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并不是单一脑结构或功能的产物,而是大脑整体网络功能的产物,需要大脑内所有结构的协调运作。我们把帮助孩子集中注意力的注意力控制功能分为三个部分,并且给每个部分配以代号代表其功能。

第一类是帮助我们集中注意力的功能。这些功能用“聚光灯”(Spotlight)这个代号表示。第二类包含工作记忆的功能,它们可以帮助我们将信息临时保存在脑中。这些功能由“抛球杂技师”(Tuggler)这个代号表示,因为它们可以帮助我们同时“将许多球保持在空中”。第三类包含帮助我们计划并执行行动的功能。这些功能由“创作公司”(Creative Corporation)这个代号表示,它是“主要操作员”(Chief Operations Officer)和“主要创作员”(Chief Creativity Officer)的联盟。

任何一个类别出现功能性问题,都会导致注意力集中困难。注意力问题也可能源于一些基本要素的困难,这些基本要素是为注意“奠定基础”所必需的。我们称这些要素为奠基者。

在下面的章节中,我们将详细探讨注意力控制功能的每一个分类和注意支持系统。我们先从“奠基者”开始。

奠定基础:奠基者

尽管不是注意功能本身,该分类中的要素也为孩子提供了集中注意力时所需要的物质和心理基础。如果这些奠基者无法完成工作,整个注意结构就会崩溃。表5列出了基础-建构团队中的每个成员,它们分为两类:一类是提供身体和神经方面的准备,另一类提供心理上的准备。我们依次探讨每一类型。

身体和神经方面的准备

决不能忽视身体在允许和配合大脑在执行任务时所发挥的至关重要的作用。本节中,我们将讨论影响孩子注意力的许多身体和神经方面的要素。

睡眠/警觉/心理能量

经过充分休息的、警觉性强的大脑是注意基础的奠基石。不幸的是,约有1/4被诊断为ADHD的孩子可能有睡眠障碍,如周期性频繁腿部运动(FPLMS)或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睡眠障碍通常导致白天昏昏欲睡、明显不规则的睡眠作息、入睡困难、夜间呼吸障碍、打鼾或睡眠时的踢腿等症状。本章开始时提到的那个小女孩妮科尔,她在测试期间显得筋疲力尽,因为她具有严重的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这是因为通气孔的上部分松软。给她配上一个供夜间使用的CPAP(连续正向通气孔压力)呼吸器后,她再也没有被诊断为注意力障碍了,并且也停服了药物。

与妮科尔不同的是,有些具有睡眠障碍的孩子并不总是显得困乏或感觉困倦。有时候他们可能抱怨自己太疲劳而无法思考。思考确实会消耗很多能量,睡眠不好的孩子可能没有足够的能量来从事这项工作。这类抱怨可能令人迷惑不解,因为这样的孩子实际上是通过自己身体的活动来避免进入睡眠状态的。

听觉和视觉加工

具有明显听觉和视觉加工障碍的孩子,可能对自己难以加工的材料失去兴趣,而变得坐立不安、缺乏注意力、烦躁或容易分心。确定孩子的注意力问题是否主要发生在活动当中,这些活动对他们具有功能障碍的加工系统提出了较高的要求,还是发生在所有情况中,这是很重要的。雷切尔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的注意力问题只是表现在那些涉及大量视觉加工的任务中。尤其是年幼的小男孩,听觉工作记忆的局限性是一个普遍的问题(见第5章)。

学习困难和学习风格

学习困难、学习风格与注意力问题有复杂的关系。一些研究发现,在被诊断为ADHD的孩子中,超过一半的孩子具有学习困难,包括诵读困难、书写困难、计算失能或语言困难。注意力问题可以加剧所有学习困难的严重程度,而有些学习困难也可以使没有注意力问题的孩子表现出ADHD型行为。因此,确定孩子的注意力问题只是出现在阅读、书写、计算或语言繁重的任务上,还是所有的情境中是至关重要的。特定任务中的注意力问题更可能是因为学习或感觉加工有问题,而不是主要的注意缺损,尽管语言障碍可以导致更为广泛的注意力缺损。例如,泰勒在语言输入和输出方面都具有明显的困难,这使得他基本上无法专心于所有的课堂任务。(泰勒也有头部创伤史,我们在下文会提到。)

某些学习风格也会使孩子看上去具有注意力问题,尤其是他们的学习风格与课堂里的格格不入的时候。天分高的孩子如果没有碰到足够大的挑战,他们会表现出注意力缺乏或烦躁不安(见第13章)。具有强烈的视觉-空间或非言语学习风格的孩子也是如此。具有非言语学习风格的孩子可能会表现出组织、任务的发起、灵活性方面的问题,并对课堂活动的兴趣减少,对提问延迟回答,以及用非常独立的策略学习,从而显得他们对课堂活动缺乏注意力。

感觉加工障碍

具有感觉加工障碍的孩子通常会表现出寻求感觉刺激或对感觉刺激敏感的问题,这些问题要么类似于注意力问题,要么真正导致注意力问题。他们可能表现为容易感觉分心,侵扰性的感觉寻求行为或感觉负荷超载。我们将在第9章更详细地讨论该障碍及其与ADHD的关系。

