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蛋里出来一辆闪闪发亮,镶金边的小钢车,

拉车的是六只绿老鼠,赶车的是一只玫瑰色老鼠,

坐在车厢里的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小人

从前有一个很富有的国王,他拥有广阔的土地和无数的金银财宝。不过他对自己的财富毫不在意,因为王后,也就是他的妻子去世了。他把自己关进一间小屋,独自思念亡妻,悲伤至极时还用头撞墙。后来他的大臣实在怕他会伤着自己,所以他们在墙和挂毯之间还挂了羽毛垫子。这样一来,国王想怎么撞墙就怎么撞,想撞多久就撞多久,只要他能得到宽慰,尽管去撞好了,反正也不会把脑袋撞破。

所有臣民都来劝慰国王。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话能起作用。事实上无论他们说什么,国王一句都听不进。最后来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贵妇人,她看起来也处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她在国王面前号啕大哭,泣不成声,终于引起了国王的注意。她说,她不是为了平息他的悲伤而来的,因为她也刚刚失去一位好丈夫,她是来陪他一起流泪的。因为她深知国王的心情,了解他的痛苦。

于是,国王对这位伤心的贵妇人讲起了已故王后的许多故事,说起了她许多优良的品质。而那位贵妇人,也叙述起亡夫的所有美德。这样,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国王不再用头去撞那些羽毛垫子,贵妇人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常常去国王那里抹眼泪了。渐渐地,她转而谈起国王感兴趣的一些事情来了。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间里,整个王国都在盛传一条让人大吃一惊的消息,国王要再婚了,新娘就是那个伤心的贵妇人。

那时国王有一个女儿,刚刚满十五岁。她叫菲奥德莉萨,是一位要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的公主,而且一天到晚快快乐乐的。新王后也有一个女儿,名叫图莉特拉,不久就被接到王宫里来了。图莉特拉是由她的教母—— 仙女马齐拉抚养长大的。尽管马齐拉替她操了不少心,可是她还是既不美丽也不宽厚。她在菲奥德莉萨身边相形见绌,更加显得容貌难看,脾气古怪。看到这些,王后真是失望极了,于是便想方设法使国王同菲奥德莉萨作对,希望国王能喜欢自己的图莉特拉。

有一天国王说,菲奥德莉萨和图莉特拉都到了结婚的年龄,还说他很乐意把她们其中的一个许配给最先来访而条件又合适的王子。

王后回答说:“我的女儿当然应该先出嫁,她比你的女儿大,而且比你的女儿可爱千百倍!”

国王不喜欢争论,就说:“好吧好吧,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按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不久以后,有消息传来说,邻国一位最华美最英俊的国王——魅力亲王已经启程来这个国家访问。王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召集所有珠宝匠、裁缝、纺织工和刺绣工为图莉特拉制作华丽服饰。但是她却告诉国王,菲奥德莉萨拒绝要任何新的东西,并且在来访的国王到达前,她唆使自己的侍女将菲奥德莉萨的衣服和首饰全部偷走。就这样,到了会见那天,菲奥德莉萨想像打扮一下也不行,因为她连一条用来装饰的彩带都找不到了。

尽管她难猜到是谁搞了这套把戏,但是她没有抱怨,只派人去外面买些新衣服。不料商人们说,王后禁止他们为公主提供任何服饰,他们不敢违背王后的命令。结果除了前一天身上穿的那件白色小外衣,菲奥德莉萨公主再没有什么衣服可换了。魅力国王终于到了,菲奥德莉萨公主却只能穿着这样一件衣服,坐在一个角落里,期望不要有人注意她。

王后十分隆重地欢迎她的客人,并将自己盛装的女儿介绍给他。但是浓妆艳抹使图莉特拉的丑陋更加突出。魅力国王匆匆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尽管如此,王后满心以为他不好意思多看,所以仍旧费尽心计让图莉特拉在客人面前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魅力国王问起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位公主,名叫菲奥德莉萨的。

“是的,”图莉特拉用手指着菲奥德莉萨公主回答说,“她在那里,因为长得丑,不愿意见人。”

这时,菲奥德莉萨的脸羞得通红,显得十分可爱,把魅力国王都看呆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公主,你本来就美丽出众,不需要任何打扮。”

“陛下,”公主回答说,“我向你保证,我从来不穿皱巴巴又脏兮兮的衣服。所以你要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我会舒服得多。”

“那是不可能的!”魅力国王大声说道,“眼前有你这么一位极其美丽的公主,别的我就什么也不去看了。”

这时王后插了进来,口气很尖刻:

“我提醒你,陛下,菲奥德莉萨已经够虚荣的了,请你别再向她说奉承话了。”

