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眼麒麟还没来得及去开宫门。宫门已被撞开了,飞进来三个黄灿灿的大金元宝,是谁,这么阔,用金元宝作为敲门砖?

门外飘进来一个圆圆乎乎、胖胖墩墩的老头,笑眉笑眼儿,一团和气。头顶上边一尺高的地方,悬空飘着一颗亮晶晶的小金星。

送子娘娘惊喜地问:“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胖老头笑眯眯地说:“不是东风、西风、南风、北风,是钞票风。”说着他一挥宽大的袖子。

一股奇异的风从门外刮了进来,花花绿绿的,全是由钞票组成。

怪眼麒麟吃惊地睁圆了眼:“啊!这老头真有钱!”

“当然,他是福神。”送子娘娘笑着,急急忙忙拿出个口袋,去收钞票风。

“对儿,你也别闲着,快帮我捡这老头的脚印。”送子娘娘吩咐麒麟。

怪眼麒麟低头一看,嗬!这老头踩出的脚印也一个个全是金的,轻轻一揭,就可以从地上拿起来。

这一会儿,送子娘娘又把锅锅盆盆碗碗摆了一地:“喂!老福,快下场雨吧!”

“行啊!”福神一挥袖子。

“哗啦啦!哗啦哗!”如雨似的金钱从半空中落下来,铺了满满一地。

怪眼麒麟傻乎乎地想:“刮钞票风,下金钱雨,不知这老头放屁是否也能放出金气来。”

送子娘娘收好金币钞票,笑着埋怨说:“老福,咱们业务上断了联系后,你就把我忘了,再也不登我这穷门槛了。”

过去,送子娘娘送子,福神送福。俗话说“多子多福”,可见他们业务联系满密切。福神除去送福气之外,还兼管送子的业务,但到后来,地球的人口多得要爆炸,送子娘娘的生意倒满兴旺,福神却受不了了。怎么呢?子太多了,福气不够分配的。下面人间,那一家有一个孩子的,福神送去的福气还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一家有两个、三个孩子的,福神送去的福气还可维持。

一家有五个以上孩子的,送去的福气就只够吃窝窝头了。

等到一家有七、八个孩子的,连吃饭的碗都不够,就只能一勺一勺往桌上扣粥,当小猪崽儿喂了。

福神挺有预见性。他想,照这样下去,不但让下面的人富不了,自己也会穷得叮哨响。于是他以身体有病为由,辞去了送子的工作,自己把自己除了名了。并且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标语贴在背上:“只生一个好。”他也宣传起计划生育来了。

现在,送子娘娘责问他,福神有点不好意思。他哼哼叽叽地打岔:

“你的,你的眼睛怎么有点对呀?”

“是吗?”送子娘娘吓了一跳。

送子娘娘顶重视自己的容貌的。她走到镜子边一看,两颗黑眼珠果真聚到鼻梁中间了。

“啊呀!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跟着对眼的在一块,自己的眼儿也就不知不觉地对起来了。看来这怪眼麒麟我是不能骑了。”送子娘娘大惊小怪地说。

福神赶快笑眯眯地接过话茬儿:“那正好,我正想向你借匹坐骑呢。”

“你想借麒麟?”送子娘娘警惕地问。

“是啊,是啊。我的左手腕子崴了,走不了路啦。”福神伸出手腕子,那儿贴着一贴金的伤湿止痛膏。

怪眼麒麟笑着说:“福神老爹,您说错了吧,应该是脚崴了,才不能走路呢。”

“不!是手腕子崴。”福神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明白,在天上我是用脚走路,到了人间就该用手啰。”

“怎么回事?”怪眼麒麟不解地问。

“人间贴‘福’字全倒着贴,取个谐音,福倒——福到。这样一来,我进门时就得倒着,拿大顶进去。凑巧,昨天我到人间,有一户人家门槛前边缺了块砖,我一手踩上去,扭了腕子。我这左手腕子和左脚腕子又是一根筋连着,手痛脚也痛。在天上也走不了,所以想向你借个坐骑。”

