名义通电全国,对宋教仁进行恶毒攻击。尤其卑鄙的是,袁世凯购求宋教仁在日本时的所谓“劣史”资料,编印成册,大量散发,妄图彻底毁坏宋教仁的名誉。结果,前者遭到宋教仁的驳斥,后者也未收到什么效果。袁世凯在收到应桂馨3月14日发出的“梁山匪魁(指宋教仁),四处扰乱,危险实甚,已发紧急命令,设法剿捕之,转呈候示”的密电以后, 18日拍了“寒(即14日)电应即照办”的复电,正式下达了暗杀宋教仁的命令。

宋教仁完全陶醉于国会选举,他在上海与国民党的其他领导人一起商讨在国会中应当施行的党略,起草国民党大政见,准备带到北京国民党本部议决实行。他的好友陈犹龙和谭人凤发现,袁世凯已有图谋不轨的端倪,劝他应该有所戒备,他却认为那是“蛇影杯弓之事”,全不放在心上。他只考虑到,袁世凯一旦大总统落选,倒很有可能要同国民党最后摊牌,所以他对他的党员们说: “在不久的将来,(袁世凯)容或有撕毁约法背叛民国的时候,我认为那个时候,正是他自掘坟墓,自取灭亡的时候。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再起来革命不迟。”这时袁世凯来电,催他赶快进京,他便决定于3月20日乘夜车同其他几个新当选的议员一起北上。

这天晚上,宋教仁来到《民立报》社,向他的同人友好辞行话别。徐血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先生此行,责任甚重,顾宵小多欲不利于先生,恐前途有不测之危险,愿先生慎重防卫。”他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无妨,吾此行统一全局,调和南北,正正堂堂,何足畏惧?国家之事,虽有危害,仍然并力赴之。”

10时45分,宋教仁和黄兴等人走出沪宁车站议员休息室,准备上车。他们刚刚走到剪票处,就听到低低的一声枪响,随后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宋教仁摇晃了一下,便倒在旁边的一张铁椅子上,说道:“吾中枪矣。”由于前来送行的人忙于救护,竟使凶手武士英逃去。

宋教仁被送到车站附近的铁路医院里,他不知道向他开枪的主谋人就是袁世凯,还请黄兴代笔,给袁世凯拍发了一封电报,报告他的不幸,提出他的要求,希望袁世凯“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延至22日凌晨,这个年仅32岁的资产阶级政治家便与世长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