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那个远去的星期三说起,那天中午,梁(华的同班同学)抱着个蓝球从华的窗口走过:“华,去不去打蓝球?”华有点羞涩地摇了摇头,可心里却乐滋滋的,脸上不时荡起少女的红晕。因为宿舍里有8个人,而梁却只叫了华。华在心里早已经对梁有点那个,只是没说出口。

星期五晚上梁正要去吃夜宵,正好碰见华,“华,一起去吃夜宵怎样?”“我吃过了”华紧张的声音有点颤抖,华不知怎么搞的,一见到梁心里就紧张,和他在一起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华这次只能用这个借口来压制这份内心的紧张。这天夜里华失眠了,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想了许多许多:梁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是不是在追我,我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紧张,难道我已经爱上他了吗?为什么我一再拒绝他的邀请,为什么我盼着见到他而又怕见到他呢?突然华觉得这世上不止“十万个为什么”。白色天花板上出现了梁的面孔。一脸帅气,乌黑的短发下一双亮晶昌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想到这里华又迷失起来,不禁有点失落的感觉。

这时,华打开收音机,正好是温馨夜话节目“……珍惜眼前人,鼓起你的勇气,写下你自白书……。”听到这里,华有点犹豫,思索着自己内心的那一份柔情;抱着公仔(布娃娃)带着微笑进入编织自己美梦的境界。

会计课上,老师布置了几道作业就走了,课室里很静,而坐在梁后面的华却一点也无法平静下来,只觉得自己很没心情,作业题一道也无法做下去。“华,借你的计算器给我她吗?”华被吓了一跳,“什么?计算器,好的。”华正要拿的时候,想起了在班里同学们的一句情人密语号码(5201314)(我爱你一生一世)。同时,华又想起了昨晚的温馨夜话,心中真有一丝表白一切的冲动。要是被拒绝了我怎么办呢?华暗暗地问自己。可是梁好像对我也有好感,华又这样安慰着自己。“等一下好吗?”华问。“好的。”华凝重地接着每一个号码,显示屏上显示出了520134,华好像搬掉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有点飘起来的感觉。华把计算器递给了梁,纤细的手明显有些颤抖。梁接过计算器,静(98外贸班)的面孔浮现在梁的眼前,因为这句话他早就想对静说了。梁脸上飘过一朵朵火烧云,但他硬性克制着自己,别让华看出自己的窘相。梁转过身来说:你这个数字还要不要,你是算那道题的,怎么算得这么大。”“不要了,按掉它吧。”华头也没抬回答着,心里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这天夜里,华便想起了今天的事来,“他难道会不知5201314的意思吗?不会吧,他难道要拒绝我吗?不会吧。或许他是怕羞吧,你看他接过计算器之后脸红的样子。或许他只知道如何扣蓝,如何射“三分”球,华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看来,我真的要用我的笔写下我的自白书才行,华自己心里思索着。

“梁家富,你的信。”华把梁从篮球场上叫了出来,把一封没有贴邮票的信递给了梁,梁看也没看,说了声谢谢便把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又跑进了球场。华看着梁那高大矫健的身影,心中不禁想起了她偎依在梁身旁那种浪漫的情景,脸上浮现了两个小酒窝。带着微笑哼着“我让你依靠,让你靠。”的歌儿走开了。

梁回到宿舍把信掏出来看,“没有邮票”,梁叫了起来,马上又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好像怕被人发现。梁心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打开信一看,两页信纸挤满了字,写满了华的感受,思想,心声,写满了对梁的爱慕。到最后还忘不了写下这么一句:“爱你的华等候你的佳音,一定回信。”梁有点爱宠若惊,心里真没头绪。提了个水桶到浴室冲凉去了。

梁今晚很早便来上晚自习,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梁便提起笔给华回信。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一个个渐渐离去,华起身要走时,“华,这道数学题怎么做,”梁叫住华说。华知道梁是有反应了,心里不禁欣喜万分,但华不敢抬头去看梁,只是埋头讲着题,也不知自己讲得对不对。梁也没有心情在听,只是盼着教室里的同学尽快走掉,好把信给华。到了差不多10∶20时,教室里已剩下自己和华两人了,梁从书柜里拿出了信递给了华,华有些脸红,可心里却乐得像老鼠掉进米缸。梁接着说了声“谢谢你给我讲题”之后便逃离了教室,华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自言自语:“比我还害羞。”

