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的祖先与库莫奚是一个民族的两个部落。

这两个部落都被慕容氏打败,都逃窜到松江、漠河一带。

后来稍稍强盛起来,居住在黄龙山北边数百里的地方。

他们的风俗习惯与革末革曷族很相似:喜欢劫掠;因父母死了而悲哀哭泣的人,被看作是懦夫;只要按风俗将父母的尸体放在山巅树梢上,过三年后,才将尸骨收回来烧掉,烧时一边浇酒一边祷告说:“冬天,您们到向阳的地方吃供品吧。

如果我打猎,就保佑我多多猎到野猪和鹿。”他们的顽劣礼义,在诸夷中最突出。

在后魏时代,契丹被高丽侵扰,部落中万余人请求内附于魏,居住在白貔河一带。

后来又被突厥逼迫,有万余家到高丽寄居。

开皇四年(584),契丹首领率领各部落头领莫贺弗晋见隋文帝。

五年,又率领全体部落成员请求归附隋朝。

文帝接收了他们,让他们随便住到老地方。

六年,契丹各部落互相攻打,战火很久不熄,又与突厥互相侵扰。

隋文帝派使者责备契丹,契丹派使者到隋朝谢罪。

后来,契丹出伏等部落背叛高丽,带领部落成员归附隋朝,高祖接收了他们,安置他们在渴奚那颉的北面居住。

开皇末年,契丹另一部落四千余户背叛突厥降归隋朝。

文帝正与突厥和好,注重是否失去远民之心的问题,便下令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全部回归本土,并下诏突厥安抚他们,接纳他们。

这四千余户坚决推辞,不肯回去。

此后契丹部落人口逐渐增多,于是向北追随水源迁移牧场,在辽西正北面二百里的地方,靠近讠乇纥臣水居住,东西连绵五百里,南北相连三百里,分为十个小部落。

兵多的达到三千人,兵少的也有千余人,随气候水草变化而游牧。

遇有征战,就各部落首领聚会决定,调动军队用兵符验证。

突厥首领沙钵略可汗派吐屯潘垤总管他们。

室韦

室韦是契丹族的一个部落,住在南部的叫契丹,住在北部的叫室韦。

室韦又分为五个小部落,互不统一。

这五个小部落是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

五个部落都没有首领,人民贫穷,突厥常常派三吐屯总管他们。

南室韦在契丹北面三千里的地方,土地低凹潮湿,到了夏天,他们就向西北迁移到贷勃、欠对山一带,那里草木茂盛,禽兽多,但蚊蚋多,人民都筑巢而居,以避其害。

后来,南室韦又分裂为二十五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一个称为“条莫弗瞒咄”的,类似酋长。

