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俟,代郡人,曾祖父陆干,祖父陆引,两代人都是部落首领。他的父亲陆突,太祖在位时率领部族之人随从皇帝东征西讨,屡建战功,被任命为厉威将军、离石镇将。天兴年间,陆突任上党太守,赐爵为关内侯。

陆俟年少时即非常聪慧,颇有谋略。太宗即位后,任侍郎,又迁任内侍,承袭父亲的爵位为关内侯,转任龙骧将军、给事中,掌管吏部和御史台之事。为官时认真履行其职守,从不退缩屈服。世祖亲自率军征讨赫连昌,令陆俟督率诸军镇守大沙漠,以防备蠕蠕部入侵。皇帝回朝之后,再次授任他掌管吏部和御史台。陆俟奉命与西平公安颉督率诸军进攻虎牢,攻占了该镇。世祖赐给爵位为建业公,授任为冀州刺史,仍为龙骧将军。当时考核所有州郡官员治理的功绩,惟独陆俟与河内太守丘陈为全国第一。陆俟转任为都督洛、豫二州诸军事、龙骧将军、虎牢镇大将。平凉休屠人金崖、羌人狄子玉叛乱,又授陆俟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平西将军、安定镇大将。陆俟到任之后,德威并举安抚当地羌戎,没有人不来归附的。又率兵追讨金崖等人,将他们全部生擒。陆俟奉召回朝,被授任为散骑常侍。

陆俟由京官出任平东将军、怀荒镇大将。没过多久,各高车部头领向朝廷状告陆俟治政严酷,对待属下毫无恩惠,请求让前任镇将郎孤回来。世祖诏令批准其请求,征召陆俟回到京都。陆俟回京后朝见皇帝,对世祖说道:“陛下现在让郎孤再去任镇将,凭我愚昧的估计,不过一年,郎孤必然失败,高车人必然叛乱。”世祖对此有怀疑,认为他言过其实,对他深加谴责,解除他的所有官职,仅仅保留公的爵位回到自己府第。第二年,高车族各头领果然杀死了郎孤而反叛。世祖听说此事,大惊失色,立即召来陆俟,问他郎孤必败的道理。陆俟说道:“高车人对上对下都不讲礼法,无礼之人,谁也难以作他的上司。我之所以到任之后就以威严相加,用法律制裁来加以节制,是想要对其逐渐加以训导,使其明白分寸和法度。但他们中间厌恶和嫉恨刚直正理的,实在是大有人在,所以就状告我不讲恩惠,而赞美郎孤。郎孤得以恢复为镇将之后,喜欢别人对他的称誉,必然只顾给百姓施以恩惠,讥笑我施政有过失,一味想以宽容和恩惠来治理他们,以仁慈恩恕来对待他们。这样一来,本是无礼之人,更容易产生轻慢骄傲之心,不过一年,更无上下之分,在这种情况下再用威严来进行整肃,那么人们就会对他产生怨愤,怨愤越积越多,败乱就表现出来了。”世祖听了后笑着说:“你个子矮小,为何谋虑如此深长啊。”当天,再次授任陆俟为散骑常侍。

