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看似比较普通的男孩,语速较快,黑黑瘦瘦。

2014年2月12日,四年级(4)班第二学期开学。

他是从南京转到上海来的,因为他家里有特殊的事要办,没法管他和哥哥,就把他们寄宿在住在九亭的亲戚家里,那位亲戚知道松江有我们这么个学校,就把男孩和他的哥哥送过来了。

男孩姓陈,第一映像是有着滑稽的脸和紧皱的眉头,做自我介绍时很快说完了自己的生日、兴趣和从哪里转过来。我发现他的双眼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讲台,但这绝不是害羞。

那时候英语老师Vivi还在我们班上课,当正在批英语作业时皱起了眉头,把男孩呼道身边,轻轻地说:“你学习已经有些落后了,如果不努力让爸爸知道了,会病得更厉害。你一定不想让爸爸难过吧。”

他的脸上略显悲伤,眼里没了光。他假装漫不经心的望着地板,可抬头时眼圈却是红的。男生见状没有上前说他是爱哭鬼,自愿和他交朋友,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一些故事。

男生淘气鬼小鹏转转眼睛,凑到我后面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悲伤吗?”“妹妹死了?”“他没有妹妹。他爸爸···得了癌症。”

后来,这个姓陈的男孩让我们班乃至整个楼层怜悯。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是同情的,就是作业慢了些耽误了体育课也没有别人的抱怨。

男孩每周五都来找我要吃的,我发现他并没有我们说得那么可怜,如果暂时遗忘掉痛苦的事,还是个很活泼的男孩。他的口味很特别,偏爱容易上火的榴莲糖,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偷偷在放学时买上几粒。

我们对他的怜悯减少了,多出的是刮目相看。他跑得很快,比赛屡屡第一,为我们班争了许多光。我们同意和他做好朋友了,在我们与他的相处中得知自己成绩就像英语老师说的那样差,已经上到五年级第一学期时,因为这里学的内容比以前难,又加上自己成绩的确并不优秀,他降级了。

不过他没有生气,又发现上海的内容有一部分在以前也学过,导致有的时候上课可以不用听作业也拿满分,让我们很羡慕。

但降级的事,他爸爸还不知道。

一两个月后,这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突然不来上学了,我们也不方便问老师,就算问了老师也只会伤心而又装作没听见。

其实,老师也不太清楚怎么了。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他不在的三周里面,我们过得很煎熬。天马行空的猜测、议论纷纷、流泪、默不作声···他的爸爸病危吗?是要去办丧事吗?我们默默祈祷,愿他平安回来而不流泪。

上帝没有听到祈祷的声音。

回来的那天他还是没有穿校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我进教室时,老师在跟他谈话,几个同学凑上去听。老师拍拍他的肩膀,静静地走出教室,似乎抹了抹泪。

第一堂课,他哭了。不明情况的劳技老师把他带到班主任办公室问问。

这节课提前结束了,我们没有吵吵闹闹,纪律委员说读书的加分,也没有人装模作样的假装爱读书来加分。劳技是两节连在一起上,第二节老师回来了,但讲课不是很专心,时常会转头看看男孩怎么样了。他坐在座位上,也不说话,也不发言。

听小鹏说,男孩的爸爸···

走了。

男孩是接到爸爸病危的消息与哥哥赶回去的,陪伴了爸爸不到一周,父亲的心电图已成一条平线了。他的爸爸去了美丽的天上,也一定会看清儿子是如何努力的。

因为男孩学习大有进步了,受到三门主课老师的赞赏。男孩不悦的表情渐渐烟消云散了,有时会趴在窗台上望向天空,或许他看见了天上的父亲呢。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活泼的男孩变得很乐观,我们也随着他把痛苦的事忘了。这天是学期最后一天,班里要评优秀学生,男孩差几票就当选优秀学生了。“你看,如果你留下来,一定更受欢迎的。”

我们好像从中得知了什么···

果然,9月份开学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不过我们依然记得这个男孩,我们班的故事又多了许多页。

2014年2月开学时转来三位新生,唯独他走了,但也是我们难以忘怀的。

2015年6月19日,五年级毕业旅行,我们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分散游览,碰见了无头苍蝇似乱逛的班主任梁老师。她看上去兴奋极了,手里提了一大袋零食。“这里有瓜子、饼干···”梁老师开心地说,“今天陈宇(男孩名字)妈妈知道我们来南京了,特地送来了吃的。陈宇就在附近念书,还没放假呢,否则就带来跟我们一起玩了。”梁老师又问我们几个小伙伴:“你们想不想陈宇啊?”“想!”

如果陈宇就在我们面前就好了!但我们还是不敢问梁老师他们一家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但愿一切都好。

悲观的男孩、成绩差的男孩、成绩优秀的男孩、乐观的男孩···负面的是他,大家会同情;正面的他,大家刮目相看。

愿他学业顺利。

致陈宇

2015.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