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和亲政

嘉庆帝,名颙琰,为乾隆帝弘历第五子。生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十月,三十八年被密储为太子,五十四年封嘉亲王,六十年九月正式册立为皇太子,并内禅帝位,以翌年为嘉庆元年。

颙琰自六岁学于兵部侍郎奉宽,从工部侍郎谢墉学今体诗,从侍讲学士朱珪学古文古体诗。在侍学颙琰的名师中,朱珪最得崇信。乾隆四十五年(1780)朱珪赴福建学政任前夕,上五箴于颙琰,“曰养心、曰敬身、曰勤业、曰虚己、曰致诚”,颙琰“力行之”,甚至在亲政后,亦“尝置左右”。少年时期的颙琰,学习成绩颇佳,“英词炳蔚,援笔立就,动成典则”。年长后,尤喜读诸史、通鉴,居然达到“上下三千年,治迹目了然”的程度。

颙琰生长于清代全盛时期的乾隆朝。然而严重的社会危机已现端倪。当颙琰受乾隆帝内禅时,他得到的实际上是一个充满矛盾、危机四伏,日趋衰落的皇朝。嘉庆帝即位时已过而立之年。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没有使他陶醉,他对于“盛世”下潜伏的种种社会危机有着清醒认识,也十分忧虑。当皇子时他曾随皇父南巡。在杭州,他目睹营伍骑射,但见“射箭箭虚发,驰马人坠地”。他当政之后,犹每每述说此事为戒。可见乾隆时军备废弛的情况给他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而在即帝位的最初三年中,他不能有所作为。因为乾隆帝虽然禅位,但并未放弃权力,在归政上谕中,他明确宣称:“朕于明年归政后,凡有缮奏事件,俱书太上皇帝”,“军国重务仍奏闻秉训裁决,大事降旨敕”。乾隆帝直至临终前“犹日亲训政,未尝稍辍”。这时的嘉庆帝虽已即位,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终日侍游宴,“上皇喜则喜,上皇笑亦笑”的傀儡。

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三日,太上皇乾隆帝病逝,从此,嘉庆帝作为一个真正的皇帝开始行使权力。他在亲政上谕中表示:“嗣后一切政务,悉应仰体皇考圣意”。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官样文章,亲政后的嘉庆帝并不想一切都按既定方针办。

此时,对清朝的统治构成严重威胁的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内政的弊败,一是内乱的频仍。嘉庆帝在位凡二十五年,实际当政二十二年。在此期间,他一方面大力整饬内政,力图通过对朝政的整肃来遏制走向衰败的趋势,恢复乾隆中期的鼎盛局面,同时又不遗余力地残酷镇压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嘉庆帝对内政的整饬,是从诛和珅着手的。和珅是乾隆帝的宠臣,满门显贵,党羽众多,当政二十年,揽权纳贿,“蠹国病民”,使全国吏治更加腐败,贿赂公行。太上皇病故次日,嘉庆帝即革去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衔,不久,又下和珅于狱,查抄家产,赐令自尽,并惩办了和珅的几个重要党羽,开始了所谓的“咸与维新”局面。

所谓的“咸与维新”

嘉庆帝亲政后,以清除和珅为契机,打出“咸与维新”的旗帜,同时立即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内政加以整顿。