魅力国王很清楚王后心里不高兴,不过那不关他的事,他对菲奥德莉萨赞美不绝,一连同她谈了三个小时。

看到魅力国王如此倾慕菲奥德莉萨,王后很失望,图莉特拉也是一样。她们对国王抱怨,连哄带骗让他最后同意,在魅力国王访问期间把菲奥德莉萨关在某处不让她露面。

所以那天晚上,公主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四个蒙面人捉住,送到高塔顶上的一个房间去了。她待在那里难过到了极点。但她马上就猜到,这是不让她在来访的国王面前露面,怕他钟情于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非常失望,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他选她作他的新娘,她是十分愿意的。魅力国王并不知道这位公主出事了,急于再次同她会面。他设法向派去接待他的朝臣打听。然而,王后早就下过命令,他们都把她说得一无是处。说她又虚荣、又任性,脾气也极坏,尽折磨她的侍女,还说尽管国王给了她许多钱,她还是吝啬到了极点,宁可穿得像个牧羊女,也不愿意花一个子儿。这些话使魅力国王非常烦恼,不过他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的确是这样,”他心里想,“她的穿着确实不好,不过当时她十分羞愧,这证明她迫不得已才穿得这么差。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么可爱的姑娘竟会像他们所说那样,脾气坏得不得了。决不会这样,王后一定因为自己有个丑陋的女儿,所以妒忌她,散布许多中伤她的谣言。”

前来接待他的大臣看到魅力国王很不高兴,当中有个人单独同魅力国王谈话,见没有人听见,便巧妙地向魅力国王称赞菲奥德莉萨公主。

魅力国王对他说的一切很感兴趣,不难看出他对公主有多么倾心。后来王后召唤这些大臣,询问他们察觉到的一切,他们的汇报证实了她的担忧。至于可怜的菲奥德莉萨,她整晚都在哭泣。

“在我没见到那个国王之前,就把我关在阴暗的塔里,已经很糟糕。”她说,“可如今他在这里,她们可以和他一起开开心心共度欢乐时光,而把我单独关起来,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第二天,王后送给魅力国王一些极好的珠宝和名贵的礼品,其中有件饰物是为纪念即将举行的婚礼而特制的。那是用一块红宝石雕刻的心,周围有几支装饰钻石箭头的箭,其中有一支箭穿透了这颗心。心上面有一个金质同心结,上面刻有“只有一个人能伤害我”的箴言,整个饰物悬挂在一串大珍珠上。

从前还不曾有人制造过这样名贵的东西。这件礼物送到魅力国王面前时,他感到很惊奇。送来礼物的侍从请求他接受公主赠的礼物,说她已经选定魅力国王作为她的夫君。

“什么?”魅力国王叫了起来,“可爱的菲奥德莉萨公主竟降低自己的身份,用这种亲切鼓励的方式来称呼我?”

“你弄错了名字,陛下。”侍从赶忙说,“我是奉图莉特拉公主之命前来的。”

“哦,原来是图莉特拉希望我成为她的奴隶。”魅力国王冷冷地说道,“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种荣誉。”他将这些贵重的礼物全部退还给王后和图莉特拉。她们受到这种冷落觉得大大地丢了脸,愤怒极了。一有机会,魅力国王总要去看看东道国王和王后,而且他一走进大厅,就要寻找菲奥德莉萨。每次有人进大厅,他总是转过头去看看是谁,虽然和国王、王后交流着,却显出一副百无聊赖很不上心的样子。这一切,王后都看在眼里。但是她故意装得毫不在意,一味跟他谈计划,魅力国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但每过两分钟,他就问是否有幸见见菲奥德莉萨公主。

“陛下,”王后傲慢地回答说,“她父亲下了令,在我女儿结婚之前,她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

“有什么理由要把可爱的公主当作囚犯关押起来?”魅力国王勃然大怒,大声叫嚷起来。

“我不知道。”王后回答说,“即使我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

受到这种阻挠,魅力国王非常生气。他觉得这全要怪图莉特拉,所以,他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就气呼呼地离开王后,回自己的旅馆去了。他跟随行的年轻侍从说:“要是得到公主身边一个侍女的好感,让我有机会跟菲奥德莉萨谈一会儿话,我把我的一切给她也心甘情愿。”

“这很容易。”年轻侍从说。这个侍从很快就同一个侍女交起朋友来。她告诉他,傍晚时,菲奥德莉萨总出现在面朝花园的一扇小窗旁,魅力国王可以到窗下去跟她交谈。侍女还说,不过他要万分小心,不要让人看见,因为一旦会见公主的事被人发现,她就没命了。

魅力国王的侍从喜出望外,答应了她的要求。谁知道,那个虚情假意的侍女趁他去向魅力国王报告好消息的时候,偷偷去向王后告密。王后立即做出决定,让自己的女儿在小窗旁等候魅力国王,还教女儿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使愚蠢的图莉特拉不致搞错。

那天晚上漆黑一片,魅力国王没有发觉这个愚弄他的诡计。他非常高兴地走近那扇窗户,向菲奥德莉萨倾诉了他很久以来想说的一切,让公主相信他的爱慕之情。图莉特拉按照事先王后教她的那一套,说她很不开心,说她在王后的女儿结婚前不可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后来,魅力国王恳求她同他结婚,并且从手上脱下戒指套到了图莉特拉的手指上,图莉特拉也尽可能回答得不出差错。魅力国王不由地想,她说的话跟他希望从心爱的菲奥德莉萨口中听到的不太一样,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种疑虑,以为她一定是害怕被王后发现,所以才这样笨嘴笨舌,显得很不自然。

魅力国王说要是她不答应第二天晚上再次会面,他就不离开她。图莉特拉当然对再次会面求之不得。王后对计策的成功十分高兴,并深信今后一切将会继续按照她的意愿顺利进行。果然,第二天晚上天一黑,魅力国王就乘着车子来了。那辆车是他的一个巫师朋友所送,由一些飞蛙拉着。魅力国王三言两语就把图莉特拉劝了出来,让她坐进车子,接着魅力国王坐到她旁边,非常高兴地说:

“我的公主,你自由了。你喜欢到什么地方举行我们的婚礼?”