世祖征讨蠕蠕,攻破凉州,陆俟经常跟随皇帝出征,督率辎重。他又与高凉王拓跋那率军渡过黄河南下,占领广大地域直至济南东平陵,把那里的民户六千家迁徙到黄河以北。

世祖又授予陆俟以都督秦雍二州诸军事、平西将军、长安镇大将等职。陆俟与高凉王拓跋那在杏城攻击盖吴,大败敌军。擒获了盖吴的两个叔父,诸将想要把他们送到京师去,惟独陆俟不同意,他说:“长安这一带,乃是险要阻隔之地,百姓大多刚强猛悍,且各族杂居。天下清平之时,仍多有叛乱发生,如今即使是普通百姓,还足以为惧,何况他们结成死党呢?倘若不斩除盖吴,恐怕长安之变不会停止。盖吴只身逃窜藏匿,除了他的亲信,还有谁能找到他?如果把十万大军滞留在这里用来追剿盖吴一个人,这不是上策。不如私下许诺盖吴的叔父,对他的妻子儿女免于治罪,让他们自己去追寻盖吴,必然会将其擒获。”诸将都说道:“如今我们前来征讨贼人,已经把他们打败,又抓住了他的两个叔父,仅剩盖吴一个人,他怎么能够再来作乱呢。”陆俟说:“盖吴之所以叛逆,本是出自他的天性,现在如果他得以幸免,必然又会欺骗蛊惑那里的百姓,声称自己是不死的王者,狂妄地进行煽动,必定造成极大的祸患。诸君不见毒蛇吗?砍断它的头还能害人,况且要除掉朝廷的心腹之患,而说要留下祸根,这样做可以吗?”诸将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抓到了贼人而不杀掉,又对他有所求,假如他们去了而不回来,那罪责谁来承担?”陆俟说:“这个罪责我替诸君承当。”高凉王拓跋那也同意陆俟的计谋,于是就遣返盖吴的两个叔父,并给他们规定了期限。到了日期却不见盖吴的叔父回来,诸将都归咎于陆俟。陆俟说:“这是由于他们还没有得到方便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过了几天,两人果然斩了盖吴而来,全都像陆俟所说的那样。陆俟的谋略明智、决策果断,都表现在这类事情上面。不久他迁任内都大官。

安定卢水人刘超等集合万余人叛乱。世祖因为陆俟以恩威并举享誉于关中一带,令他以现有的官职加授都督秦雍诸军事之职,镇守长安。世祖说:“秦川险峻阻绝,接受教化的时间短,那里的官吏和百姓没有受到朝廷恩德,所以近年以来,多次发生反叛动乱。如今刘超等人凭借着险要地势,不顺从王命,朕如若把重兵派给你,那么刘超等人必然会集合于一处,据险顽抗,不容易攻下他们;倘若只派给你少量的军队,那么就不能制服他们。现在只能让你凭自己的方法谋略去安定那个地方。”于是陆俟就单骑到镇所上任,刘超等人听说以后大为欣喜,认为陆俟不会有什么作为。陆俟到了镇所,向刘超等人申扬朝廷的威信,晓示其成败得失,并诱说要娶刘超之女,外表上像是要结为姻亲。刘超依然十分警惕,一点也没有归降的意思。陆俟就带领他帐下的人,前去会见刘超,借机观察他的举措安排,以设下偷袭的计划。刘超派人回答说:“你带领的人如果超过三百人,到时我就以弓马相待,如果在三百人以下,我当以酒食相供。”于是陆俟只带了二百名骑兵到刘超那里去,刘超设置防备非常森严。陆俟在席间放纵饮酒尽醉而还。后来他对属下的将士说:“刘超完全可以被我们打败。”于是秘密挑选精兵五百人,向他们陈述国家的恩德,激励将士的斗志,言语至为恳切。士卒为之奋勇,各自表态说:“冒死听从主帅之令,决无二心。”陆俟于是伪称出外打猎而去见刘超,事先同手下的士卒约定说:“今天是行动的好时机,你们在饮宴中应当以不喝醉为限。”陆俟就诈称自己酒醉,翻身上马大声呼喊,亲手斩下刘超的首级。魏军士卒应声而起奋力攻击,杀伤千余人,平定了刘超的叛乱。世祖闻讯大为高兴,征召陆俟回到京师,转授他为外都大官,仍任散骑常侍之职。

