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八年(1661)正月,顺治帝福临病逝。十月,在政治舞台上消失了二年有余的图海,被再次起用,补授正黄旗满洲都统。任命时得旨称,顺治帝留有遗言:“图海情罪原屈,欲改未及,遇有满洲都统缺补用。”图海从此转入军旅,开始了他的军事生涯。

清兵入关二十年来,南明政权、大西、大顺农民军以及各地各阶层的抗清斗争势力,几乎全部被镇压下去。这时只有大顺农民军余部在郝摇旗、刘体纯、李来亨等率领下,据湖广、四川、陕西三省交界地的陨阳荆襄一带坚持抗清。清朝为统一全国,安定统治,决定消灭这块抗清据点。康熙元年(1662)九月,下令三省各抽调三万绿旗官兵,加上西安驻防八旗,实行会剿。面对十余万众的大敌,郝摇旗等组织农民军联合反击。次年七月下旬于彝陵(今湖北宜昌)附近重创湖广提督董学礼部。接着,又合师以七万之众进攻驻扎在四川巫山县境的湖广、四川总督李国英部,清军战事不利。八月,清廷决定再加强力量,任命图海为定西将军做为靖西将军都统穆里玛的副手,率领禁旅从京师出发,取道荆州前往征剿。图海至前线后与李国英、提督郑蛟麟、总兵俞奋起、于大海等实行连营围困。农民军乘清兵立足未稳之际,以三千余众袭击俞奋起营地,图海得报即亲自率兵迎战,击败之。终因众寡之势悬殊,农民军各部被围困在湖广兴山县一带,相继失败。十二月底,清军攻破农民军陈家坡大营,刘体纯自缢而死。三天后农民军另一据点黄草坪亦被攻下,郝摇旗等被俘牺牲。只有李来亨独据茅麓山凭险抵抗,清军虽有二十万众却接近不得。最后由于图海等实行长期围困,绝其粮道和声援,农民军处境愈加险恶。至康熙三年(1664)终于力不能支,李来亨下令烧毁山寨,阖门自焚而死。十月,图海与穆里玛等下令将俘获的六千余名农民军尽数屠杀,然后携带被俘的三千余人口及八千余名降兵班师。

康熙六年,图海晋升为弘文院大学士,加世职为一等轻车都尉。九月,充任纂修《世祖章皇帝实录》总裁官。七年十二月比利时人南怀仁劾钦天监监副吴明烜推算历法差错,图海奉命同诸大臣同往测验。八年七月,以亢旱故,他奉命同诸大臣会同刑部将监内拟定重犯确审酌量减刑,均圆满完成使命。不久,图海以兼都统奏请解除政务,被慰留不允。九年(1670)改为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此时他在大学士中又位列第三。十年晋居第二。十一年六月,再次奉命清理刑狱。七月,加太子太傅。声名复振,权势显赫。

图海以文武之才,干练任职,卓有成效,而得到青年天子康熙帝的信任。但他也并非事事精明,考虑周全。在三藩撤留的重大问题上他曾提出了错误的主张。三藩即为清朝统一全国立了汗马功劳的三个藩王: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他们在战争中扩展势力,各拥重兵,跋扈一方并互通声息,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严重威胁着清朝的统治。对此,精明有为的康熙帝早已不能容忍,坚决主张撤藩。面对吴三桂等人的嚣张气焰,廷臣感到问题棘手,多数人认为撤藩令下,吴三桂等必借口反叛,局势将难以收拾,所以撤藩不利,图海极力主张“断不可迁移”。只有户部尚书米思翰、兵部尚书明珠与刑部尚书莫洛等少数人力主撤迁。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康熙帝当机立断,否定图海等人意见,支持少数人主张。

在如何对待三藩问题上,身居显位的图海确实没有提出正确的意见,但康熙帝并不怪罪他。三藩之乱爆发不久,图海便“以病请解阁务”,康熙帝不允其请,加以“慰留”。当时平叛战争中运送兵饷是个必须周全安排的大问题,康熙帝以“筹饷需才”,特命图海兼管户部事务,督理清兵饷运。图海不负使命,他洞察饷运存在的问题后,于康熙十四年三月上疏:“近来供应大兵,恐有派累民间,虽屡奉上谕禁止,有司未能实心奉行,应敕督抚严禁。一应军需不得私派,夫役不得先期拘禁,征收钱粮正项外,不得丝毫科敛。民间词讼除重情速审速结外,其余户婚细事,不得乱准,牵累无辜。并禁衙蠹作奸指公需索,土豪恶棍鱼肉善良。庶几安居乐业,民不知兵。”这是一项针对实际情况解决问题,安定社会的好建议。康熙帝阅后立即下旨:“是。命速行通饬。”