图莉特拉把头蒙在斗篷里说,仙女马奇拉是她的教母,她愿意在仙女的城堡里结婚。魅力国王当即吩咐那些飞蛙驾车前往,那些飞蛙对地图了如指掌。所以要不了多久,他和图莉特拉就在仙女马奇拉的城堡里停了下来。因为害怕他们一走进那灯火辉煌的城堡,魅力国王就会发现自己不是菲奥德莉萨,所以图莉特拉把斗篷裹得紧紧的,还要求单独会见仙女。她很快把自己怎样把魅力国王骗到手的全部经过告诉了仙女。

“天哪!我的孩子。”仙女说,“这样看起来,我们的事情很不好办。他深爱的是菲奥德莉萨,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十有八九不会同意的!”当时,魅力国王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等候,那房间四周的墙壁是用钻石砌成的,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仙女和图莉特拉站在一起低声交谈。这时候,他感到十分迷惑。

“是谁出卖了我们?”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她一定在策划如何破坏我和菲奥德莉萨的婚礼。可是可爱的菲奥德莉萨怎么还不赶快回到我的身边?”

仙女马奇拉手拉着图莉特拉走了进来,这下可比他想象得还要坏了。

马奇拉说:“魅力国王,这就是你曾海誓山盟过的,也有了婚约的图莉特拉。你们立即举行婚礼吧!”

“我!”国王叫了起来,“我和这种人结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有答应过她!”

仙女也生气地叫嚷道:“不要再说了!你连仙女也不尊敬吗?”

“夫人,”国王回答说,“请把公主还给我,我一定非常尊敬您。”

“我不就在这里吗?”图莉特拉插嘴说,“这里还有你给我的戒指,在小窗那里和你谈话的不正是我吗?”

“什么?”国王更加恼火了,“我被你们彻头彻尾蒙在鼓里!我被你们骗了!我的车子在哪里?我在这里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哎,”仙女说,“别急啊。”她碰了碰他的脚,魅力国王的双脚立即像被钉子钉上了,固定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随便你把我怎么样!”国王说,“把我变成石头也没关系,但是,除了菲奥德莉萨,我谁也不娶。”

尽管仙女又是叱骂又是威胁,他也不愿再说一句话。在这二十个昼夜里,图莉特拉大哭大闹,最后,仙女马奇拉被国王的毫不让步弄得筋疲力尽,她大发雷霆:“你要么跟我的教女结婚,要么因为你违背诺言,苦修七年。你自己选吧。”

国王反而兴高采烈起来:“只要你替我把这个丑陋的泼妇打发走,随便你,想对我怎么办都随便你!”

“泼妇?”图莉特拉气极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竟敢叫我泼妇!你不过是个不守信用的国王,坐一辆破车,让芦苇荡里呱呱乱叫的青蛙拉着到处乱逛。”

“不许再说这些侮辱人的话。”仙女也嚷嚷道,“七年里你就做一只蓝鸟吧,背信弃义的国王,你就从那扇窗户里飞出去吧。”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国王的脸变了,双臂也变成了翅膀,两只脚成了弯曲的黑爪子。转眼间,他的身体瘦小起来,像一只鸟,身上还有发光的蓝色羽毛。不过他的嘴巴如同象牙雕出来的一般,眼睛也像星星一样闪烁,头顶上还有一撮白色的羽毛,就像戴着顶皇冠。

国王完全变成了一只鸟,只听见他一声悲鸣,就从开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接着图莉特拉和仙女马奇娜在他的后面发出一阵嘲笑声。他不停地飞,直飞到森林深处。到了那里,他歇在柏树上哀叹自己可怜的命运。他说:“唉,七年里谁知道亲爱的菲奥德莉萨会怎么样!在我恢复人形之前,她那残酷的后母可能早就将她嫁给了别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生活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仙女已经将图莉特拉打发回了王后那里。王后正急于知道婚礼举行得怎么样了,图莉特拉回来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如此这般的述说一遍,王后听了这些自然十分恼怒,而后,怒气又全部发泄到了菲奥德莉萨头上。王后恶毒地点点头:“魅力国王喜欢菲奥德莉萨,这件事足够她后悔一辈子的。”她和图莉特拉来到关押公主的塔楼。菲奥德莉萨看到图莉特拉穿着结婚礼服,戴着钻石王冠,心里很难过。

王后说:“我的女儿特地来让你看看她的结婚礼物,她是魅力国王的新娘。他们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一对,他十分迷恋我的女儿。”这时,图莉特拉也不管菲奥德莉萨愿意不愿意看,把她的饰带、宝石、华丽的锦缎和丝带拿出来炫耀,还特别指出手指上的戒指是魅力国王送的。公主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戒指。她不再怀疑,魅力国王确实已经同图莉特拉结婚了。

失望中,她大声说道:“把这些华丽而俗气的东西全拿走!一个被你们囚禁的不幸的人,看了怎么会开心得起来呢?”说完,她就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残忍的王后却恶毒地哈哈大笑起来,和图莉特拉一起离去,任凭公主躺在地上无人救助,也无人安慰。