高宗即位以后,因陆俟之子陆丽策立皇帝继位有功,授予陆俟征西大将军之职,晋爵为东平王。太安四年(458),陆俟去世,终年六十七岁,定谥号为成。陆俟有儿子十二人。

陆俟

陆俟,代人也。曾祖干,祖引,世领部落。父突,太祖时率部民随从征伐,数 有战功,拜厉威将军、离石镇将。天兴中,为上党太守、关内侯。俟少聪慧,有策 略。太宗践阼,拜侍郎,迁内侍,袭爵关内侯,转龙骧将军、给事中,典选部兰台 事。当官而行,无所屈桡。世祖亲征赫连昌,诏俟督诸军镇大碛,以备蠕蠕。车驾 还,复典选部兰台事。与西平公安颉督诸军攻虎牢,克之,赐爵建业公,拜冀州刺 史,仍本将军。时考州郡治功,唯俟与河内太守丘陈为天下第一。转都督洛豫二州 诸军事、本将军、虎牢镇大将。平凉休屠金崖、羌狄子玉等叛,复转为使持节、散 骑常侍、平西将军、安定镇大将。既至,怀柔羌戎,莫不归附。追讨崖等,皆获之。 徵还,拜散骑常侍。

出为平东将军、怀荒镇大将。未期,诸高车莫弗讼俟严急,待下无恩,还请前 镇将郎孤。世祖诏许之,徵俟还京。既至朝见,言于世祖曰:“陛下今以郎孤复镇, 以臣愚量,不过周年,孤身必败,高车必叛。”世祖疑谓不实,切责之,以公归第。 明年,诸莫弗果杀郎孤而叛。世祖闻之,大惊,即召俟,问其知败之意。俟曰: “夫高车上下无礼。无礼之人,难为其上。臣所以莅之以威严,节之以宪纲,欲渐 加训导,使知分限。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徒,故讼臣无恩,称孤之美。孤获还镇, 欣其名誉,必加恩于百姓,讥臣为失,专欲以宽惠治之,仁恕待之。无礼之人,易 生陵傲,不过期年,无复上下。然后收之以威,则人怀怨怼,怨怼既多,败乱彰矣。” 世祖笑曰:“卿身乃短,虑何长也?”即日,复除散骑常侍。

世祖征蠕蠕,破凉州,常随驾别督辎重。又与高凉王那渡河南,略地至济南东 平陵,徙其民六千家于河北。又以俟都督秦雍二州诸军事、平西将军、长安镇大将。 与高凉王那击盖吴于杏城,大破之。获吴二叔,诸将欲送京师,俟独不许,曰: “夫长安一都,险绝之土,民多刚强,类乃非一。清平之时,仍多叛动,今虽良民, 犹以为惧,况其党与乎?若不斩吴,恐长安之变未已。吴一身藏窜,非其亲信,谁 能获之?若停十万之众以追一人,非上策也。不如私许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 擒之必也。”诸将咸曰:“今来讨贼,既破之,获其二叔,唯吴一人,何所复至?” 俟曰:“吴之悖逆,本自天性,今若获免,必诳惑愚民,称王者不死,妄相扇动, 为患必大。诸君不见毒蛇乎?断其头犹能为害,况除腹心疾,而曰必遗其类,其可 乎?”诸将曰:“公言是也。但得贼不杀,更有所求,遂去不返,其如罪何?”俟 曰:“此罪我与诸君当之。”高凉王那亦从俟计,遂遣吴二叔,与之期。及吴叔不 至,诸将各咎于俟。俟曰:“此未得其便耳,必不背也。”后数日,果斩吴以至, 皆如其言。俟之明略独决,皆此类也。迁内都大官。