首先是诏求直言,开通言路。他认为,“求治之道,必期明目达聪,广为谘诹,庶民隐得以周知”。他于亲政之日即颁发谕旨,要求“凡九卿科道有奏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一切事宜,皆得封章密奏,俾民隐得以上闻,庶事不致失理,用付集思广益至意”。四年六月,嘉庆帝又作了“不罪言者”的保证,即所谓:“朕既令人尽言又复以言罪人,岂非诱之言而陷之罪乎。”他盛赞御史曹锡宝,在和珅声势熏灼之际,敢于直言纠劾,特加恩追赠曹锡宝副都御史衔,“以旌直言”。乾隆五十五年(1790)十月,内阁学士尹壮图奏言,各直省仓库多有亏缺,各督抚借词弥补,层层朘削,民生坐困,乾隆帝派员会同尹壮图密往各省盘查。由于各省闻风已事先做好了手脚,结果查无实据,尹壮图以陈奏不实,被革职交刑部治罪。嘉庆帝认为如尹壮图这样的“敢言之臣”应该加以录用,立即命令尹壮图“即行来京候旨擢用”。由于嘉庆帝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诏求直言、广开言路的决心,所以在嘉庆帝亲政后的一段时间内,出现了“下至末吏平民,皆得封章上达,言路大开”的局面。一时间,不少言官纷纷指陈时弊。嘉庆帝对言官的指陈,其关系国是,切中事宜者,多所采纳,对遭到弹劾的官员,其查证确实者,有所惩治。嘉庆帝对据实上陈,直言无隐的科道官员给予鼓励和擢用。嘉庆四年(1799)九月,河南偃师县民人杨道纯转呈策表,提出除积弊、苏民困以固国本;仓库漕粮,实国之本而弊最大,请降旨严行饬禁等建议。嘉庆帝十分赞赏,他说:“杨道纯以民人而条陈事件……所言皆系地方应办之事。……所陈各项,今次第举行。”他下令,将杨道纯“以从九品未入流,交与直隶总督胡季堂差遣委用,遇有缺出,再行咨补”。

其次,戒除欺隐粉饰之风。当时许多地方官员为了博取皇帝的青睐,往往热衷于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嘉庆帝力图扭转这种官场作风。他亲政之日,接到浙江巡抚玉德奏报:“甘雨普霑,粮价平减”。他抓住这个奏报,借题发挥说:“此等奏报,不可粉饰,朕总要真知小民疾苦以为教养,汝等大臣,敬志毋忘。”不久,四川布政使林?奏称:川省“得雪,民情安贴。”嘉庆帝深知,“川省连年兵火,民不堪命,哀者赤子待哺嗷嗷”,哪得“民情安贴”?据此他再次告诫各督抚,“朕所望者,惟在汝等此数字切实奏报耳,若仍不以实告,惟务粉饰取悦,则闾阎疾苦从何而知?嗣后不许说假话,以实告,慎志勿忘。”嘉庆帝对一些地方官员讳灾不报的行为尤其深恶痛绝。嘉庆五年一月,云南威远一带水灾严重,井灶、民房、衙署、盐仓皆被冲塌,淹毙男妇三十二名,被灾民灶三千四百余丁口,冲倒房屋一千四百余间。云南巡抚江兰隐匿不报,经嘉庆帝多次查询,并派人查证确实后,仍不据实陈奏,反称被灾地区收成十分丰稔。嘉庆帝认为江兰有意讳灾,纯属“玩视民瘼”,立即将其革职,令其即行回籍。嘉庆帝为此颁发谕旨,严诫督抚讳灾,指出:地方水旱灾害发生后,惟在该督抚及早驰奏,“蠲赈兼施,用苏民困”,如该督抚等匿不上闻,“则小民饥困无依,或致别滋事端”。他严厉要求各督抚在欠收、旱潦成灾时,必须“飞章入告,纤悉无隐”,“若有讳饰,必当严办示惩,江兰即前车之鉴也”。此后,他言出法随,对讳灾不报的地方官员不断给予惩治。