那天晚上,王后对国王说,尽管魅力国王不曾选择菲奥德莉萨,但是菲奥德莉萨却仍然很迷恋魅力国王,所以,让他的女儿留在塔上直到恢复理智是很恰当的。国王说:“那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吩咐下去。”

不幸的菲奥德莉萨恢复知觉后记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顿时十分伤心地哭起来,她相信自己永远也得不到魅力国王了。她整夜整夜地坐在打开的窗前长吁短叹,伤心落泪。直到天亮才离开窗口,爬到小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去,对一切身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等到夜晚再次降临,她又把身子探出窗外,在黑暗中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那位变成蓝鸟的国王。他一直在王宫的周围飞来飞去,希望能看到他那可爱的公主,但他又不敢飞得太靠近窗户,怕被图莉特拉认出来。夜晚降临,他还是没能找到囚禁菲奥德莉萨的地方。于是他又疲倦又伤心地栖息在紧靠塔楼的一棵冷杉上,悲哀地唱着。唱着唱着便睡着了。但是不久,一个轻微的哀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一听,原来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残酷的王后!我到底做了什么,要把我关起来?难道我还不够倒霉?现在还要让别人尽情嘲笑,并在我面前炫耀你女儿成了魅力国王的新娘有多么幸福快乐?”

蓝鸟听到这些十分惊讶,耐心等待黎明。天一亮他就飞过去看看说话的是谁。但是他发现窗户已经关紧了,什么人也看不到。第二天夜里他留神守候。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清楚了,在月光下伤心难过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菲奥德莉萨公主。

“我的公主啊!难道我真的找到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公主的身边飞去。

“谁在跟我说话啊?”公主大吃一惊。

“菲奥德莉萨,刚才你还提到我的名字,怎么现在又不认识我了,”蓝鸟悲伤地说,“这也难怪,因为我现在是一只蓝鸟,而且七年中将一直是一只蓝鸟。”

“什么?小蓝鸟,你真的就是那位拥有无穷力量的魅力国王吗?”公主抚摸着他问道。

“没错,因为忠诚于你,我才受到这样的惩罚。不过,请相信我,只要你不放弃我,即使再有两个这样的七年,我也会乐意忍受。”

“什么?你在讲什么?”公主叫了起来,“你的新娘图莉特拉不是刚才来看过我,披着礼服,戴着你给她的钻石戒指吗?我不会弄错,因为我的确看见你的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

蓝鸟勃然大怒,把全部的情形都告诉了公主,他怎样受骗把图莉特拉带走,怎样由于拒绝同她结婚,被仙女马齐拉惩罚,让他做七年蓝鸟。

公主听到自己爱的人对她如此忠诚,高兴极了。她欣喜地听他说绵绵情话和种种解释。但是很快,太阳就升了起来,他们不得不分手,免得蓝鸟被别人发现。蓝鸟答应天一黑就到公主的窗前来,等天亮以后便飞走,躲到冷杉的一个小洞里去。菲奥德莉萨不安地目送他离开,恐他误入罗网,或者被老鹰吃掉。

蓝鸟没有待多久。他飞走了,飞得很远,一直飞到自己的宫里去。它从一扇打破了的窗子里飞进去。找到了存放珠宝的柜子,选了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公主。等到他飞回来时,菲奥德莉萨已经坐在窗口等他了。他把戒指送给公主,公主责备他不应该冒险去取戒指。

蓝鸟说:“答应我你将永远戴着它!”公主应允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蓝鸟不但晚上而且白天也要来看她。他们谈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蓝鸟又飞回他的王国去,他破窗户钻进宫里。又从宝藏中挑选了两只手镯,那些手镯都是用一整块绿宝石雕刻出来的。他把手镯送给公主时,公主摇摇头,责备他说:

“是不是你认为我爱你爱得还不深,所以用这些礼品来提醒我?”

“不是的,公主。我非常爱你,又觉得没有办法表达。我给你这些无价之宝只是想表达我时刻想念着你,在必须分离的时候也想念着你。”第二天夜里,他又送给菲奥德莉萨一块表,那表镶嵌在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里。公主看见这样一件礼物,微微有了一些笑意:

“送我一块表倒是送对了,因为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跟你在一起几个小时就像几分钟,不同你在一起,仅仅几个小时就好像过了好几年。”

“啊,公主,对我来说,几个小时就更长了!”日复一日,他给公主带来更多更美的钻石、红宝石和乳白宝石。夜晚,她用这些东西打扮起来让他高兴,白天她把这些东西藏在草垫子里。太阳出来,蓝鸟就藏到那株高大的冷杉上给她歌唱,唱得好听极了。过路的人无不感到惊奇,以为树里住着一个精灵。

就这样,两年过去了。公主仍然关在塔里,图莉特拉也没有结婚。王后向邻国所有的王子提过亲,他们总是回答说他们乐意和菲奥德莉萨结婚,却从不说他们想和图莉特拉结婚。这使王后很不高兴。她说:“菲奥德莉萨一定是跟他们串通一气来气我。我们要去责问她。”

就这样,王后和图莉特拉又来到塔楼。这时正近午夜,用珠宝打扮起来的菲奥德莉萨正同蓝鸟一起坐在窗前。王后站在门外,只听见公主正在唱蓝鸟教给她的一支歌,歌词是:

“哦!我们是多么不幸的一对,

一个被关押起来,一个住在树上。

我们的烦恼和痛苦,

都来自我们的忠诚,

我们挫败了敌人的诡计,

他们枉费心机,

无法割断两颗相爱的心。”

歌词也许有点忧郁,但是他们的歌声听上去显得很愉快。王后突然打开房门,叫嚷道:“哎呀!图莉特拉,这里原来有见不得人的事!”

