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晚上跟着大人开会到深夜,我和弟弟可熬不住了,毕竟我才四岁,弟弟才两岁,才几天的功夫,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只想睡觉。可是在那个闹哄哄的会场上,我和弟弟都无法酣然入睡,而且地主婆被打的那撕心裂肺惨叫声是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听的一阵阵头皮发麻,仿佛挨打的是自己,整个身心都在颤抖。虽然一到打手打地主婆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用手捂住我们姐弟俩个的眼睛不让我们看,但是捂得了眼睛却是捂不了耳朵,那治保主任的呵斥声,队干部的吼叫声 ,地主婆被打的惨叫声任然不绝于耳。特别是我弟弟不能安静的入睡就嚎然大哭,任凭那治保主任怎么吼叫,两岁的弟弟照常哭个不停。于是他们只有叫我爸爸把我们送回家再来开会,那个时候开会大人是必须到场的。

好在我家租住的房子离开会的慈云寺不是很远,才几百公尺。本来我家的房子不是在那个地方的,只是我爸爸一代有兄弟四个,而房子在那个时候才三间四耳房的一半,并且间架都很小,也就是宽度和长度都不够,分开了一家人才十几个平方。而我的爷爷奶奶又不拿事,兄弟妯娌间吵架经常的事情,加上我的爷爷奶奶又颠过去倒过来的,一倘偏这个一倘偏那个的,最后是一起合起来撵我家,把我家赶出来了。所以我家只好搬离原来的家去外边租房子在了。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话说我爸爸把我和弟弟送回了家,我和弟弟还是不敢独自在家,所以哭着吵着又要跟去会场,到了会场那些批斗声,打骂声又让我和弟弟无法入睡,就又哭着闹着嚷着想回家,并且叫大人陪伴。如此闹腾了两次。最后一次是我爸爸不知从那里找到一根手指头粗的细棍子把我和弟弟着实打了一顿。我和弟弟才不得而已噙着泪水待在家里了。我爸爸于是把门从外边锁了,折回去开会了。但是我和弟弟的睡意却没有了,姐弟两个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等着父母开完会回家。

不大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刮起了风,打起了雷,下起了雨。开始只听见刮大风的声音,接着是打雷的声音,再接着就是听到的是沙沙的下雨声了。一阵风声,一阵雷声,一阵雨声的。紧接着风声、雷声,雨声就相互交织在一起,风声、雷声,雨声一阵紧阵似一阵,由远而近,声声入耳,给膝黑的夜晚增加了几分恐惧感。最恐怖的是风雨声中还夹杂着怪叫声,让人不寒而粟。风雨声中的声音似人的大笑声又似传说中的鬼的撕裂声,一会儿又好似哭声,鸣鸣呜呜的,令人毛骨悚然,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什么那个就叫鬼哭狼嚎了。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狼了,对于狼我爸爸妈妈小时候可是见过的 ,也有人家的小孩子被狼吃了,我曾经隐隐约约的听到过我小学的一个同学的姐姐因为大人怕自己家的辣子被人偷,于是硬逼着孩子去辣子地看辣子,结果被狼吃了。

我家租住的房子处原来是一条街,叫窑街心,解放前是专门卖烧出来的陶器的,热闹非凡。解放以后陶器都归陶器社统一专卖了。那个时候是一个星期的星期天才赶一次街,平常也就冷冷清清的。而离我家门前不到两米处是一条人一抬腿就能够过去的小水沟。为了方便我们通过,我爸爸在小水沟上还搭了一条石条。水沟另一边是三四米宽的空地,在空地的另一边就是陶器社卖陶器门市部了,我家和陶器社卖陶器门市部是遥遥相对。这个房子原来是私人的,平常人们晚上经过的时候会听到房子里有响动声。

