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砰砰砰砰”,有人敲响了黄土庙的庙门。年景不好,香火凋零,小庙里还剩下一个老和尚,名叫苦命禅师,每天依旧念经持诵,算是有定性了。禅师修炼甚苦,每天日中一食,几乎断绝了人间烟火,但在凡人面前,他却十分平和,家常琐事,无话不谈。山村偏僻,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香客,来烧香都是找他诉说烦恼的,苦命大师耐心开导,总能让他欢喜而归。还有就是乡民们识字少,没什么文化,有个红白喜事,或者遇到乔迁开张,就来找他写个对联,起个名字什么的,老和尚读了很多佛经,随口道出都是好词好句,多年以来,没有一处不妥帖美妙的。

这么早谁来?苦命禅师正在纳闷,打开门一看,是祥和食府的赵掌柜。苦命禅师笑道:“赵掌柜日理万机,每次光临,不是分店开张,就是添丁进口。我记得两年前你来,府上才刚添了一孙儿,这次,莫非又……”

“唉,别提了……”赵掌柜声音哽咽,两行老泪已经流了下来:“山下在闹灾荒,家家缺吃,连我这开米铺饭庄的,也不得不克扣生活。也就是两年前才出生的那孙儿,耐不住饿,趁人不注意去爬后堂的案子,结果扳翻了一大盆开水,当场烫了个周身稀烂,几天后就感染病死了。”

“啊……”苦命大师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禅师,”赵掌柜擦干眼泪,说,“要不是我自己孙儿也被饿死,有的事我也不敢说,看这个情景,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就说每天来买馒头的人吧,半夜就得排队,哪是买,简直是抢啊,一两银子一个照样有人要!老百姓都不觉察,一个个还挺兴奋的,还有人做转手买卖发了财。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面粉紧张得要命,不搀白泥巴的根本就买不到了。不卖吧,有人说我囤积居奇,故意装怪,卖吧,那白泥巴掺得也太重了,以前都是掺一厘、两厘,现在两三成都算少的了,唉!”

“理解理解。”苦命禅师点头说,“你怕吃出问题。”

“要是怕吃出问题,我也就不来找你了。”赵掌柜摇摇头:“我县的白泥巴质量非常好,曾经有道名拉面,专门要放些这泥巴,吃起来面才筋道。可面里掺泥毕竟不是好事,现在不得不掺,我想请你给它取个新名,也算是不欺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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