安定卢水刘超等聚党万馀以叛,世祖以俟威恩被于关中,诏以本官加都督秦雍 诸军事,镇长安。世祖曰:“秦川险绝,奉化日近,吏民未被恩德,故顷年已来, 频有叛动。今超等恃险,不顺王命,朕若以重兵与卿,则超等必合而为一,据险拒 战,未易攻也;若以轻兵与卿,则不制矣。今使卿以方略定之。”于是俟单马之镇, 超等闻之大欣,以为无能为也。既至,申扬威信,示以成败,诱纳超女,外若姻亲。 超犹自警,初无降意。俟乃率其帐下,往见超,观其举措,设掩袭之计。超使人逆 曰:“三百人以外,适当以弓马相待,三百人以内,当以酒食相供。”俟乃将二百 骑诣超,超设备甚严。俟遂纵酒尽醉而还。后谓将士曰:“超可取也。”乃密选精 兵五百人,陈国恩德,激厉将士,言至恳切。士卒奋勇,各曰:“以死从公,必无 二也。”遂伪猎而诣超,与士卒约曰:“今会发机,当以醉为限。”俟于是诈醉, 上马大呼,手斩超首。士卒应声纵击,杀伤千数,遂平之。世祖大悦,徵俟还京师, 转外都大官,散骑常侍如故。

高宗践阼,以子丽有策立之勋,拜俟征西大将军,进爵东平王。太安四年薨, 年六十七,谥曰成。有子十二人。

长子馛,多智,有父风。高宋见馛而悦之,谓朝臣曰;“吾常叹其父智过其躯, 是复逾于父矣。”少为内都下大夫,奉上接下,行止取与,每能逆晓人意,与其从 事者无不爱之。

兴安初,赐爵聊城侯,出为散骑常侍、安南将军、相州刺史,假长广公。为政 清平,抑强扶弱。州中有德宿老名望重者,以友礼待之,询之政事,责以方略。如 此者十人,号曰“十善。”又简取诸县强门百馀人,以为假子,旅接殷勤,赐以衣 服,令各归家,为耳目于外。于是发奸摘伏,事无不验。百姓以为神明,无敢劫盗 者。在州七年,家至贫约。徵为散骑常侍,民乞留馛者千馀人。显祖不许,谓群臣 曰:“馛之善政,虽复古人何以加之?”赐绢五百匹、奴婢十口。馛之还也,吏民 大敛布帛以遗之,馛一皆不受,民亦不取,于是以物造佛寺焉,名长广公寺。后袭 父爵,改封建安王。

时刘彧司州刺史常珍奇以县瓠内附,而新民犹怀去就。馛衔旨抚慰,诸有陷军 为奴婢者,馛皆免之。百姓忻悦,民情乃定。蠕蠕犯塞,车驾亲讨,诏馛为选部尚 书,录留台事,督兵运浪,一委处分。

显祖将禅位于京兆王子推,任城王云、陇西王源贺等并皆固谏。馛抗言曰: “皇太子圣德承基,四海属望,不可横议,干国之纪。臣请刎颈殿庭,有死无贰。” 久之,帝意乃解,诏曰;“馛,直臣也,其能保吾子乎!”遂以馛为太保,与太尉 源贺持节奉皇帝玺绂,传位于高祖。

延兴四年薨,赠以本官,谥曰贞王。馛有六子,琇、凯知名。

琇,字伯琳,馛第五子。母赫连氏,身长七尺九寸,甚有妇德。馛有以爵传琇 之意。琇年九岁,馛谓之曰:“汝祖东闰王有十二子,我为嫡长,承袭家业,今已 年老,属汝幼冲,讵堪为陆氏宗首乎?”琇对曰:“苟非斗力,何患童稚。”馛奇 之,遂立琇为世子。馛薨,袭爵。琇沉毅少言,雅好读书,以功臣子孙为侍御长、 给事中,迁黄门侍郎,转太常少卿、散骑常侍、太子左詹事、领北海王师、光禄大 夫,转祠部尚书、司州大中正。会从兄叡事免官。景明初,试守河内郡。咸阳王禧 谋反,令子昙和与尹仵期、薛继祖等先据河内。琇闻禧败,斩昙和首。时以琇不先 送昙和,禧败始斩首,责其通情,徵诣廷尉。廷尉少卿崔振穷治罪状,按琇大逆, 陆宗大小,咸见收捕。会将赦,先薨于狱。琇弟凯仍上书诉冤,世宗诏复琇爵。子 景祚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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