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期末考试,鲁鲁的语文考砸了,砸就砸在作文上,全校倒数第二!我很奇怪,怎么会这样?老师说,他写偏题了,记叙文写成了议论文!其实,这一次的题目并不难,而且是平时练过的,只需要把练过的重新搬上去就行了,怎么还会出问题?!

老师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却没太当回事。“这初一是写记叙文,初二才开始写议论文,我议论文写得好,到初二就出头了!”他还这样认为。“那你为什么会把题审错呢?”“我也不知道,写着写着就写成了这样。我就是喜欢写议论文!”他忘了,这是在考试,考试哪管你喜欢不喜欢!

写作,最重要的是忠实于自己。写作文,最重要的却是符合要求。这两者,有人能统一起来,有人却不能统一,所以,各人的命运不同。

写作文不按要求写,这对鲁鲁来说,并不是新问题。有一次作文,老师要求写一件事,他却写了两件事,老师没有给他高分,说没有按要求写。他还很不服气,写得多反而还不行?!当时我也不以为然,他用两件事,从正反两方面来证明一个道理,从写作的角度看,更有说服力呀。

但现在看来,老师是对的!现在的学校,每一次大考都是统一考试、统一阅卷,答案都是标准答案,你不符合要求,单单就是这一点,你就不及格,你就根本是个废品!在考试制度中,不符合要求,是一个多么低级、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一次期末考试,鲁鲁的作文成绩如此之差,就是他为藐视要求而付出的代价。

无独有偶,前一段时间,有一位一年级孩子的妈妈在网上给我留言,说到她的困惑。孩子的语文老师打电话来告状,说她儿子语文考了全班最后一名,原因就是“看图写话”没写完。她说:“我强压着怒火问了孩子半天,才知道原因——老师要求看图写话写明季节,而他搞不清楚是什么季节,只知道图上有花。我又告诉他:只要是有花,就是春天。他又跟我说:秋天也有花。我又说:因为现在是春天,所以考试的内容跟春天也有关。可他在这个细节上纠缠了好半天,结果,题目未做完。”

我想说的是,孩子妈妈根本用不着强压怒火,她应该为儿子感到骄傲,应该表扬他的诚实,还有他思维的灵活性。学习不是为了考试,如果一切都是为了与标准答案吻合,这恰是对孩子创造力的扼杀。就她所说的这一次考试而言,题目本来就出得不严密,在这个事件中,错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要说孩子有什么失误,就只在于他还少了些应试的技巧。

但标准答案也是重要的,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以分取人的社会,所以,在赞扬他的同时,也要教会他怎样审题、如何按标准化的要求去做。在一个应试的体系中,我们的孩子要学会以两种方式思考,这是何等可怕!但又不得不如此。

鲁鲁的作文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差到全校倒数的地步,但我觉得也不冤,在忠于自己还是忠于要求的问题上,他犯了路线错误,当然要付出惨痛代价。

我们看历史就知道,革命史就是一部路线斗争史,一个人之所以选择某条路线,之所以“左”倾,或者之所以“右”倾,不是偶然的,他的本性就决定了,他具有那样的价值观,他就必然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一个人不可能又左又右,从这种意义看,我又感到欣慰。因为我知道了,鲁鲁所具有的价值取向是什么,我知道了在真正的关键时刻,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不是一个适合考试的人,但并非前景暗淡。忠于自己,虽然有时会吃亏,但也会有所得,因为他是走在自己的路上。

这次考试,最遗憾的是,鲁鲁在试卷发下来之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等我两天以后见到他,想看看试卷上的作文到底写了些什么时,垃圾桶早已被清空,作文已经永远不可能找回了!我至今不知道,这篇很差的作文,到底是篇什么样的东西。永远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