再次,罢贡献,黜奢崇俭。乾隆帝晚年,迷恋声色,官场奢侈腐化之风与日俱增。嘉庆帝亲政后,诏罢贡献,崇俭黜奢,以期改变社会风气。

清朝俗例,凡督抚大臣进京觐见,必呈献贡物,藉此邀宠,京中大吏亦循此例。于是,海内奇珍,充陈内府,阉寺权奸从中渔利。群官竞相奉献,百姓赋税屡加,实为清廷一大弊政。乾隆朝曾两次明令禁止。然而,由于乾隆帝的逸侈,和珅的揽权受贿等诸多原因,煌煌圣训,形同具文。嘉庆帝亲政后,即宣谕严禁贡物:外省备办的各种贡物,“岂皆出自己资?必下而取之州县,而州县又必取之百姓。稍不足数,敲扑随之。以闾阎有限之脂膏,供官吏无穷之朘削,民何以堪?况此等古玩,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朕视之直如粪土也。”同时还下令免除年节呈进如意之例,他认为:“年节王公大臣督抚等所进如意,取兆吉祥,殊觉无谓。诸臣以为如意,而朕观之转不如意也”。他警告诸臣,经此次严谕之后,“有将所禁之物呈进者,即以违制论,决不稍贷”。他得知由新疆叶尔羌采解的大块玉石,运送进京十分艰难,立即下令将“所解玉石,行至何处,即行抛弃,不必前解”。嘉庆七年(1802)和阗采得大玉两块。兴肇等奏请将采玉回户伯克二人赏戴翎顶。嘉庆帝传旨严厉申饬兴肇等人,再次申明:“区区数十斤之玉块,又何足为贵乎?朕所宝者,惟在时和年丰,民安物阜。一切耳目玩好之物,素性实所鄙弃。”他令将大玉或趁例贡附带运京,沿途运送稍有不便,即掷于该处,不必呈进。嘉庆帝当政期间,始终恪守“以粟米布帛为重,不贵珍奇”的信条。

为了遏止奢侈之风,他遵循老师朱珪“君心正而四维张,朝廷清而九牧肃。身先节俭,崇奖清廉,自然盗贼不足平,财用不足阜”的教诲,“躬行俭德为天下先”,企图为各级官员作个榜样。嘉庆四年,林宁奏请捐廉修理盛京夏园行宫,以备嘉庆帝巡幸行围驻跸。他不同意这样做,下令将夏园行宫立即拆卸,以拆卸的木料作修建盛京宫殿之用。十四年,他在为巡幸五台山颁发的谕旨中规定,不准在途中及山上山下设置诸如戏台、杂伎、假山、假亭一切点缀,庙前不准设戏台演戏。他对于过去每当皇帝巡幸时,地方官员于沿途空缺处所用席片搭盖假山涂饰遮蔽,于沿途民间村庄庐舍颓垣陋室曲加粉饰的作法十分厌恶。他以为,当皇帝巡幸路经民间村庄庐舍时,应看到原来的面貌,“完整者可以觇丰盈气象,其颓垣陋室亦可藉以知民生疾苦,正合省方观民之义”。十六年,嘉庆已年满五十,御史景德奏请按例在他的万寿节时,城内演戏设剧十日。嘉庆帝十分不满,降谕训斥,并将景德照溺职例革职,发往盛京派当苦差。同时,嘉庆帝严令各地不许在他寿辰之日广陈戏乐,亦不准办理庆典。各地派京庆寿的督抚及将军、提督,一概不准进献珠玉陈设。嘉庆十七年,山东巡抚同兴奏请兴修行宫。他再次反对,说:“各处行宫均不过一宿而已,所有游廊、山石、山洞、厂亭、水池等项俱停办理。”“若能一处节省三、四万两,十处即三、四十万矣。”嘉庆帝当政二十余年,始终节俭如一。他力图以自己的行动,使海宇渐还昌朴,用心可谓良苦。无奈,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感动文武百官,奢侈之风历嘉庆朝而有增无已。他在给皇子旻宁的密谕中,痛陈自己无力除却奢侈之风的不能以言之的苦衷。他告诫子孙:“必当力除此弊……后世子孙若能体朕之心,法朕之行,成朕未竟之事,造次无忘不迩声色之谕,即我大清万世、天下臣民之福也。”