饮食和新陈代谢

尽管有许多观点和趣闻报告,但并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特定的营养或饮食(包括过敏反应测试和节食)会让大多数具有注意力问题的孩子作为一个群体而受益。然而,每个孩子对特定的食物,如糖或奶制品等的反应,通常会表现出重大的行为差异。家长的观察一直被视为一种相当可靠的确定食物敏感性的方式,所以家长应密切观察孩子,以发现孩子与饮食相关的行为变化的迹象。近期也有一些证据表明,服用鱼油补充剂可以改善具有运动协调性问题孩子的注意力。

医学问题,如甲状腺异常、贫血和铅中毒(更常见于居住在建于1965年以前的房子中的孩子)等也可以导致注意力缺乏症状。尽管在有关ADHD的书籍或网站上,过敏反应和哮喘通常被作为注意力问题的致病因素,可除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或突发性的哮喘之外,并没有可靠的证据表明,这些常见的健康问题可以导致注意力问题。高剂量的过敏反应或哮喘药物有时也可以削弱注意力,不过,新开发药物的副作用一般更少和更轻微。

神经性的障碍

轻度癫痫发作是具有注意力问题的年幼孩子的常见病因,这一点令人意想不到。事实上,年龄低于10岁的孩子中,近5%的孩子会偶尔发生癫痫发作。许多孩子身上的这些事件都被忽视了。有两类癫痫发作要特别引起重视:

•失神发作,它可以引起孩子暂时性意识丧失。尽管它们可能引起不规则的眼睑跳动,但并不产生明显的癫痫发作症状,如颤抖、姿态变化或失去平衡。

•局部发作可以引起大脑某一特定区域的脑电活动异常。

同时有这两种癫痫发作的孩子,每次发作的时间从几秒钟到几分钟不等。他们通常对自己的癫痫发作没有记忆,但当癫痫发作过后,他们可能会显得“离题”或不自觉地复述,或者有一段发作后的混乱或健忘,通常会持续几分钟到几个小时。在我们诊所,我们发现来就诊的孩子有5%患有意外的癫痫发作。在这些孩子中,很多人的癫痫发作发生在白天,只是短暂地爆发(少于2或3秒,通常少于1秒)。换句话说,这足以损伤孩子的注意力集中和学习。

抽动秽语综合征则是另一种相对常见的可以损伤注意力的神经障碍。这种障碍最明显的特征是不知不觉的习惯行为,这可能是身体上的(作怪相、痉挛、频繁地眨眼)或有声的(清嗓声、咕哝声、动物叫声,甚至是整个单词或短语声)行为。

大脑的结构性损伤或功能障碍也可以削弱注意的基础。妊娠或分娩期间的微小碰撞所导致的大脑损伤比我们所认为的要常见得多,尤其是在那些早产、低体重或难产的孩子中。当额叶、小脑或其他重要的脑结构受到损伤时,也可能导致注意力缺陷。低龄孩子的大脑创伤性损伤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泰勒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与朋友玩耍时,头撞上了棒球棒,造成了凹陷性的头骨骨折。随后,他的注意力缺乏和语言问题就出现了。母亲在怀孕期间的物质滥用,如可卡因、脱氧麻黄碱或酒精所致的大脑创伤也能损伤注意力。例如,弗兰克林是一位十几岁母亲的早产儿,他妈妈在怀孕期间滥用脱氧麻黄碱(与兴奋剂利他林同类药物,通常用来治疗ADHD)和酒精。对于具有结构性的或与药物相关的脑损伤孩子,行为控制的兴奋剂药物对他们的疗效不如其他有注意力问题孩子。

心理准备

为了心理和情绪健康,孩子必须避免主要的应激源,无论是体内的还是体外的。环境、个人经历和遗传都可以为注意建构一个坚实的心理基础。

环境因素

有几种环境因素在引发或恶化注意力缺损方面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不恰当的或不现实的期望。当成年人对孩子的要求高于他力所能及的水平时,由此引起的焦虑可能会导致孩子注意力缺乏或多动。通常这是一个潜在的学习障碍征兆。

•家庭压力。孩子是他们所处环境的晴雨表。学校里出现的注意力问题可能暗示着家庭里的问题,如身体或心理疾病、亲人死亡、家庭冲突、家庭变化、受忽视或虐待,甚至是缺乏父母的养育等。

•学校压力。师生或同学间的冲突可能导致ADHD型行为,不充分的刺激(针对天才儿童或寻求新异刺激的孩子而言)或采用的学习方式不恰当,也可以导致ADHD型行为的发生。

焦虑、沮丧、行为障碍、物质滥用和其他精神障碍

注意力问题和心理障碍,如焦虑、沮丧、对立违抗性障碍、行为障碍以及物质滥用等的关系很复杂。各种障碍在那些被诊断为ADHD的孩子中出现的比率都较高。不过,即使是没有ADHD病史的孩子,其他的障碍也可能干扰注意力。任何被怀疑有这些严重障碍之一的孩子,都需要由资深的心理-健康专家,如精神病学家或临床心理学家进行全面的测评。对所有看上去具有粗暴的或明显的妄想性行为的孩子,尽早进行精神疾病测评是至关重要的。尽管特别罕见,但孩子中还是有可能出现精神障碍的,而且有时候他们会表现出极端的冲动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