华揣着信高兴地回到宿舍,在宿舍里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又唱又跳,真像一只小百灵,搞得宿友们真有点莫名其妙。可还是瞒不了宿友们的“火眼金睛”,华对梁有意思宿友们早就觉察出来了。华没有马上拆开信,她想等关灯后独自一个在被窝里品味那玫瑰的香味。她一想到梁那一行行漂亮的字,一句句亲热的甜言蜜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肉麻的话,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

灯熄了,华的心也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了手电筒,爬上了床,慢慢地拆开信,昏黄的灯光挤满了整个被窝,显得特别温馨,但,激动的她已不再激动;微笑的她已不再微笑;她的寝巾已被泪水润湿;她不敢哭出声,她被玫瑰下面的刺刺得好痛,好痛……

信中写道:“华,我看了你写的信,我很感动。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那么神圣。我们现正处于黄金时间,应好好学习,而不应谈儿女私情,而误了将来,希望你能醒来,不要再自作多情,不要再浪费时光了……”华已无法再看下去了,容易受伤的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自己的一厢情意竟会落个如此下场?华不止万遍问自己,心里落下一个个猜测,但,最终的答案是:梁心中另有他人。

从这以后,华变得沉默不语,而她和梁则形同陌路人一样,梁曾试着跟华说做回以前的朋友,但梁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于是,一拖再拖,越拖越糟。然而,经过这次之后,梁追静的勇气却大增了一大半。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像华那样表白一番心里才舒服。要是自己总把静憋在心里没说出来,觉得自己过得好辛苦。即使不成功,自己不也算得曾经努力过。于是,又一颗爱的种子在梁的心田上发芽了。

“静,今晚有空吗?去不去看电影?”梁对静说。听了这句话,静心里觉得又新鲜又好奇,因为静1年多没有听到有男孩子这样对他说了。说起静,她是外贸班的同学,在班里,要说相貌,静在班里算得上数一数二;要说成绩,静一直排在班里前十名。因为,在一年前有一位男孩追静,才开始表白自己,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拒绝,而且被当众骂了一顿。羞得那男孩头也没抬拔腿就跑。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来追静。现在,每逢星期六晚上,静的舍友都被男朋友约去看电影、逛街,就剩下静一个人孤孤单单呆在宿舍。也不知道自己是妒忌还是羡慕,总觉得自己不如人家。静心里常常有“鲜花想放无人问,满园飘香也寂寞”的感觉,如今,有人约她,见梁也长得高大英俊,挺“酷”的,于是,她便一口答应了。看电影时,刚好华坐在静的隔壁,华看着梁,梁不敢去看华,只是一味注视着银幕。看完电影,梁和静便去吃夜宵。“你刚才怎么没和你班的那个女孩打招呼,她一直在看着你。”“嗯,我们俩平时比较少交谈,”梁应付着说。吃完夜宵,梁送静到宿舍门口,梁还有点依依不舍,总觉得今晚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但还是对静说:“祝你今晚做个好梦。”静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在宿舍门口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多么可爱,多么迷人,梁在心里摄下了这么一张没有胶片的照片。

为了更好地接近静,梁几乎每天都在寻找理由,争取时间,今晚约她看电影,明晚约她逛街。梁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静,每当他没有和静在一起的时,她便在校园里搜寻静的影子,眼睛从教室掠到宿舍、掠过饭堂、掠过林荫小道。梁的时间少了许多在教室呆着,在球场上跳着,却多了许多在林荫小道上走着。梁觉得玫瑰园里的他好像有些虚无,有些漂渺。同时,梁也觉得自己的成绩正在直线下降,每当对此感到有些内疚时,梁总是以“有得必有失”来安慰自己、原谅自己。梁已不再是以前的梁了。

梁今天10∶10才起床,正刷着牙,突然,看见静背了个背包从窗口走过,梁三下两下把牙刷完,把毛巾往脸上一抹,再从床上抓了银包便追了出去。“静,静,你去哪里。”梁跑到静跟前气喘呼呼地说。“我,我上街去呀。”“这么巧,我也上街,一同去好吗。”“走呀,反正我也一个人。”

真是冤家路窄,正当梁和静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有说有笑走在街上时。华和她的舍友们正迎面走来,华站住,华已经真正找到梁拒绝她的答案了。此时,她觉得又羞又怒,特别是在舍友们面前使她下不了台。她两眼直视着梁,梁一直回避着她的目光,不敢去看华,他和静的说笑声也停了下来。华和静擦肩而过,静回过头来看华,华也回头去看着静,华红红的双眼闪着晶莹的泪珠。“走了,走了,”华的舍友拉着华说。而静的眼中却充满莫名其妙,心里觉得特别别扭。拉住梁便问:“怎么你班的女孩那么看你?你怎么连个招呼也没打?”“嗯,可能是我上次没有把钢笔借给她,她还在生我的气。”“不会吧,她会那么小气吗?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没有,没有,你可不知道,她是我们班最小气的。”“你可没骗我?我可是最讨厌骗我的人的。”“骗你干吗。”

