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中日两国的交往

中日两国的友好交往由来已久,唯元世祖发舟师东侵日本,覆没海中,所以终元之世,日本与中国不再通使。明朝建立后,朱元璋为了修复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遂于洪武二年(1369)遣行人杨载出使日本。次年又派莱州府同知赵秩赴日,详细解释了明朝的睦邻政策。日本国王良怀知道明朝与元不同,遂于第二年遣使奉表贡马,并送还在明州、台州掠去的中国人七十余人,洪武四年十月抵明都南京。明太祖宴赏使臣,并命僧人祖阐等八人送日本使者回国,回赐良怀文绮纱罗。

洪武后期,明朝和日本的关系有所疏远,虽然仍把日本列为不征国之一,但互相间使臣往来绝少。胡惟庸案后,明太祖疑胡惟庸“欲藉日本为助”,因此“怒日本特甚,决意绝之”。自此以后,终洪武朝日本贡使未再来中国。明成祖即位后,于永乐元年(1403)即派左通政赵居任、行人张洪偕僧道成出使日本。将行,日本使臣已至宁波,十月到达南京。明朝优礼相待,对使臣所带货物,包括违禁的兵器之类,均准按时价出售,并遣使随日本来使回访。此后两国又恢复了贡使往来。

明初,在宁波设市舶司,日本商人须持明朝发给的“勘合” (即凭证)贸易。永乐初,成祖定议日本十年一贡,人不过二百,船限两艘。但实际上日本来中国贸易的人和船舶,都超过规定的数目,并且携带的私物也特别多,甚至超过贡物十倍。宣德初年改为人不过三百,船不过三艘。即使这样,仍不能满足日本的需要。

明初的倭寇

明初,日本一些在国内失意的土豪与浪人,在中国沿海地区,武装走私,抢掠商民。当时称为“倭寇”。终明之世,一直存在倭寇问题,尤其是嘉靖年间,“倭患”成为举国震动的大事。但明前期和嘉靖时期的倭寇问题有着不同的特点,性质也有所不同。

明朝初年,从辽东经山东、浙江到广东漫长的海岸线上,“岛寇倭夷,在在出没”,甚至登岸剽掠。洪武二年(1369),太仓卫指挥佥事翁德率领卫所士兵力剿倭寇,生擒数百人,但倭寇仍时出剽掠。于是明朝廷便大大加强海防,筑城列寨,增置卫所,添造战船。洪武朝先后在辽东到广东沿海设置五十余卫,计有士兵二十余万。每百户设一战船,千户所十船,每卫五所,共有船五十,每船旗军五十名。

永乐时,成祖一面与日本修好,同时仍加强沿海防御。永乐九年(1411)正月,命丰城侯李彬、平江伯陈瑄等率浙江、福建舟师剿捕海寇。十四年,命都督同知蔡福等率兵万人,于山东沿海巡捕倭寇。十七年,总兵刘荣(刘江)领导军民在辽东望海埚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抗倭战役。这年六月,倭寇分乘三十多艘船侵犯辽东,登岸后直奔望海埚。望海埚,位于金州卫金线岛西北,距金州城七十余里,是辽东沿海的要塞,地势高广,可驻兵千余。刘荣任辽东总兵后,筑石堡,置烟墩瞭望。一日,二千余倭寇乘船前来,刘荣自烟墩得报,命都指挥徐刚伏兵于山下,又派百户江隆率壮士“潜绕贼船,截其归路”。倭寇到埚下,刘荣举旗鸣炮,伏兵奋勇杀敌,倭寇大败,死者枕藉。望海埚之役,明军“生擒数百,斩首千余”。倭寇受此沉重打击,不再敢大规模侵扰。

嘉靖时的“倭患”

倭寇对中国沿海的侵扰,到嘉靖时又猖獗起来。明朝中期以后,国势日益衰落,尤其到嘉靖时,海防废坏,倭寇“剽掠辄得志,益无所忌”,倭患日益严重。嘉靖二年(1523)四月,日本左京兆大夫内艺兴遣僧宗设,右京兆大夫高贡遣僧瑞佐及宋素卿先后至宁波。宋素卿原是宁波人,后来投奔日本。他贿赂明市舶太监,得先查阅瑞佐货物,市舶司设宴时也使瑞佐上坐。宗设不平,袭杀瑞佐,并俘获了明军的指挥官袁琏,都指挥刘锦亦战死海上。嘉靖帝闻讯大怒,听从了夏言的建议,认为“倭患起于市舶,遂置之”。于是,撤销了市舶司,海禁更加严厉。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巨商和海盗便和倭寇相勾结,亦商亦盗,兼行劫掠。这也是嘉靖时期倭患严重的主要原因和突出特点。

嘉靖二十六年(1547),明朝命巡抚赣南的右副都御史朱纨巡抚浙江,提督浙闽海防军务。朱纨到任后雷厉风行,着力整顿了海防,“革渡船,严保甲,搜捕奸民”,处死李光头等走私海商及海盗九十余人,震动一时。闽浙海商因而失去商利,遂群起攻击朱纨,朱纨愤而自杀。明朝也罢设提督海防军务的巡抚御史或巡视大臣。于是海防更加空虚,海盗与倭寇的活动也更加猖獗了。

