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古籍中,时常见到胎养与胎教这两个名词,它们是有所区别的。简单的说,在怀孕期间,偏重于生理方面的保养是胎养,偏重于心理的健康是胎教。但在我国古代医书中,则往往将这两方面杂记在一起,以见其间的紧密关系。如明代徐春甫在《古今医统大全》中所说:“古人胎教、胎养之方,最为慎重,所以上古之人多寿多贤良。”

上古至汉代的发展

在中国的上古时代至西汉时代,有关胎养的问题已开始萌芽而形成雏形,例如公元前十六——十一世纪,在甲骨文上发现已有孕妇临产得病,母子是否平安的卜辞,以及“育疾”的名目,也就是妇女生育的疾病。

而在公元前十一世纪已成书的《周易》,也有“妇孕不育”的记载,可见当时对于妊娠病变,已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而在春秋、战国早期的《左传》,对畸形胎儿、妊娠时间长短、一胎或双胎等情形已有记载,尤其是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六四四年)载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已明确地指出近亲结婚有害后代的繁殖,这比达尔文在一八五八年才论述到这一规律,要早了二千五百多年。

当然,在我国现存第一部重要医典《黄帝内经》中,对妊娠的诊断、生理变化、胎前疾病、妊娠期间的用药准则、分娩的诊断等,都有了较为详细的记载。

根据《汉书·艺文志》的记载,有我国最早的养胎专著《妇人胎藏经》,可惜已经散失。但张仲景(公元一五零——二一九年)所著的《伤寒杂病论·妊娠病》中,有关养胎保胎,即有胎孕用药、妊娠合并其他疾病的鉴别珍断、藏腑经络的逐月养胎、胎前疾病的诊治、祛病养胎等方面记戴,而在他的另一本著作《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症并治》中,更对妊娠呕吐、腹病、出血、水肿、小便不利等等病症,提出诊治的方法。

讲到汉代,我们不得不提刘向所著的《古列女传·母仪传》,因为在他以前虽早已相传胎教之说,但正式文字记载则见于该书所说:

太任,文王之母,挚任氏之仲女也,王季娶以为妃。太任之性,端一诚庄,惟德之行。及其娠文王,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生文王而明圣,太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卒为周宗。君子谓太任为能胎教。

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单脚站立),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颂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故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人生而肖万物者,皆其母感于物,故形音肖之。文王母可谓知肖化矣。

这段两百多字的文献,可以引申发挥的很多,不过,这里限于时间的关系,无法多讲,只就第一段指出下列三点:一、太任的德性、行为本来就很好,而根剧史料记载,王季也是位有德的贤君。故可说这对夫妇已具有良好的素质(即今天所谓的遗传因子。);二、太任在妊娠期间更重视眼、耳、口的防护;三、生了文王之后,太任又亲自加以教育。至于第二段,也可指出下列三点:一、扩大到行住坐卧日常生活中,均讲求正;二、进而讲求“颂诗、道正事”等积极面的胎教;三、特别重视眼、耳所见所闻善恶对象的感受,会影响到胎儿。刘向在该书中也谈到周后胎教法:“周妃后妊成王于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諠,独处不倨,虽怒不骂,胎教之谓也”,可并供参考。

说到父母对子女的遗传,当然我国古代还没有“遗传”这个字眼,不过,汉代贾谊在《新书·胎教》中所说的“素成”,即有今天所说先天基因的意思。他说:

《易》曰:“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故君子慎始。……素成,谨为子孙婚妻嫁女,必择孝悌世世有行义者。如是,则其子孙慈孝,不敢淫暴,党无不善,三族辅之。故凤凰生而有仁义之意,虎狼生而有贪戾之心,两者不等,各以其母。呜呼!戒之哉!无养乳虎,将伤天下。故曰“素成”。

这里强调的是“慎始”,如果夫妻双方都是来自“孝悌”门风的家庭,不管是胎养、胎教,都将是事半功倍;否则夫妻失和,就很难做到好的胎养、胎教了。

汉代王充在所著《论衡·命义篇》中提到的“性”,也满接近于今天所称的遗传,他认为“性”有三种:一、“正性”,即所禀是五常之正,。可以说是特别良好的遗传;二、“随性”,即随父母之性,可以说是寻常的遗传;三、“遭性”,那就是妊娠期所感受的印象了。为什么说是“遭”呢?他脱:

遭得恶物象之故也。……性命在本,故礼有胎教之法,子在身时,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非正色目不视,非正声耳不听……受气时母不谨慎,心妄虑邪,则子长大,狂悖不善,形体丑恶。

如果说“遭性”,强调的是孕妇在妊娠期间心性行为不正所产生的副作用;那么“正性”发挥起来,就接近于今天所称的优生学了。

魏晋南北朝至唐代的发展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代,我国养胎学有了纵深的发展,如晋代王叔和所著《脉经》,即记载了有关妇女妊娠、产后、带下、月经疾病及妇女杂病的脉法与辨证。当然,最富盛名的要算是北齐的徐之才(公元四七二——五七二年),他著有《逐月养胎法》,逐月论述了胚胎、胎儿的生长发育过程,并对各月常发生的疾病,确立了逐月养胎、安胎的治疗方法,以及针灸禁忌、孕妇卫生保健及疾病的防治方法等。

故徐之才的著作甚为后世医学家所推崇,加以转载,影响甚为深远。我们这里只引述他有关胎教的几段话:“妊娠三月始胎。当此之时,未有定仪,见物而化……欲子美好,数视壁玉 ;欲子贤良,端坐清虚,是谓外象而内感也。”因此他强调“当静形体,和心志”、“无悲哀, 无思虑惊动”、“无大言,无号哭”,以免孕妇的精神变化,会影响到胎儿的生长发育,以及诞生后所形成的性格。此外,颜之推的《颜氏家训》中,也提到胎教的方法。

从隋唐到两宋之间,有关养胎、保胎的代表著作,有隋代巢元方的《诸病源侯论》,论述妊娠的脉象、诊断胎儿的性别、孕妇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以及妊娠期中各种常见病、胎儿发育不正常及死胎等等。而唐代的孙思邈在所著的《备急千金要方》中,更系统地总结了唐代以前的医学成就,不但弥补了《诸病源候论》有论述而无药方的不足,而且对于妊娠期中各种疾病也比以前进步。我们在这里只引述他的有关胎教说法:

旧说凡受胎三月,逐物变化,禀质未定。故妊娠三月,欲得观犀象、猛兽、珠玉、宝物,欲得见贤人君子、盛德大师,观礼乐、钟鼓、俎豆、军旅陈设,焚烧名香,口诵诗经、古今箴诫。居处简静,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弹琴瑟,调心神,和性情,节嗜欲,庶事清净,生子皆良,长寿,忠孝,仁义,聪慧,无疾。斯盖文王胎教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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