我这麒麟眼睛可有点对,看什么都是双的。”送子娘娘有点舍不得,竭力讲麒麟的短处。

没想到福神却高兴得一拍大腿大叫:“好极了。我就喜欢把什么都看成双的。”

“老福头你在胡说。”送子娘娘翻眼看着他。

“这可不是胡说。”福神一脸认真,“你难道没听别人讲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到哪儿都是我孤单单的一个。有这对眼儿把我看成两个,也省得我孤单。再说我就借一小段时间。”说着,他拉起怪眼麒麟就往外走。

送子娘娘忙在后面嘱咐:“你可别亏待了我的麒麟,他一顿可吃四株灵芝草,还得加夜宵。”

福神跳上怪眼麒麟的背上,双腿一夹,怪眼麒麟立刻踩着云朵向东南飞奔而去。

福神的宫殿在八重天上,怪眼麒麟满以为一定金碧辉煌。可眼前的宫殿却十分陈旧,比送子娘娘的差多了。

“老福神,您就住在这儿?”怪眼麒麟奇怪地问。

“不错,就是这里。”福神笑眯眯地说。

“你金子银子随便来,何不变出一所金宫殿。”怪眼麒麟问。

“福神福神,福气给别人,自己是不能享用的。不然怎么连坐骑我都得向送子娘娘去借呢。”福神说着,用手一指,宫殿的大门敞开了。

里面拥出一群小孩子,面孔十分可爱,看样子顶多不过三、五岁,但奇怪的是,个个都是个子不足三尺的小人儿。

这些小人一见福神立刻欢喜地叫着,跳着,拥上前来,往福神身上爬,抱腿的抱腿、搂脖子的搂脖子,揪胡子的揪胡子,亲热异常。

“我又给你们找来了一个新伙伴。”福神拍着怪眼麒麟的背。

“哇!”小人儿们立刻围上来,跳到怪眼麒麟的背上,玩耍起来。

“哈!对眼儿!”小人儿们看着他的眼睛。

“嘻嘻!真好玩,我也对对!”一个小人说着,使劲把眼珠往中间凑。

“对得一点也不好,瞧我的。”另一个小人说,使劲动着眼珠。

“我也对!我也对!”所有的小人儿都对起眼来,但他们显然都不如怪眼麒麟对得好。

小人们都羡慕地望着怪眼麒麟的眼睛,急切地问:“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对的?”

怪眼麒麟特高兴,到底小孩子和大人的看法就是不一样。过去他对了那么长时间,可没有一个大人说他对得好,没有一个大人把这看成是一种本事,反而觉得这很糟糕。

怪眼麒麟带劲地说:“我来教你们,只要眼珠使劲看鼻梁上边,就能对到一起。”

果然,没过一会儿,所有的小人儿都成了对眼了,他们玩得很开心。

怪眼麒麟叫一个最小的翘鼻头的小人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因为翘鼻头小人儿眼睛对得最好,两颗黑眼珠都碰到一块了。怪眼麒麟很佩服他,挺愿意和他讲话。

怪眼麒麟悄悄问:“你们一直是住在这里吗?”

“不!”翘鼻头小人摇摇头,神秘地朝云彩下面一指:“从下面人间上来的,同福神一起从下面上来的。”

怪眼麒麟一愣:“福神也是从人间来的?”