华回到宿舍,一个人钻进被里就哭,舍友们无论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最后,丽说:“好吧,要哭就哭个够吧,哭完了忘记他。”这下,华突然静了下来,抽咽着说:“我试过忘掉他,可是我办不到!我办不到!”接着,便倒在丽的怀里又大哭了起来。

在班里,华已视梁为敌人,一句攀谈的话再也没有了,梁心里也觉得别扭,觉得对不起华,可是,他又无法抑制住自己对静的倾心。梁在日记中曾写道:“静的心就如一个大磁场,我的心就如一块小磁石,我的心已被静的磁场吸住了。我脑里无法抹去静的笑脸。”

也正因为无法抹去静的笑脸,梁还是忍心失去华这个朋友,忍心伤华的心。追静追得愈紧了。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梁听着歌,看着窗外嘀哒嘀哒掉下的雨点,心早已飘向远方。“静,请你出来一下好吗?我有话对你说。”梁已撑着雨伞来到了静的窗前。“外面正下着雨,明天再说吧。”“你出来吗,出来一下就可以了。”静不好再推辞,只好跑了出来,梁和静走到林荫小道上。“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梁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静,看着静今天穿着的这条白色裙子,看得静露出了少女的羞涩。

梁走到一棵大树下,找了块较干的地坐了下来。看着静说:“你今天特别漂亮,你就像一个白衣天使。静低着头,露出了久违的酒窝。“静,我无法在我脑子里抹去你的影子,我好喜—欢—你。”静的脸变得绯红起来,静没有回答梁,也没有去看梁,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捕捉那雨点,那眼神凝视着蒙蒙的远处,好像在想着些什么。

雨愈下愈大,梁和静彼此间都保持着那份沉默,默默地坐在那里。雨伞遮住了他俩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他俩面前多了一双脚,梁把雨伞拿开,啊!是华!“华,你全身都湿透了,还不回去换衣服,”梁说。华呆立在那里,泪水在眼睛中打滚。开始,静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但此时华的出现,静好像已明白了什么。华的泪水已再也忍不住了,此刻,委屈,被骗,无奈……,一切都爆发了。

“梁家富,你好狠,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吧,你忘记你写给我的信是怎么说的了吗?”“还有你,”华指着静说,“都听人家说你很纯,什么‘从不接受男孩子的追求’,可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争,今天,我要撕下你的面具。”“你不能这样跟静说话。”“你住嘴,梁家富,我恨你一辈子。”说完,华冒着大雨便跑了出去,那长长的头发在风雨中疯狂地舞着,好像是在抗议着什么。那哭声在雨声、雷声中乱窜,华消失在这场蒙蒙的大雨中。

“梁家富!你骗我!情信都写给人家了,还说你们之间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所有一切我现在都已明白了。”“我骗你是因为我怕失去你,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梁双手紧紧地搭在静的肩上大声地说。静掰开梁的双手,大声地说:“你错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最讨厌欺骗我的人的。你不用再向我解释什么,告诉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以后再也不用来找我了。”静也捂着嘴冲着大雨跑了出去,也不知脸上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整身发凉,凉透了心。“阿静,阿静,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不能没有你。”梁追出去大声喊着,可凭任他喊哑了嗓子,静的耳朵早已走远了。

梁独自摊在球场上,雨伞在地上打滚,枯叶在风雨中无法找到归宿,时而飘落,时而随风飘扬。雨点扫打着梁,梁的头发被洗刷得零乱,一滴滴液体渗进了梁的口里。是雨水?是泪水?梁那还有心绪在乎这些。但只觉得从口里苦到心里,涩到心里。

梁身上早已无一是处,可是,此时,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头上为他撑上一把伞。

梁还是昏昏沉沉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忏悔,在回忆,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只觉得脑海里被这场大雨冲刷得一片空白;只觉得心乱如麻;只觉得心中那朵玫瑰在花瓣被这场大雨扫打得破碎不堪。但梁这会已真正感悟到:只有在雨后绽放的玫瑰才更幽芳、更红艳、更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