面对倭寇的侵扰,明朝不得不再设巡视大臣。嘉靖三十一年(1552)以佥都御史王忬提督军务,巡视浙江及福、兴、漳、泉四府。王忬到任后,在浙、闽沿海地区逮捕沿海各地作为内线的猾民,倭寇因而“不复知中国虚实与所从向往”,其在海中的船只,也得不到菽粟和火药,往往自行遁走。王忬又巡视诸未筑墙的府、州、县,建城三十余处。但不久他便被调任大同巡抚。

嘉靖三十三年(1554)五月,明朝任命南京兵部尚书张经,“不解部务,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便宜行事”。同年秋,又改为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专总督军务讨贼,解兵部事。张经是福建侯官人,曾总督两广军务,为当地少数民族拥戴。他受此重任,“亦慷慨自负。中外忻然,谓倭寇不足平”。

当时倭寇二万盘踞在华亭(松江)柘林川沙洼。张经选将练兵,筹划捣毁倭寇的巢穴。次年陆续调集两广土司兵,分配给总兵官俞大猷、参将汤克宽和游击邹继芳等,俟永顺、保靖苗兵到达后,即展开决战。可在此时,工部右侍郎赵文华又受命到浙江祭告海神,以镇倭寇,兼督察沿海军务,使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赵文华来到东南,即催促张经出兵,张经自以为地位比文华高,“心轻之”,不予理会。赵文华极不满意,竟密疏诬告张经“糜饷殃民,畏贼失机,欲俟倭饱飏,剿余寇报功,宜亟治”。世宗得疏大怒,嘉靖三十四年(1555)五月,诏令逮治张经。

然而就在此时,永顺、保靖苗民已到,倭寇自柘林侵犯嘉兴,张经派参将卢镗从水陆两路进攻,大败倭寇于石塘湾。倭寇行至王江泾,张经又令永顺、保靖土兵夹击,斩首二千级,倭寇大败。余寇奔窜柘林,纵火焚巢,驾舟二百余艘出海而逃。张经指挥作战,取得王江泾大捷,一时称为自有倭患以来“为战功第一”。

王江泾大捷后,世宗命将张经逮解进京,这年十月,将张经斩首。与此同时,世宗以赵文华督察军务,赐铸关防。赵文华自此“出总督上,益恣行无忌”。张经死后,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得赵文华荐引,巡抚浙江,又晋为总督,以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嘉靖三十五年(1556)、三十六年,胡宗宪虽然诱杀了海盗徐海、汪直等人,沿海屡获胜利,但“新倭复大至”,对闽、浙沿海地区侵扰如故。

嘉靖三十五年(1556),戚继光受命任参将,守台州、金华、严州三郡,负责御倭事宜。戚继光到浙江后,请求在义乌招募农民和矿夫,组织、训练新军,得到朝廷恩准。嘉靖三十八年秋,他亲自来到义乌,招募了三千人,制定纪律,严格训练。戚继光还创造了“鸳鸯阵”的战术,将盾牌、狼筅、长枪、叉、钯、棍、刀等长短武器联合使用,各尽所能,密切配合。经过两个月的训练,戚继光招募的这支军队就成为战斗力很强的精锐部队,开赴抗倭战场。由于这支队伍英勇善战,屡立战功,被誉为“戚家军”。

嘉靖四十年(1561),倭寇大掠浙东桃渚、圻头。戚继光率部急趋宁海,扼桃渚,在龙山大败倭寇。倭寇逃遁,乘虚袭击台州,戚继光回军与战,也大获全胜。戚继光先后九战九捷,俘馘一千余。此后,总兵官卢镗、参将牛天锡又在宁波、温州一带大败倭寇,浙东的倭患遂告平息。

嘉靖四十一年(1562)福建成为倭患的中心,福建明军连连告急。戚继光被调入闽,在横屿、福清、兴化等地又获全胜,班师回浙。戚继光还浙后,又有大批新倭来福建。福建倭患再起,明廷急调俞大猷往剿,任命俞大猷为镇守福建总兵官,以戚继光为副,领兵剿倭。次年四月,戚继光至闽,与刘显、俞大猷分三路进攻平海,戚继光所率戚家军首先登上敌垒,刘、俞部相继突入,斩首二千二百,戚继光以军功升都督同知,世袭千户,并代俞大猷为总兵官。次年春,戚继光相继败倭于仙游城下、同安王仓坪等地,斩获颇多,余倭掠渔舟出海去。福建倭患至此亦被平定。嘉靖四十三年(1564)广东总兵俞大猷在提督两广兼理巡抚吴桂芳的支持下,与其他将领先后击败倭寇于海丰等地,广东倭患也得到解除。东南沿海的抗倭斗争,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抗倭战争也使明王朝消耗很大。自嘉靖三十一年(1552)倭犯台州等地起,“七八岁间,所破城十余,……官军吏民战及俘死者不下数十万”。为了御倭,明朝几乎帑藏空虚,不得不在江南实行加派,全国各地精兵良将也被调往东南沿海,因此有人指出:“由于倭寇的侵扰,明朝东南沿海富庶之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农工商业生产,都遭受了极其严重的破坏。”

通过这场战争,使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开放海禁的重要性。明朝廷也鉴于嘉靖时“倭乱”的教训,到隆庆时开始部分开放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