“对了!你听我说。”翘鼻头小人儿把脸贴在怪眼麒麟的耳朵上悄悄地说了起来:

“我们原来都是地面上汉朝时期的人,不知怎么搞的,自生下来,就再也不长个儿了。”

怪眼麒麟听到这儿,浑身一热,心想:“准是送子娘娘送的处理品造成的,说不定自己也有份儿。”

怪眼麒麟脸儿红红的,幸而翘鼻头小人儿没有注意,还只顾自己讲:

“我们住在道州,叫汉武帝知道了,他想这些小孩跟玩艺儿似地挺好玩的。于是,他下令挑选漂亮的小人儿进到皇宫里给他当玩具玩。每年都有几百个小人儿被迫离开父母,到宫里当奴隶。后来道州一个叫杨成的刺史看不下去,便冒死给汉武帝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按照法律规定,咱们国家只有个儿矮的老百姓,而没有个儿矮的奴隶呀。他这么一说,汉武帝感到很惭愧,以后不再那样做了。道州的老百姓很感激杨成,便给他立了祠庙。后来玉皇大帝也知道了,正巧原来的福神犯了错误,便命杨成上天去当福神了。”

怪眼麒麟猜测地问:“于是,玉皇大帝也叫你们这些小人儿跟着上天当差了?”

“不!不!”翘鼻头小人儿头摇得像拨楞鼓,“哪里是来当差,是来退货。”

“啊!”怪眼麒麟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喘,心想:“这回送子娘娘可要赔本了。”

翘鼻头小人继续说:“杨成接到玉皇大帝的圣旨准备要升天时,忙把我们这些小人儿全叫到他家的院子里,站在云头的几位仙女用细柳枝一撒仙露,他的院子就升起来了。到了天上,我们大家都舍不得离开他,在这里一直呆到现在。”

怪眼麒麟眨眨眼睛说:“恐怕以后也不能退换了。你们呆了这么长时间,早超过保修期了。”

正说着,只听福神说:“孩子们,快随我进殿,咱们造福的时间到了。”

一群小人儿叫叫嚷嚷地拥着福神和怪眼麒麟进到大殿里,只见大殿里空空荡荡。

怪眼麒麟假装内行地问:“咱们是光刮钞票风还是下金钱雨?”

福神扑哧一笑:“你这目光太狭隘,福气可不光是指的钱,它的内涵极大极深。你看。”

福神说着向大殿顶部一指。

大殿顶部光焰灿灿,出现了一个亮亮的金轮。

顿时,怪眼麒麟被烤得浑身发热,再一看,福神和周围的小入儿也都热得脱了衣服,露出了光光的肚皮。

“这大概是进行日光浴吧。”怪眼麒麟好奇地猜想。福神又是往上一指,只见大殿顶部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点点往下塌陷。

“妈呀!这老头吝惜得连房子都舍不得修,这回可要被压在里面了。”对眼麒麟想往外跑,可脚像粘在地上一样,动也动不了。

沉重的大殿顶已压到他身上。

福神和小人儿们拼命用双手支撑住大殿。

“呼呼呼!”他们身上全冒出了汗珠,五颜六色的亮晶晶的汗珠在空中飘来飘去。

“噢!原来你们是用汗珠来制造珍珠呢。”怪眼麒麟恍然大悟。

“不!这不是珍珠,这是用汗水凝成的福气珠。”福神气喘吁吁地说着。

金轮突然消失了,宫殿又恢复了原状。小人儿们快活地跳着,跑着,用小网子去网飘在空中的福气珠。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放进一个袋子里。

福神捏紧袋口,问小人儿们:“都准备好了吗?”

小人儿们兴致勃勃盯着袋子说:“准备好了。”

福神一张开口袋,只见里面发出一阵嘈嘈杂杂的人喊马嘶声。

许多两寸多高的小人拉着小车从口袋里跑了出来,小人都穿着红衣服,戴着黑帽子。

小人们赶着马车在大殿里乱跑。

“追呀!抓呀!”小人儿们叫喊着猛追猛捉。

“这是什么东西?”怪眼麒麟问。

“这叫肉芝。”福神笑眯眯地说,“捉住吃了,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可以得道成仙。”

“我也捉一个试试。”怪眼麒麟看小儿们玩的快活,便也挤到他们中间去捉。

怪眼麒麟不如小人们灵活,捉了半天,只追到几辆空车子,他试着把小木车轱辘放进嘴巴里,那味道和灵芝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