那个时候我们这里的老奶奶都在给小孩子讲一个老毛人的故事。说道是:“有一家母女三人过日子,一天妈妈去了外婆家,就把姐妹两个独自锁在了家里,可是妈妈不知道是在去外婆家的路上遇到了老毛人还是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老毛人,总之,妈妈是让老毛人给吃了。老毛人不仅把妈妈吃了,而且还穿上妈妈的衣服装扮成妈妈的样子半夜三更的来骗姐妹两个开门。本来姐姐已经听出那个老毛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象妈妈的声音,可是年幼的妹妹一听是妈妈回来了是欣喜若狂。由于急盼见到妈妈的心情,根本分辩不清真假,于是哭着吵着要给妈妈开门,根本不顾姐姐的反对。那个假妈妈在姐妹两开门以后,还叫姐妹两把脚洗干净了跟它睡觉,姐姐在假妈妈给她洗干净了时,在假妈妈给妹妹洗的时间里故意去厨房弄了一身的灶灰。所以假妈妈就和妹妹睡一头了,而姐姐只能睡另一头了。姐姐那里睡得着,一会儿,只听见假妈妈磕炒豆的声音,于是就问假妈妈要炒豆吃,可是假妈妈给她的是一个人小脚趾头。姐姐知道妹妹被老毛人吃了,只能偷偷的哭泣,但是哭也没有用,只能忍住眼泪想办法脱身,一会儿告诉假妈妈说要潵尿,假妈妈叫姐姐去门后面潵,姐姐去了,但是姐姐说太臭了,没有潵,一会儿又说要拉屎,假妈妈叫去门背后拉,姐姐去了,但又说怕说腥着妈妈,拉不出,如此折腾的老毛人够呛,最后姐姐说要不妈妈把绳子绑在我腰上从窗子把我放下去让我拉。最后老毛人同意了。于是就把姐姐用绳子绑着腰从窗子放出去了。姐姐在刚着地的时候就迅速解开绳子绑在自己家的一条小狗的腿上,然后爬上了房子外的一棵大柿子树上。那个老毛人在家里一会儿抖抖绳子,一会儿拉拉绳子,栓着的小狗就动一下,直到过去了好长时间,老毛人才觉得不对头,于是开门一看原来绳子拴着的是一条小狗,恨的咬牙切齿的。愤怒的老毛人于是三下两下撕碎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张牙舞爪的露出了本来面目,还把小狗撕着吃了。愤怒的老毛人还房前房后地四下找姐姐,姐姐在柿子树上看到老毛人的样子怕极了,不断的在颤抖,但是只能紧紧抱住柿子树,最后姐姐到底还是被老毛人发现了,于是老毛人试着爬树,但是始终爬不上去。于是老毛人狂叫着叫姐姐下来,不然立刻就吃了姐姐。姐姐道:“妈妈,我只是看见红红的柿子,想吃柿子,其实柿子很甜很好吃的的,妈妈不信你尝尝,你去灶房把火叉烧红了,然后用绳子拴住了,把绳子的另一头丢给我,我用火叉叉柿子给妈妈吃。”于是老毛人照着姐姐说的做了,姐姐用烧红的一头叉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柿子,然后用一只手抱着树,把头朝下。老毛人看到了红红的柿子欢喜异常,就按照姐姐说的张开嘴,姐姐用力一撮,老毛人就被烧糊了。可惜老毛人魂魄不散,于是就变成了许许多多的毛毛虫爬在柿子树的下半截,想往柿子树上爬,直到天亮了,有人过路了,人们用草席包住了柿子树的下半截,姐姐才得救了。如果你注意了现在的柿子树上在柿子红了的时候都还会有许多的毛毛虫,这就是这个故事的来历。这个故事我们这里的老奶奶都能够讲的绘声绘色。

每次听老奶奶讲老毛人的故事,我都有一种恐惧感,生怕那天晚上大人不在家老毛人来叫门。

那个时候的我是害怕极了,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如果是现在,我却不敢。于是我大着胆子问:“外面是谁,外面是谁,不要吓人,我可是不怕你的。”连问了几声,没有回答,而叫的声音却更大了,仿佛就在那块空地上,而且还听见来回走路的脚步声。我和弟弟都吓得抱在一起哭了,直到雨停了,雷声没有了,风吹的声音也没有了,那个恐怖声才渐渐的远去了。我和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听到迷迷糊糊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刚想问,我爸爸妈妈就说话喊我们了。我答应之后就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天晴了,我起得很晚,太阳都老高了。于是去那块空地看,湿淋淋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狗爪一样的脚印子,密密麻麻的,凌乱不堪,有的地方还带有点点的血迹。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我亲自听到,还不相信的,不过我说给别人别人也不会相信,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其实至今我都没有弄明白,哪天晚上风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