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刊载了一则新闻,令镇上兴奋、热闹了一整天,最后终于传遍全世界。一颗榛子核般大小、名气响亮、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失踪了。一位访问北美城市的印度王子曾经佩戴这枚宝饰。在一次避开随身护卫与警察护驾的微行出游时,一辆计程车将他载至郊区一所旅馆之后,他突然发觉了自己的这项遗失。警方动员了特别机动小组,整个城镇第二天早上醒来也获知了这项失落,到了中午,数百市民都满怀热望,但愿能在他们的街头寻获这颗名震遐迩的宝石。一股欣喜且令人振奋的浪潮汹涌着整个城镇;一种骤然致富的希望在每个人心中点燃。王子对警方所作的说明虽不甚清楚,却也排除了随他同行的女伴应对遗失负责的可能。因而警方并未费心寻访她的下落。

计程车司机主动出面证实他载这位缠着名贵头巾的印度王子与那位女士到郊区一家旅馆前下车。那位女士是欧洲人,她最显著的特征是,仿效印度某一阶层的富贵仕女,在左鼻孔上方戴了一枚豌豆大小的华贵钻石。此一细节一时抢走了广受注意的失踪宝石的锋头,却也更增强了大众的好奇。司机在车厢内仔细翻找之后,也追溯了一番出事深夜他所搭载过的乘客:有个生意人,是外国人,他载他前往港口,显然是搭船前往欧洲的;另外还有一名妇人。那名外籍乘客——认得出来应该是意大利人,来自一所侨民聚居的房子;他穿了一条一般移民喜欢穿的宽松长裤,一双如今只有他们那个阶层才穿的粗制、厚底皮鞋,瘦削的脸,刮得青亮却满布了皱纹,头上戴着一顶硬帽子。

他带的行李包括一只用粗绳子绑得紧紧的笨重箱子,以及一个看起来像钢制的重盒子。那天他虽然也搭乘了这辆计程车,但任何与他扯上的嫌疑,立即就被排除了,因为司机说他一副平生第一次坐计程车的模样。他没把车门关好,一路上紧抓着前窗不放,大概怕路上突然煞车自己会往后仰倒;他往街头四下张望,像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样子。计程车司机比较注意的,倒是那个在王子下车之后,在郊区旅馆上车命令他开往意大利工人区的男人,这名男子下车之后,那个外国人才上的车。司机所描述的那名可能有疑问的人必定是当地居民,经警方遍寻不着。此外,那人对报纸刊登的重金悬赏广告并无反应,应是相当合理的证明这颗名贵宝石并没有落在他的手中。好在,这类失踪的宝石世界知名,容易辨认,一般期望总有一天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时,那名移民海外五年的人,正在返回意大利南部故乡小镇的途中,对于这场骚动一无所知。就以一名返乡的移民而言,他所带回的杂七杂八的物件也实在太不寻常了。一只人造皮制的,他却误以为是真皮作的箱子里,装有一条清洗过熨好的工作裤;一打自来水笔,他打算卖给家乡的人,却忘了他们多半是牧场工人,没几个懂得怎么用笔。此外,还有一些镶有纹饰的餐具,一对曾给工厂同事理过发的剪刀,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金属物件——形状像把****,却不能发射;十二平方的美国布以及一些带回去炫耀并取悦妻子、儿女及亲友的新奇玩意儿。他行李中最重的一件是一只破烂的钢制保管箱;锁是用Annina英文名字的六个字母来开启的。他带了一千美元的现金,其中包括向人借贷、日后要还的三百元返乡旅费。在背心口袋里他带着一块红色的水晶;是多面体的,有核桃那么大。他是搭计程车赶往港口时偶然发现的,但是他不晓得那是干什么用的。他的手指在座垫后头摸到的。他留起来将来作幸运符用;也许可以配在表链上作垂饰。可是很奇怪,那上头并没有钻孔。因此,该不属于城里贵妇人项链上镶的那种大宝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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