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如果顺产,就不会体会到麻醉药过后的肉体之痛,而我则在没有丝毫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经历了顺产前的阵痛不得已转为剖腹产;一个女人,如果剖腹产,刀口若能顺利愈合,那么肉体之痛也仅限于此。而我,则在经历了顺与剖的痛苦之后,又猝不及防地遭遇了脂肪液化,相信这样的“中奖率” 与买彩票差不多了。但生活就是这样,如每晚七点准时播出的新闻联播,并不是你想换台就能逃避得了的。当这些状况意外出现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坚强地面对,别无他法。

一直不想去回忆这段经历,几乎也没对别人说过,但避而不谈并不能掩盖它的真实存在。那段经历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时隔六年再次记起,仍如当时一样,没有泪,只有痛。

当时在市医院生下毛毛后,既有身为人母的喜悦、有儿有女的满足,也经受着剖腹产后的刀口之疼。没有使用任何止痛设施,却没有喊叫流泪,因为我知道,有些痛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或许是性格使然。

在医院呆了五天后,迪爸便将我与小毛头接回了家,产后七天迪爸找了在小城医院妇产科工作的张同学帮我查看刀口的愈合情况。她仔细察看着,认为恢复得不错,并交待了护理事宜。

期间因为之前曾参加单位组织的一些评选活动,要求整理上交相关材料,迪爸的技术没问题,但对专业内容所知不多,不得已只能亲力亲为。在产后十天刀口还没有愈合的情况下,我坐在床上操作电脑整理材料,一直忙了两三天。这或许是状况产生的原因之一,事后想起后悔不已,我对自己一向不够珍惜。

产后十二、三天,我将刀口上的纱布取下查看时发现有点点液体状,再仔细查看刀口,刀口下半段竟然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小洞。可我还以为是正常现象,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两三天,发现针尖小洞并没有愈合,且液体仍在增多,于是心下疑惑,电话咨询了张同学。她听后也有些意外,说“不会是脂肪液化吧”?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脂肪液化”这个词,也因此,我通过查网络了解了脂肪液化到底是神马东西!但我希望姐妹们不要遭遇它,哪怕永远不知道这个词!

脂肪液化是手术伤口愈合不良的主要原因之一。特别是切口处脂肪较多并采用电刀手术时,其发生机制可能是由于电刀所产生的高温造成皮下脂肪组织的浅表烧伤及部分脂肪细胞因热损伤发生变性,同时脂肪组织内毛细血管由于凝固作用而栓塞,使本身血运较差的肥厚脂肪组织血液供应进一步发生障碍,术后脂肪组织发生无菌性坏死,形成较多渗液,影响切口愈合。

联系到自己的情况,直觉告诉我,我可能真的遭遇了脂肪液化,非常少见的剖腹产后刀口愈合不好的情况!我电话咨询了嫂子,想到还在月子里,未愈合的刀口仅有一点点,说不定能自行恢复呢。我们都心存侥幸,做着最好的打算,而事实上,情况越来越糟。

终于熬到满月,丝毫没有坐完月子的轻松自在,当日打车去了市医院。嫂子简单查看之后,带我去了妇产科门诊。门诊医生认为将刀口里的积液挤出,或许能自行恢复。她有些担心我不能忍受挤压之痛,而之后我的表现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产后虽满月,但刀口恢复得并不好。为了将内部的积液完全挤出,医生只能用双手使劲挤压刀口。那种疼痛,即使现在写来,腹部凉意顿生隐隐作痛。恕我文字鄙陋,无法写出当时之状,但只一个“疼”便让我牙关紧咬额头汗出。

原本想着这样处理几次之后,刀口会慢慢愈合,谁能想到这仅是一个开端呢?!刀口并没有随着挤压次数的增多而有任何好转,积液顽固地存在着!我只能一次次地跑医院,一次次地承受刀口挤压之苦。在多次不见效果后,那位医生最终放弃了努力,建议我另寻他法。

于是,嫂子带我去找一位年龄较长的主任医师,她看过刀口肯定地说:“典型的脂肪液化!”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只需要做个门诊小手术就搞定了。我听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早知如此,我不仅不必受挤压之痛,也不用遭受精神折磨了。

在诊床上,主任医师给我做了局部麻醉就开始了手术。她说这只是个小手术,只要将刀口里的肉芽切去就可以了。切割,缝合,疼与痛如疾风骤雨相伴而来,但我一心念着刀口能尽快愈合,只能咬紧牙关坚持着。

手术时间并不长,随着敷好纱布,我认为这段炼狱般的日子也到了尽头。心情好了,刀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了。可是回家三四天后,在更换纱布时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画面,积液仍不时涌出。

抓狂,崩溃,绝望,无助,茫然……这些词远远不足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想到没有较好的治疗方法,再加上每次到市里去都大费周折,于是再次投奔张同学。她听了我的治疗经过说,还是用最简单保守的方法吧。那就是每天去清洗刀口,之后两三天,再之后五六天,根据刀口出液情况及时调整清洗时间与频率。

关于清洗刀口,就是将未愈合的出液部分撑开,然后把蘸了消炎水的纱布置入,清洗之后再用纱布将刀口盖住。我不想说每次清洗刀口的苦痛与煎熬,我也记不清一共去了多少次。刀口的愈合倔强而缓慢,清洗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终于,在毛毛三个多月时,张同学笑着告诉我不用再去面见她了。我的心,终于从遥遥的云端稳稳地坠于胸间。

有人说,人生就像高压锅,时间长了,人也就熟了。苦痛何尝不是呢。也许,只因经历了之前的山高水低坎坷曲折,才有了今日的云淡风轻花开花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