这月,布尔尼突于东蒙辽西一带发动叛乱。布尔尼本是内蒙古察哈尔部首领,被清廷赐封为亲王。其祖父即清入关前一直同后金对立的林丹汗。林丹汗死后察哈尔部“悉众内附”,归服后金。皇太极实行笼络,特封林丹汗之子额哲为蒙古亲王,并将次女玛喀塔公主嫁给他。额哲于崇德六年(1641)病死,其弟阿布奈主管部内事务。顺治二年,阿布奈妻其嫂马喀塔。不久,马喀塔生布尔尼。顺治五年(1648)阿布奈袭封亲王。由于他“无藩臣礼”,于康熙八年被派夺王爵,羁禁盛京。清廷为安定察哈尔部又以阿布奈之子布尔尼为亲王,并以安亲王岳乐之女嫁与为妻。布尔尼并未因此软化,时刻伺机反清,企图恢复昔日其祖父林丹汗时的统治,当三藩叛乱一起,他得悉京师禁旅与各路大军多已开赴前线,北京空虚,便起兵反清。

当时,三藩叛乱的战火甚为炽烈,云贵、两广、四川、湖南、福建以及陕西相继失守,北京及各地可以征调之兵已经很少,形势危急。布尔尼起兵消息传至北京后,人心惶惧。年轻的康熙帝在祖母孝庄文皇后的提醒下,决定使用“才略出众”的都统、大学士图海,令其统兵前往镇压。三月二十九日,命多罗信郡王鄂札为抚远大将军、图海为副将军率兵出征。实际上是图海发挥了主要作用。面对京城“宿卫尽空”的困难情况,图海“奏请选八旗家奴之健勇者”,获得允许,而立“得数万人”,迅速组成了一支大军,准备携带红衣大炮,取道山海关迎战布尔尼。康熙帝在其出征前一天召见鄂札、图海等人面谕,指示其“须严禁将士,申明纪律,凡经过地方,毋得骚扰百姓”。面对强大的蒙古骑兵,独具胆识的图海施展了他惊人的将兵才能。在康熙帝召见当天,他下令全体将士于第二日整装饱食齐集德胜门外。第二天即四月初六日黎明,图海全副武装至教场,检阅完毕,便下令立即急行军奔赴前线,昼夜兼程,不许歇宿。同时下令所过州县村堡任众军“略掠之”,因而“所获金帛无算”。四月二十一日,大军到达岐尔哈泰,在即将与布尔尼军交战之际,图海又进行战前鼓动:“前此所掠皆士庶家,不足为宝。今察哈尔承元之后,数百年之基业,珠玉宝货不可胜计,汝等如能获取之,可富贵终身也。”于是,“众踊跃从事”,“无不一当百”。与敌军的遭遇战在达禄地方展开。布尔尼设伏山谷间,而以三千兵前来迎战,被勇猛的清军击溃。鄂札、图海等侦知敌有埋伏,便分布满洲、蒙古官兵进战、搜山,敌伏果发,土默特蒙古兵误入埋伏受挫,图海等立即分兵救援。布尔尼又发四百骑继至,图海亲自率兵力战,尽歼之。布尔尼被迫领军倾营出动,摆列火器尽全力与清军决战。图海下令严阵以待,迎头痛击。清军奋勇争前,布尔尼军队抵敌不住,大败。这时,布尔尼部下都统晋律率所属当阵反戈。布尔尼于慌乱中收拾溃卒竭力反扑,与清军接战两次。清军愈战愈勇,乘胜追杀,连战连胜。图海等于阵中招抚人户一千三百余口,“获马匹器械无算”。布尔尼终于溃不成军,仅以三十骑逃遁,逃至札鲁特境,路遇奉清廷之命率兵前来会剿的蒙古科尔沁部额驸沙律,被杀。布尔尼之弟罗不藏及都统达里同时被杀。战事胜利结束,图海又“分散财帛,奖励士卒”。

五月十四日,康熙帝令大将军鄂札率兵先还,副将军图海暂留察哈尔处理善后诸事。不久,康熙帝又谕大学士索额图:“大将军信郡王鄂札还师有期矣。副将军图海统兵讨逆,厥功茂著,凯旋之日,宜与大将军同至。可遣人驰谕,令以兵付同事大臣,轻骑先行。”闰五月十二日,出师两个月后的大军凯旋北京。布尔尼叛乱的迅速平定,解除了清朝在三藩之乱时的后顾之忧,康熙帝甚为高兴,亲率诸王贝勒大臣于南苑大红门行隆重的郊劳礼。命出征全体将领进前行抱见礼,并谕凯旋大臣、章京及冒刃效力军士俱进前坐赐茶。特“命副将军图海至御幄侍坐,问以战阵之事”,给予极高宠遇。当回宫陛见时,康熙帝责问图海放纵士卒掳掠,并“以有司劾章示之”。图海说,“臣实无状,然以舆台(地位低微者)之贱,御方强之敌,若不以财帛诱之以壮其胆,何以得其死力?然上不即诛(责令制止),待臣奏绩而后责之,实上之明也。”康熙帝会心地笑着说:“朕亦知卿必有所为也。”图海因以功叙晋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