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他正从自己家里出来到平政院去,忽然遇着了雨。他颇想叫一辆出租马车,但是却没有叫,从街上冒雨走去。

那阵大雨愈下愈大了,淹没了街面,漫上了人行道。于是马阑先生不得不跑到一所住宅的大门下面去躲雨了。那地方已经躲着一个老教士,一个白头发老教士。在未做评事以前,马阑先生是很不欢喜教士的。自从有一个红袍主教曾经恭敬地请教他一件困难的事件以后,他现在竟尊重这种人了。那阵雨像大水一般地倾个不住,逼着这两个人一直走到那所住宅的看门人屋子里躲藏,去避免泥水溅到身上。马阑先生为了标榜自己,感到心痒难搔急于想说话,这时候他高声说道:

"天气真很恶劣,长老先生。"

那老教士欠一欠身子回答:

"唉!对呀,先生,对一个只预备到巴黎住几天的人来说,真讨厌。"

"哈!您可是从外省来的?""对呀,先生,我只在巴黎路过。"

"一个人在京城里住几天却偏偏遇着下雨,确实是讨厌的。我们,在政界上服务的人,终年住在这儿,却没有想到这点。"

长老不再答话了。他瞧着那条雨势渐杀的街道。忽然,他下了决心,如同撩起裙袍跨过水沟的妇女们似地,撩起了他的道袍。

马阑先生瞧着他要走,高声喊道:

"您快要打得全身透湿,长老先生,再等一会儿吧,雨就要停止的。"

那个犹豫不决的老翁停住脚步了,随后他说道:

"因为我很忙。我有一个要紧的约会。"

马阑先生仿佛很不乐意似的。

"但是您一定会把全身打得透湿。我能够请教您到哪一区去吗?"

神父露出了迟疑的样子,随后才说:

"我到旧王宫附近去。"

"既然这样,长老老生,倘若您答应,我可以请您来和我共这柄伞。我呢,我到平政院去。我是平政院评事。"

老教士抬起头来瞧着他,随后高声说:

"真的谢谢您,先生,我很愿意。"

于是马阑先生挽着他的胳膊,搀着他同走了。他引导他,防护他,劝告他:

"当心这个水荡吧,长老先生。尤其要格外注意马车的轮子;有时那东西溅得您从头到脚都是泥浆。路上的伞也要留意。对于眼睛,世上再没有比伞骨子更要危险的了。尤其那些女人真教人受不住;她们一点也不留心,不管是雨天或是晴天,永远把她们伞骨子从您对面撞过来。尤其她们从不对谁偏一偏自己的身子。简直可以说市区是属于她们的。她们统辖着街面和人行道。从我个人的意见看起来,我觉得她们的教育在以前是很没有被人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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