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守仁到了临江,与知府戴德孺接谈,德孺向守仁问计,守仁道:“是处地濒大江,且与省会甚近,易攻难守,不若速趋吉安,还可整顿防务,抵御叛贼。”德孺又问道:“我公晓畅军机,料敌如神,今日宸濠举兵,应趋何向?”守仁道:“为宸濠计,恰有上中下三策:若他直趋京师,出其不意,最是上策。否则径诣南京,大江南北,亦必受害,虽非上策,也是中策。如或专据南昌,不越雷池一步,便是下策。他日王师齐集,四面夹攻,便如瓮中捉鳖,束手成擒了。”确是料敌如神。德孺很是佩服。守仁即转赴吉安,与知府伍文定,筹商战守机宜。守仁道:“贼若出长江,顺流东下,南京必不可保,我已定下计策,令他不敢东行。

十日以后,各军调集,那时可战可守,便不足虑了。”文定道:“宁王暴虐无道,久失人心,哪里能成大事?得公为国讨贼,何患不济?”守仁道:“古人说的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现在发兵伊始,须先备粮食,修器械,治舟楫,一切办齐,方免仓皇。”此是用兵要诀。文定道:“公言甚是。某虽不才,愿为效力。”守仁大喜,即与文定筹备军事,一面遣骑四出,向各府州投递檄文,略言:“朝廷早知宁王逆谋,已遣都督许泰率京军四万南下,两湖都御史秦金,两广都御史杨旦,及本都御史会兵,共十六万人,趋集南昌。大兵所过,沿途地方有司,应供军粮,毋得因循误事,自干罪咎”等语。一派虚言。这檄传出,早被宸濠侦悉,信为实事,但紧紧的守住南昌,不敢出发。

李士实与刘养正两人,恰日日怂恿宸濠,早攻南京,宸濠颇为心动。忽由侦骑递到蜡书,亟忙展视,不禁失色。原来蜡书一函,是巡抚南赣王守仁,密贻李士实、刘养正两人,内称:“两公有心归国,甚是钦佩,现已调集各兵,驻守要害,专待叛酋东来,以便掩击,请两公从中怂恿,使他早一日东行,即早一日歼灭,将来论功行赏,两公要算巨擘呢。”这一封密书,若由明眼人瞧着,便料是守仁的反间计,宸濠哪里晓得,还道是李、刘二人,私通守仁,暗地里将书搁起,所有二人言语,从此皆不肯轻信。二人亦无可奈何,但暗暗嗟叹罢了。上文叙宸濠中计,从守仁一边着笔,此处从宸濠一边,着笔妙有参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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