看到王后来了,菲奥德莉萨很镇静,急忙把小窗户关上,让蓝鸟有时间逃走。然后她转身面对王后,王后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小姐,你的诡计暴露了,别指望高贵的身份能救得了你,你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夫人,你谴责我搞阴谋诡计,那么请问,我在跟谁搞密谋?难道这两年我不是你的囚徒?除了你派来的看守,我还能见到谁吗?”

菲奥德莉萨公主在说这话的时候,王后和图莉特拉十分惊奇地打量着她,公主的美丽和珠光宝气使得她们眼花缭乱。王后说:

“那么请问你,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难道你在这座塔楼里发现了一座宝藏!”

“是的,我确实在这里找到了这些宝贝。”

王后的火气越来越大,她说:“你这样的打扮是给谁看的?以往我在宫廷的大典上还从没有见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我这是打扮给自己看的,你得承认,我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我多花些时间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这你根本用不着奇怪。”

“怪就怪在这些东西太好啦,我得到处瞧瞧!”

就这样,她和图莉特拉在小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搜查起来。她们搜到草垫子时,发现里边有许许多多珍珠、钻石、红宝石、乳白宝石、绿宝石和蓝宝石,这使她们惊奇万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王后想把一包证明公主私通国王的假信藏在一个地方。王后选中烟囱作为藏信地。菲奥德莉萨很走运,因为蓝鸟正好躲藏在烟囱里,它看清了王后的行动,便设法让公主化解这种危险。所以他立即叫起来:

“菲奥德莉萨!当心!你那个虚伪的敌人正在陷害你!”

这一奇怪的声音使王后惊恐万分,连忙拿着信件和图莉特拉溜走了。她们商量了半天想弄清是哪位仙女或是巫师在帮助公主。最后,她们派了一个侍女去伺候菲奥德莉萨,叫她假装很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实际上她日夜监视着公主,把公主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王后。

可怜的菲奥德莉萨猜到王后派来的侍女是奸细,十分失望,不免伤心哭泣。她不敢再见亲爱的蓝鸟,只怕他一旦被发现就会招来灾祸。

白天漫长难熬,夜晚沉闷孤独。整整一个月她不敢走近那扇小窗户,惟恐蓝鸟会像往常一样飞到她的身边来。

最后,日夜监视公主的密探疲惫不堪,终于熟睡过去,公主发现这一情况,连忙奔到窗口,轻声喊道:

“蓝鸟,青如蓝天的蓝鸟,马上飞来,我的身边没有旁人。”

蓝鸟一直在囚禁公主的塔楼附近飞来飞去,听到公主的召唤立刻飞过来。他们有那么多话要谈,再次会面他们开心无比,时间也过得更快。太阳升了起来,他们以为才过了五分钟,但是蓝鸟却不得不离开公主。

第二天,密探跟第一天晚上睡得一样熟,所以蓝鸟又来了。他和公主以为他们的处境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们就像王后来塔楼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可是老天爷啊,第三个晚上密探不像前两个晚上睡得那么熟了!公主还像前两天那样打开窗子喊着:

“蓝鸟,青如蓝天的蓝鸟,马上飞来,我身边没有别人。”

密探马上醒了过来,可她很狡猾,还假装闭着眼睛。不久她就听见了声音,她小心地张开眼睛,只见月光下有一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可爱的蓝鸟,正在同公主说笑。公主还亲热地抚摸他。

他们的谈话,密探一个字也不曾漏掉。等到天一亮,蓝鸟依依不舍地跟公主告别后,密探就急急忙忙跑到王后那里去报告她的所见所闻。

于是王后派人去叫图莉特拉,她们进行了商量,很快得出结论:蓝鸟就是魅力国王。

“哦!那个该死的公主!”王后叫嚷起来,“看啊,我们以为她的日子很难受,谁知道她同那个背信弃义的国王在一起快活得很!不过,我自有办法报仇。”

密探又被派回去,像往常那样假装熟睡。实际上,她比平日睡得更早,打鼾打得像真的一样。可怜的公主不知道是王后的诡计,跑到窗口喊了起来:

“蓝鸟,青如蓝天的蓝鸟,马上飞来,我身边没有别人!”

可是蓝鸟没有飞来。她一整夜叫着,等着,听着,但是仍然没有一点回音。原来,残忍的王后派了人在冷杉树周围挂满了刀子、剑、剪刀、剃刀、镰刀还有钩子。蓝鸟听到公主的呼唤便朝她飞去,不料翅膀被割伤,黑色的小爪子被剪掉,全身有二十多处都受了伤。他流着血回到藏身之处,以为公主一定是为了重新获得自由,所以被别人说服,而背叛了他。

“啊,菲奥德莉萨,你竟会这样的不忠诚!”他叹息地说,“要是果真如此,我还不如死了好!”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侧卧着等待死亡的到来。

而与此同时,魅力国王的巫师朋友看见青蛙车没有把国王带回来,心里很为国王担心。他围绕地球转了八圈,寻找魅力国王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正当国王绝望地躺在树洞里的时候,巫师恰巧第八次经过这片树林,同时像前七次在世界各地寻找国王时一样,他不停呼唤着:

“魅力国王,你在这里吗?”