他死后,由他的子弟继承他的位置;如果他没有后代,就在本部落中选择贤能豪壮的人继任。

他们的风俗:男子都散发披肩,女人则把头发盘在头顶上;衣着与契丹相同;出门坐牛车,在上用粗竹席围成房屋形状,像突厥毡车形状。

渡水则捆柴薪作为筏子,也有用皮革做船的。

乘马用草织成马鞍,用草搓成缰绳。

睡觉则弯下树枝或竹枝作为房屋,用粗竹席盖在上面,迁移时,就收起竹席放到车上拉走。

他们用猪皮做坐垫,用木块排成坐垫;妇女们都抱膝而坐。

这里气候寒冷,田地收成很少,无羊少马,多有猪牛。

酿酒饮食,与革末革曷风俗相同。

男女婚嫁的办法:双方家长同意后,男青年就将女朋友偷偷带回家中,然后给岳父家送牛马作为聘礼,又将女方送回娘家。

等到女方有了身孕,女子才随丈夫回到婆家。

此地风俗,女性死了丈夫不能改嫁,认为死人的妻子不能共同生活。

部落修建有公用的大棚。

人死后,就将尸体放在棚顶上。

守丧三年,一年哭祭四次。

他们的国家不产铁,铁器来自高丽。

从南室韦向北走十一天路程,就到了北室韦。

北室韦分为九个部落,围绕吐纥山居住。

他们的部落首领称为“乞引莫贺咄”,每部还有三个叫莫何绰的副头领辅佐他。

这里气候最寒冷,积雪深厚,可以淹没高头大马。

这里的人到冬天就进山,住进土洞中,牛马牲畜大多被冻死。

这一带獐鹿多,当地人主要以狩猎为生,吃野兽肉,穿野兽皮。

凿开冰块,撒网沉入水中捕捞鱼鳖。

因地积雪很深,怕陷入深坑中,出门便坐雪橇。

人们以捕貂为业,用狐貉皮做帽子,用鱼皮裁制衣服。

从北室韦继续向北走上千里,便是钵室韦。

这里的人靠近胡布山居住,人口比北室韦要多,不知究竟分为多少个部落。

人们用桦树皮盖房子。

其余风俗,与北室韦相同。

从钵室韦向西南走四天路程,就到了深末怛室韦。

这个部落因水而得名。

人们冬天住土洞,以躲避严寒。

从深末怛室韦又向西北走数千里,便到了大室韦。

这一带道路艰险,语言不通。

此地貂和青鼠特别多。

北室韦时常派使者到中原来进贡,其余部落没有来的。

北狄

突厥

突厥之先,平凉杂胡也,姓阿史那氏。后魏太武灭沮渠氏,阿史那以五百家奔 茹茹,世居金山,工于铁作。金山状如兜鍪,俗呼兜鍪为“突厥”,因以为号。或 云,其先国于西海之上,为邻国所灭,男女无少长尽杀之。至一兒,不忍杀,刖足 断臂,弃于大泽中。有一牝狼,每衔肉至其所,此兒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后遂与 狼交,狼有孕焉。彼邻国者,复令人杀此兒,而狼在其侧。使者将杀之,其狼若为 神所凭,欻然至于海东,止于山上。其山在高昌西北,下有洞穴,狼入其中,遇得 平壤茂草,地方二百余里。其后狼生十男,其一姓阿史那氏,最贤,遂为君长,故 牙门建狼头纛,示不忘本也。有阿贤设者,率部落出于穴中,世臣茹茹。至大叶护, 种类渐强。当后魏之末,有伊利可汗,以兵击铁勒,大败之,降五万余家,遂求婚 于茹茹。茹茹主阿那瑰大怒,遣使骂之。伊利斩其使,率众袭茹茹,破之。卒,弟 逸可汗立,又破茹茹。病且卒,舍其子摄图,立其弟俟斗,称为木杆可汗。木杆勇 而多智,遂击茹茹,灭之,西破挹怛,东走契丹,北方戎狄悉归之,抗衡中夏。后 与西魏师入侵东魏,至于太原。

其俗畜牧为事,随逐水草,不恆厥处。穹庐氈帐,被发左衽,食肉饮酪,身衣 裘褐,贱老贵壮。官有叶护,次设特勤,次俟利发,次吐屯发,下至小官,凡二十 八等,皆世为之。有角弓、鸣镝、甲、槊、刀、剑。善骑射,性残忍。无文字,刻 木为契。候月将满,辄为寇抄。谋反叛杀人者皆死,淫者割势而腰斩之。斗伤人目 者偿之以女,无女则输妇财,折支体以输马,盗者则偿赃十倍。有死者,停尸帐中, 家人亲属多杀牛马而祭之,绕帐号呼,以刀划面,血泪交下,七度而止。于是择日 置尸马上而焚之,取灰而葬。表木为茔,立屋其中,图画死者形仪及其生时所经战 阵之状。尝杀一人,则立一石,有至千百者。父兄死,子弟妻其群母及嫂。五月中, 多杀羊马以祭天,男子好樗蒲,女子踏鞠,饮马酪取醉,歌呼相对。敬鬼神,信巫 觋,重兵死而耻病终,大抵与匈奴同俗。

木杆在位二十年,卒,复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钵可汗。佗钵以摄图 为尔伏可汗,统其东面,又以其弟褥但可汗子为步离可汗,居西方。时佗钵控弦数 十万,中国惮之,周、齐争结姻好,倾府藏以事之。佗钵益骄,每谓其下曰:“我 在南两兒常孝顺,何患贫也!”齐有沙门惠琳,被掠入突厥,因谓佗钵曰:“齐国 富强者,为有佛法耳。”遂说以因缘果报之事。佗钵闻而信之,建一伽蓝,遣使聘 于齐氏,求《净名》、《涅槃》、《华严》等经,并《十诵律》。佗钵亦躬自斋戒, 绕塔行道,恨不生内地。在位十年,病且卒,谓其子菴罗曰:“吾闻亲莫过于父子。 吾兄不亲其子,委地于我。我死,汝当避大逻便也。”及佗钵卒,国中将立大逻便, 以其母贱,众不服。菴罗母贵,突厥素重之。摄图最后至,谓国中曰:“若立菴罗 者,我当率兄弟以事之;如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矣。”摄图长而 且雄,国人皆惮,莫敢拒者,竟以菴罗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菴罗,每遣人 骂辱之。菴罗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之子,摄图最贤。” 因迎立之,号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一号沙钵略。治都斤山。菴罗降居独洛 水,称第二可汗。大逻便乃请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父后。尔今极尊, 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患之,以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

沙钵略勇而得众,北夷皆归附之。及高祖受禅,待之甚薄,北夷大怨。会营州 刺史高宝宁作乱,沙钵略与之合军,攻陷临渝镇。上敕缘边修保鄣,峻长城,以备 之,仍命重将出镇幽、并。沙钵略妻,宇文氏之女,曰千金公主,自伤宗祀绝灭, 每怀复隋之志,日夜言之于沙钵略。由是悉众为寇,控弦之士四十万。上令柱国冯 昱屯乙弗泊,兰州总管叱李长叉守临洮,上柱国李崇屯幽州,达奚长儒据周盘,皆 为虏所败。于是纵兵自木硖、石门两道来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 化、延安六畜咸尽。天子震怒,下诏曰:

往者魏道衰敝,祸难相寻,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 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逐安危,非徒并有 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竭生民之力,供其来往,倾府库之财,弃于沙漠,华夏 之地,实为劳扰。犹复劫剥烽戍,杀害吏民,无岁月而不有也。恶积祸盈,非止今 日。朕受天明命,子育万方,愍臣下之劳,除既往之弊。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 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违天地之意,非帝王之道。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 国用有余。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于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 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日,比战国之时,乘昔世之骄,结今时之恨。近者 尽其巢窟,俱犯北边,朕分置军旅,所在邀截,望其深入,一举灭之。而远镇偏师, 逢而摧翦,未及南上,遽已奔北,应弦染锷,过半不归。且彼渠帅,其数凡五,昆 季争长,父叔相猜,外示弥缝,内乖心腹,世行暴虐,家法残忍。东夷诸国,尽挟 私仇,西戎群长,皆有宿怨。突厥之北,契丹之徒,切齿磨牙,常伺其便。达头前 攻酒泉,其后于阗、波斯、挹怛三国一时即叛。沙钵略近趣周盘,其部内薄孤、束 纥罗寻亦翻动。往年利稽察大为高丽、靺鞨所破,娑毗设又为纥支可汗所杀。与其 为邻,皆愿诛剿。部落之下,尽异纯民,千种万类,仇敌怨偶,泣血拊心,衔悲积 恨。圆首方足,皆人类也,有一于此,更切朕怀。彼地咎徵妖作,年将一纪,乃兽 为人语,人作神言,云其国亡,讫而不见。每冬雷震,触地火生,种类资给,惟藉 水草。去岁四时,竟无雨雪,川枯蝗暴,卉木烧尽,饥疫死亡,人畜相半。旧居之 所,赤地无依,迁徙漠南,偷存晷刻。斯盖上天所忿,驱就齐斧,幽明合契,今也 其时。故选将治兵,赢粮聚甲,义士奋发,壮夫肆愤,愿取名王之首,思挞单于之 背,云归雾集,不可数也。东极沧海,西尽流沙,纵百胜之兵,横万里之众,亘朔 野之追蹑,望天崖而一扫。此则王恢所说,其犹射痈,何敌能当,何远不服!但皇 王旧迹,北止幽都,荒遐之表,文轨所弃。得其地不可而居,得其民不忍皆杀,无 劳兵革,远规溟海。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异域殊方,被其 拥抑,放听复旧。广辟边境,严治关塞,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卧鼓息烽,暂 劳终逸,制御夷狄,义在斯乎!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普告海内,知朕意 焉。

于是以河间王弘、上柱国豆卢勣、窦荣定、左仆射高颎、右仆射虞庆则并为元 帅,出塞击之。沙钵略率阿波、贪汗二可汗等来拒战,皆败走遁去。时虏饥甚,不 能得食,于是粉骨为粮,又多灾疫,死者极众。既而沙钵略以阿波骁悍,忌之,因 其先归,袭击其部,大破之,杀阿波之母。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可汗。达头者, 名玷厥,沙钵略之从父也,旧为西面可汗。既而大怒,遣阿波率兵而东,各落归之 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又有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 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 兵不已,各遣使诣阙,请和求援,上皆不许。会千金公主上书,请为一子之例,高 祖遣开府徐平和使于沙钵略。晋王广时镇并州,请因其衅而乘之,上不许。沙钵略 遣使致书曰:“辰年九月十日,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 可汗致书大隋皇帝:使人开府徐平和至,辱告言语,具闻也。皇帝是妇父,即是翁, 此是女夫,即是兒例。两境虽殊,情义是一。今重叠亲旧,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不 断,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所有羊马,都是皇帝畜生,彼有缯彩,都是此物, 彼此有何异也!”高祖报书曰:“大隋天子贻书大突厥伊利俱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 得书,知大有好心向此也。既是沙钵略妇翁,今日看沙钵略共兒子不异。既以亲旧 厚意,常使之外,今特别遣大臣虞庆则往彼看女,复看沙钵略也。”沙钵略陈兵, 列其宝物,坐见庆则,称病不能起,且曰:“我父伯以来,不向人拜。”庆则责而 喻之。千金公主私谓庆则曰:“可汗豺狼性,过与争,将啮人。”长孙晟说谕之, 摄图辞屈,乃顿颡跪受玺书,以戴于首。既而大惭,其群下因相聚恸哭。庆则又遣 称臣,沙钵略谓其属曰:“何名为臣?”报曰:“隋国称臣,犹此称奴耳。”沙钵 略曰:“得作大隋天子奴,虞仆射之力也。”赠庆则马千匹,并以从妹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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