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包,是一个叫奕的男孩寄来的。奕是她童年的邻居(就是经常绊翻她的青豆的男孩),念小学还同过桌。永和巷拆迁后,奕随父母搬到了南方一个遥远的城市。

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椰雕娃娃,一盒南国红豆,几片海滩边拾的贝壳,两袋椰蓉糕。(这些都是海南特产,可以嵌进诗歌中吟唱的礼物。)

还有,一张风情别致的照片。是奕迎着海风奔向天涯海角拥抱大海的形象。对于足迹只囚在这个江北小城的她而言,这幅照片是很诱人遐想的。

随邮包寄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写得很简单:暑假里去了一趟海南岛,带回这些小纪念品,寄你作纪念,请查收。等等

面对打开的邮包,她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

退回去?奕并没有表白友谊之外的东西,凭空给人难堪,对不起童年那段记忆。

那么留下纪念品,是不是等于回答了什么?承诺了什么?

几经犹豫,钱咏冰还是把邮包的大部分内容上交给班主任过目,请示该怎么。

该怎么办呢?老师满怀爱护与期待地反问她。钱咏冰嗫嚅了一下,有点轻松也有点怅然地回答:“还是——退回去吧……”

就退回去了。只是她留下了未让老师过目的那张照片,还有一片贝壳、一粒红豆。

随后,又有一包书邮来;又有几张精美的明信片邮来。每样东西钱咏冰都抚摸了一阵,然后经班主任或父母过目,在他们赞许信任的目光里,让收发室贴上“已搬迁,新址不详”的条子,退了回去。

从此,再没有邮包,也没有信来。日子没有情节地悄悄掠过。这个结果是钱咏冰所需要的,但承受在心头又有些空落落的,觉得对不起奕,同时觉得自己可能把一些纯净的东西也生硬地滤掉了。

或许,应该回封信?这个念头也曾经闪现过,但感觉到父母和老师信任的目光,又只能允许那种情绪在心头闪一下而已。

奕的那张照片,钱咏冰一直夹在一个很精致的只给自己看的笔记本里(许多女孩都有这样一个笔记本吧)。说不清为什么要留下这张照片,也许只是希望青春能够藏一笔令人满足和安慰的色彩。

但照片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