国王立刻听出是他朋友的声音,于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我在这里。”

巫师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时国王又说道:

“我已经变成了一只蓝鸟。”

巫师立刻找到了他。看到他那可怜的样子,巫师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立刻四处采药帮他疗伤,采来了一大把有魔力的草,并对着魔草念了几句咒语,很快就使国王恢复了健康。

“现在,”巫师说,“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吧,其中必定有个公主,对吧?”

“不是一个而是两个!”魅力国王苦笑着说。

于是他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责怪菲奥德莉萨为了与王后讲和,泄露了看望她的秘密,甚至说了一大堆诸如她反复无常、光有骗人美貌之类的难听话。巫师完全分同意他的看法,他说得还要过分,甚至宣称所有的公主都是一丘之貉,唯一的区别只不过在于美貌方面有些差异而已。巫师劝他与菲奥德莉萨完全断绝来往,并把她忘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国王听了这一劝告并不感到愉快。

“下一步该怎么办?”巫师说,“你还要当五年蓝鸟呢。”

“把我带回宫里去吧。”国王回答说,“在那里我可以待在鸟笼子里,猫和人都伤害不了我。”

“好吧!目前的情况下,这个办法可能是最好的了。”他的朋友说,“不过我也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巫师,我相信,不久以后我一定会想出个好办法来救你的。”

在这些日子里,菲奥德莉萨失望极了,她不分昼夜地坐在窗前,徒劳地呼唤着亲爱的蓝鸟,惦念着他可能遭到的灾祸。她身体一天天消瘦、脸色一天天苍白,王后和图莉特拉却洋洋得意。不过,她们也就只得意一阵子了,因为国王——也就是菲奥德莉萨的父亲不久后因病去世,全国人民都起来反抗王后和图莉特拉,一起来到宫里要见菲奥德莉萨。

王后来到阳台上,说了许多傲慢的话威胁人民,人们终于忍无可忍,冲破宫门,其中一扇门倒下来砸死了王后。图莉特拉则逃到仙女马齐拉那里去了。王国里的贵族把公主菲奥德莉萨从塔楼里救了出来,拥立她为女王。而且,由于他们的精心照料,她在长期监禁之后恢复了健康,看上去比以前更美丽了。她与朝臣们商议如何管理王国的事情。之后,她携带满满一袋子珠宝,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找蓝鸟的漫漫旅途。

这时,巫师正照料着魅力国王。但是由于他的魔法力量无法同仙女马齐拉抗衡,他决定为他的朋友去同仙女马齐拉达成协议。要知道,巫师和仙女们总是有点亲缘关系的,彼此相识五六百年,常常在闹翻后又重新和解。因此他们彼此都十分了解。仙女马齐拉十分客气地接待了巫师。她说:“朋友,你需要什么?”

“如果你乐意,请替我做件好事。”他回答说,“我的一位朋友是位国王,不幸他得罪了你……”

“啊哈!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仙女打断了他的话,“很抱歉,我不能满足你的请求。除非他同我的教女结婚,不然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宽恕。瞧,那就是我的教女,又漂亮又温柔。请你替我转达我对他说的话。”

巫师无话可说,因为他觉得图莉特拉丑得可怕。但他没有替他的国王朋友办成此事,就此离去又不甘心,因为魅力国王在笼子里随时都有危险。其实,他已经遇到过好几次挺吓人的意外。有一次,悬挂笼子的钉子掉了,身披羽毛的陛下掉在地上受了重伤。那时猫太太正好在房间里,又在他的眼睛上抓了一下,差点把他抓瞎。另一次,他们忘记给他水喝,又差一点把他渴死。而最糟糕的是,他有失去王国的危险,因为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在位了,所有的臣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由于考虑到这些因素,巫师与仙女达成了协议:仙女恢复国王的人形,带着图莉特拉到魅力国王的王宫里去住几个月。要是期满之后,他仍然不同她结婚,那时就再次把他变成蓝鸟。

于是,仙女用华丽的金丝银线织成的罩袍把图莉特拉打扮起来,跟她一同登上飞龙车,她们很快来到魅力国王的宫中,魅力国王也被他忠实的朋友带来了。

仙女用魔杖敲了三下,恢复了他的人形,他仍然和从前一样英俊。但是当他看到图莉特拉,就认为自己为恢复人形付出了过于高昂的代价,一想到要同她结婚更是不寒而栗。

此时,女王菲奥德莉萨打扮成穷苦农村女孩的模样,戴一顶草帽遮住脸,肩上背着个旧袋。她有时走海路,有时走陆路,有时徒步,有时骑马,但她不知道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她担心,往前每走一步就离自己所爱的人更远一步。有一天,她又疲倦又伤心,在一条小溪旁坐了下来,把白嫩的脚伸进清澈的泉水里凉快凉快,同时梳着她的长发,那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金子一样。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从那儿路过。她停下来,对菲奥德莉萨说道:“漂亮的孩子,你怎么孤零零一个人呀?”

