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一起飞到绵阳,大家集资,给小冯和她女儿买了机票,让她俩尝到第一次坐飞机的新鲜劲儿。下飞机后,小冯老公帮我们租了两辆小面包车,载着我们走了四个小时的崎岖山路。一路上,小冯给我们指看两边的风景,崇山峻岭里,土地极度稀缺而贫瘠,每一巴掌大的平地里,都种植了各种粮食蔬菜作物,简直是从老天爷牙缝里挤出口粮来果腹。

小冯娘家在山顶,夫家则在半山腰,盖了十多间新房,养着猪和鸡。为我们到访,还特地设置了淋浴间,安放了热水器,烧山泉水洗澡。整座院落靠山而建,面山而居,场院旁边是自己家的菜地,有杏树、桃树、花椒树,稻田则在更远的地方。

小冯家做饭用的是大柴锅,烧的是各种植物燃料。柴锅做饭非常好吃,孩子们为了每天做饭烧火都要争,还自行排出值日表来。菜则是自家研磨的豆腐、自家制作的魔芋、自家种植的西红柿和黄瓜。女儿在那里无师自通,知道了挖菜时铁锹要拿脚踩一下。

小冯除了每天给我们生火烧饭,还想尽办法让我们变着花样地玩儿,项目之一就是河边野炊。在城里野炊,无外乎带着面包火腿肠,草地上找一块地方,铺上塑料布摆开来吃。在乡下野炊,我们则扛着锅,拎着桶,在野外堆积石头,收集燃料,劈柴生火,烧开泉水,煮面条吃。吃完之后,跳到河里游泳,河水清澈见底,水草丛生。孩子们胆子大,从岸边到河中心的大石头来来回回地游。小冯不会游泳,趴在老公背上过了把瘾。

柴锅烧饭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小冯又组织了一场明火烧烤,孩子们起劲儿地帮忙剥玉米,剥下来的玉米皮也不是垃圾,收集起来去后院喂猪。还和邻居邀约好,带着一群城里娃娃背着一大口袋花生去借人家的石磨,孩子们轮流奋力推磨,看着白花花的汁水流下来,收集到杯子里,就是香甜美味的花生豆浆。

我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又自己带两个孩子,每天都很疲倦,需要午睡。孩子们则每天都很兴奋,找各种乐子。某天下午,小冯老公把他们带到河边去挖螃蟹。可惜那年四川大旱,河水干枯,大家必须努力把石头翻起来,在泥浆里寻找螃蟹。

一天下午,小冯的老公骑着摩托车从外边回来,车上挂着个布包,原来是小冯的爸爸在山上抓了一条蛇,特地让小冯老公带回来给我们开眼,布包打开,一条花斑大蛇,身体还不断扭动着,孩子们惊奇地观察着。小冯老公用力拉直蛇的身体,孩子们伸出小手去摸一摸蛇的身体,我告诉孩子们,蛇是冷血动物,白天要晒太阳才能保持体温,所以身体又软又凉。

孩子们胆很大,摸一会不满足了,大孩子们开始要求把蛇缠到脖子上,但是,当小冯老公拉起蛇尾时,蛇突然发起进攻,咬伤了他的手指。大家都很紧张,小冯老公安慰我们,这是条无毒蛇,没关系的。但是,咬伤了人就必须把它杀掉。

然而,我们没想到的是,孩子们轮流和这条蛇玩,抚摸它,跟它合影,虽然相处仅仅十分钟,却已经跟蛇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们舍不得这条蛇被杀死,帮它求情,又哭又闹,但蛇还是被杀死了,晚餐的时候多了一道山珍——蛇羹,所有的孩子都没有碰它。

我们一再跟孩子们解释:这是当地风俗,任何野生动物咬伤人,都必须马上杀掉,防止它再次伤人。但是孩子才不管这一套呢!这就是人类与生命之间的连接。

回京后,有一天,曾经一起去小冯客栈的小朋友来我家玩,Miranda把大李(李跃儿)送给我们的几只木头块摆放在一起,当做篝火,前一天她曾经这样摆,并且“烤”了鱼。这一次,她拿着家里的玩具蛇跑过来告诉我们:“我们要烤这条蛇,它咬了我的手指头,就必须烤它。”她们重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算是一种心理治疗。

孩子们看世界的角度,与成年人迥然相异。小冯家的住宿条件算不上好,时而停电,时而停水,白天暴晒,晚上闷热,蚊虫叮咬,每个人身上都是痒痒的红包。我们晚上10点以后入睡,可家里的大公鸡每天清晨4点开始打鸣儿,害得我们严重缺觉。回家路上,载有我们三家的那辆面包车开得飞快,闹得三个四五岁的女孩儿轮流晕车、呕吐,至今我儿子说起那趟旅途,还会津津有味地回想“林林吐在我身上了”。

同去的一位妈妈告诉我,她特别招蚊子,这趟把她害惨了,浑身大包,惨不忍睹。她家境不错,带着两个孩子走南闯北,世界各地游玩。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问两个孩子对哪里印象最好,他们居然说是——“小冯家!咱们哪天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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