“好妈妈,我太伤心,还没有人陪着。”菲奥德莉萨一边回答一边流泪。

“别哭,”老妇人说,“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女王很高兴有人跟她说话,便一五一十讲了事情的经过,还说她正在寻找蓝鸟。这时,老太太不再弯腰驼背,一下子变得高高的,显得又年轻又美丽,菲奥德莉萨十分吃惊,那老太太面带微笑对她说:

“可爱的女王,你寻找的国王不再是只蓝鸟了。我的姐姐马齐拉已经让他恢复了人形。现在他正在他自己的王国里。不要怕,你会得到他,你们的王国也会兴旺发达起来。你拿着这四只鸡蛋。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打碎一只,就会得到帮助。”

说完这些话,她就不见了。菲奥德莉萨得了很大的鼓舞,把鸡蛋放进袋子就掉转方向朝着魅力国王的王国走去。她不停地走了八天八夜,终于来到一座很高很高,由磨光象牙堆成的象牙山。那山又光滑又陡峭,根本不可能在上面立足。菲奥德莉萨试了无数次,爬上去了,又滑下来,而且每次都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起点上。最后她绝望了,坐在山脚下,这时她突然想起了那些鸡蛋。她很快打碎了一只,发现里面有些小金钩,她把它们系在手脚上,便毫无困难地登上了象牙山。

可她登上顶峰又遇到了新的困难,因为山的另一边,甚至整个山谷,是一块光滑的镜子,那里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欣赏他们自己的映像。因为这是一面魔镜,人们希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远道而来的香客都赶到这里来。不过不曾有人登上它的顶峰。他们看到菲奥德莉萨站在顶峰,就发出可怕的呐喊声,说她如果踏在他们的镜子上,就会把这面镜子踏成碎块。女王也觉得下去会很危险,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她打碎第二只鸡蛋。鸡蛋里出来一辆由两只白鸽驾着的轻便车,菲奥德莉萨登上车子,毫不费力就到了山下。

一天一夜以后,白鸽车在魅力国王的城外停了下来。女王从车子上下来,吻了吻小白鸽向它们表示感谢。然后,她直接走进城去,询问她在什么地方能见到国王。谁知他们都冲着她笑,大声叫嚷说:

“要见国王?请问,你为什么要见国王,你这个打杂的女佣?你还是先去洗洗脸,眼屎蒙住你的眼睛,见到国王也看不清!”对了,女王乔装改扮,散乱的头发挡住了脸,谁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所以谁都不愿意告诉她。她只得继续往前走。有人说明天她可以看到国王同公主图莉特拉乘车经过大街,据说他最后同意娶她为妻了。这对菲奥德莉萨来说无疑是个可怕的消息。难道她历尽艰辛来到这里是为了得知图莉特拉已经成功,难道魅力国王已忘掉了她?

她实在太累太痛苦,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所以她在一户人家门口坐下,伤心地哭了一整夜。一到天亮她就急忙赶到王宫大厅里去。她被卫士轰走几十次,后来终于走了进去,看到那里已经为国王和图莉特拉设下了宝座,图莉特拉已以王后自居了。

菲奥德莉萨将自己藏在一根大理石柱子后面,这时图莉特拉出现了,穿得十分华丽,不过还同以前一样丑陋。同她一起来的是魅力国王,菲奥德莉萨觉得他比以前更漂亮,更英俊了。图莉特拉坐到了宝座上之后,菲奥德莉萨就走上前去。

“你是谁,胆敢走近王后陛下!”图莉特拉恶狠狠地皱着眉头。

“他们叫我打杂的小女佣,”她回答说,“我来是出卖宝贝的。”说着她就从破袋里取出了魅力国王送给她的绿宝石手镯。

“嗬,嗬!”图莉特拉说,“这些玻璃小玩意儿很好看。我看你卖五块银币总愿意吧。”

“夫人,请你把它们给懂行的人看看,” 菲奥德莉萨回答说,“那时我们再定价钱。”

图莉特拉很爱魅力国王,不亚于别的人,所以她总喜欢找机会同他说话。这回她把手镯拿给他看,问他该值多少钱。国王一看到它,想起了自己曾经送给菲奥德莉萨同样一对手镯,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他深深吸了口气,坠入了忧伤的沉思,竟忘记了回答,过了一会她再次问他时,他这才克制自己道:

“我认为这对手镯跟我的王国一样值钱。我原以为世界上只有那么一对,如今看来还另有一对。”

于是图莉特拉回到公主那里,问她愿意以什么价钱出卖它。

她回答说:“夫人,它比你能付的代价要值钱得多,不过要是你能让我在回音室里睡上一夜,我就愿意把绿宝石送给你。”

“完全可以,打杂的小女佣。”图莉特拉非常高兴地说。

国王没有查问手镯的来历,倒不是他不想打听,而是因为要打听只有问图莉特拉。而他对她深恶痛绝,只要能够避免,决不跟她说话。

当他还是蓝鸟的时候,他曾告诉过菲奥德莉萨有关回音室的事。那是国王卧室底下的一个小房间,建造得非常精巧,里面即使发出最轻的声音,国王的房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菲奥德莉萨要想指责他背信弃义,来这儿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当她得到图莉特拉的允许留在回音室时,她伤心地哭泣开了,直哭到天亮。

图莉特拉问国王的侍从,有没有听到哭泣声和叹息声,侍从们告诉了她,她便去问菲奥德莉萨这是怎么回事。菲奥德莉萨回答说,她经常做梦,并且在梦中高声说话。

很不幸,国王什么都没有听见,因为每晚临睡前他总要服安眠药水,所以不到太阳升得老高不会醒来。

菲奥德莉萨忐忑不安地度过了—天。

她想:如果他听到了哭泣声,还能这么狠心这么冷淡吗?也许他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怎么才能再取得机会呢?我有大量珠宝,但没有无价之宝去吸引图莉特拉。

这时她想起了鸡蛋。她又打碎一只,从蛋里出来一辆闪闪发亮镶金边的小钢车,拉车的是六只绿老鼠,赶车的是一只玫瑰色老鼠,还有一只骑在马上赶车的灰老鼠,坐在车厢里的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小人,他们又会跳舞又会耍把戏,菲奥德莉萨一看魔术如此成功,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傍晚时分,她到一条有遮阴的花园小路上守候,她知道图莉特拉要经过那里.她让老鼠奔跑,小人表演把戏。图莉特拉果然来了,看到了这些,就叫嚷起来:

“小女佣,小女佣,你的老鼠车子卖多少钱?”

菲奥德莉萨回答说:“让我再在回音室里睡一夜”。

图莉特拉摆出一副高傲的架子说:“可怜的人,我不想拒绝你卑微的请求。”

然后她转身对几个女侍低声说:

“这个傻瓜,不懂得利用机会赚钱,我可占大便宜了。”

夜晚来临,菲奥德莉萨把所有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可天哪,这次并不比上次好,国王又服了安眠药水睡得很熟。有个侍从说道:

“这个乡下女孩一定是疯了。”

“听上去倒很悲伤很感动人。”另一个侍从却说。

菲奥德莉萨以为国王一定是铁石心肠,听了这样悲痛欲绝的话竟不理睬她。她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她打破最后一只鸡蛋,很高兴发现里面藏着更稀奇古怪的东西。它是一个由六只鸟制成的饼,手艺尽善尽美,六只鸟全是活的,又会唱又会说,还能回答问题,而且用最逗人的方式替人算命。带着这一宝贝,菲奥德莉萨再次在大厅里等候,图莉特拉肯定要经过那里。当她坐在那里时,一个国王的侍从打旁边走过,对她说:

“喂,小女佣,还算好,国王临睡前总要服安眠药水,要不的话,你的悲伤要让他整夜都不能入睡。”

这时,菲奥德莉萨才知道国王为什么不曾注意到她。于是她从袋里抓了一把珍珠钻石,说道:“要是你答应我今晚国王不服安眠药,我愿意给你所有的宝石。”

“啊,我愿意答应你。”那个侍从说。

这时图莉特拉来了,一见到那美味可口的馅饼和那些会唱歌、会吱吱叫的漂亮小鸟,便大声叫嚷说:

“馅饼妙极了。小女佣,你要卖多少钱?”

“老价钱,”她回答说,“让我在回音室再睡一夜。”

“那行,快把馅饼给我。”贪婪的图莉特拉说道。

入夜,公主菲奥德莉萨等宫里所有的人都睡熟了,这才像上两次那样又悲伤地哭泣起来。

“啊,魅力国王!”她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你竟然抛弃我跟图莉特拉结婚?但愿你能知道我所遭受的一切,知道我来找你走了多少坎坷的路。”

这回,侍从果然很守信用。他用一杯水代替国王常服的安眠药水。因此,他很清醒,听到了菲奥德莉萨所说的每句话,甚至还听出了她的声音,不过他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

“公主呀公主!”他说道,“我爱你爱得这么深,你怎么抛弃我投向我们凶恶的敌人?”

菲奥德莉萨听到他的话,很快回答说:

“你找找那个打杂的小女佣,她会解释这一切。”

于是国王急忙派人去叫他的侍从,说道:

“你去找那个小女佣,立即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那再容易不过了,陛下,”他回答说,“她就在回音室里。”

国王听到这一回答,感到迷惑不解。可爱的公主菲奥德莉萨怎么会是一个小女佣呢?小女佣怎么会发出菲奥德莉萨的声音?于是他慌忙穿好衣服,通过秘密楼梯跑到回音室。那里,在一堆柔软的垫子上,果然坐着他那可爱的公主。这时,她已经脱下难看的伪装,穿上了丝绸白袍,她那头金发在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看到这一情景,国王喜出望外,冲上前去拜倒在她脚下。他向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也不给她回答的时间。菲奥德莉萨同他在一起也非常高兴。除了想起仙女马齐拉,再也没有什么使他们感到不安了。

就在这个时候,巫师进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是那位有名的仙女,就是那个给菲奥德莉萨鸡蛋的仙女。他们跟国王和公主打过招呼后,便说他们想要一起帮助魅力国王,仙女马齐拉已经没有能力反对他了,因而只要国王愿意,随时都可以同菲奥德莉萨结婚。

国王的高兴可想而知。天一亮,这个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人们都来看菲奥德莉萨,而且一看都很喜欢。图莉特拉听到消息,跑到国王那里。她看见菲奥德莉萨同国王在一起非常愤怒。但没等她开口,巫师和仙女就把她变成一只棕色的猫头鹰。她从一扇窗子里飞了出去,凄厉地叫着。

接下来举行了极其隆重的婚礼。从此以后,魅力国王和王后菲奥德莉萨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