又次,力戒怠惰偷安的官风。乾隆中叶以后,吏治的败坏还表现为各级官员的怠惰偷安、萎靡不振,尸禄保位。当时,“政以贿成,人无远志,以疲软为仁慈,以玩惕为风雅,徒博宽大之名,以行狥庇之实”。各部院衙门,“诸臣全身保位者多,为国除弊者少;苟且塞责者多,直言陈事者少。甚至问一事则推诿于属员。自言堂官不如司官,司官不如书吏”。各督抚,“或于应办事件藉口行查,经年累月尚未完结,其废弛积习犹为牢不可破”。嘉庆帝视各级官员的怠惰疲玩、萎靡不振为国家之隐忧。他当政期间,身体力行,“一日万机,罔敢暇逸”。“勤求治理,惟日孜孜”。对于政务,即便是耽搁一、两日也不允许。嘉庆十三年(1808)四月二十一日,初得皇长孙,内阁因此二十二、二十三两日均未进呈刑名本章,嘉庆帝立即传旨申饬,指出,一日万机,不容稍怠,政务殷繁,不容稍有旷误,“似此积压频仍,势必渐形丛脞”。嘉庆十一年八月,直隶布政使庆格具奏,揭出司书王丽南等私雕假印、舞弊营私的情况。嘉庆帝闻悉,令协办大学士费淳、尚书长麟驰驿往查。九月,费淳等调查结束,查明自嘉庆元年起至十一年,地丁、耗羡、杂款项下俱有虚收虚抵重领冒支等弊,计有二十四个州县共侵盗银三十一万六百余两。查清直隶官员司书串通舞弊案,使嘉庆帝十分震惊。自清朝开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身任州县,与胥吏勾连一气,侵盗如此巨大银两的事!其作案手段的恶劣,州县官吏的目无法纪,肆无忌惮,实在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嘉庆帝怒不可遏,迅速将书吏王丽南,州县官陈锡钰等二十余人抵法,查抄其家产。他对直隶历任庸碌无能、凟职失察之督抚,十分痛恨,严词责问直隶历任督抚,对于这样一个历时长久,明目张胆的勾连舞弊事件,竟“懵然不知,竟同木偶,所司何事?”他决心对此案从严加重办理。最后各以其任内虚收数目的多寡,将直隶历任督抚颜检、瞻柱、胡季堂、梁肯堂、陈大文等分别治罪。

镇压川楚陕白莲教起义

嘉庆帝当政期间,一方面对内政作了有限的整饬,同时又加紧对蓬勃兴起的农民起义进行镇压。

乾隆中叶以后,随着社会阶级矛盾的激化,农民起义也不断激发。嘉庆元年(1796),爆发了震撼全国的川、楚、陕农民大起义。已经退位仍手握重权的太上皇乾隆帝,立即调兵遣将,围追堵截,然而,劳师数年,糜饷数千万,结果是“良民不得已从贼,日以浸多,奔驱三载,不能自拔者数逾十万”。起义由湖北发展到河南、陕西、四川三省地区。嘉庆帝亲政后,毫不迟疑地把镇压方兴未艾的农民起义作为最紧迫的政务,摆到了议事日程的首位。

嘉庆四年正月初四,即他亲政第二天,便命军机大臣传谕四川、湖北、陕西督抚、带兵大臣将领等,指斥他们“奏报粉饰,掩败为功”。严令他们“戮力同心,刻期灭贼”,警告他们:“有仍欺玩者,朕惟以军法从事”。

此后,嘉庆帝实行一系列新政策,采取各种措施,加强了对农民起义的镇压。首先是清除军中积弊。嘉庆帝认为,川、楚、陕农民起义,历经三载,尚未荡平,完全是因为和珅当政时“压搁军报,有心欺隐,各路军营,听其意指,虚报首级,坐冒军粮,以致军务日久未竣,贻误军国”。和珅伏诛后,他多次警告营中带兵各大员,过去皆以和珅为可恃,只图迎合钻营,并不以军事为重,现在和珅已被惩办,失所依恃,向来掩饰虚捏之技已穷,就应该“勉力蒇功,若再不力加悛改,奋发有为,督率将领等设法兜截,速擒各首逆,则军律具在”。他大力整顿督抚将领冒功侵饷问题。自嘉庆元年至四年,已耗费军饷七千余万两,然而,“兵丁衣服褴褛,几同乞丐”。成千上万的军饷,或被诸将领克扣侵吞,故“军营中酒肉声歌,相为娱乐”,或被馈送转赠,或被浮冒开销,以弥补过去亏损,军营竟成为统兵将领及地方官员发财致富的渊薮。于是,在京谙达、侍卫、章京,无不营求赴军,那些自军中而归者,“无不营置田产,顿成殷富”。嘉庆帝认为,这种军营积弊,使得将吏“日以玩兵养寇为事”,军营大员“藉剿贼为名,稽延时日,不愿蒇事”,决心大加整饬。嘉庆四年十一月,以襄阳道胡齐崙经手湖北襄阳局军需,私扣银至二万九千余两,任情馈送,嘉庆帝将其处死籍没。对于“公然提用军需正项,信任胡齐崙一人经理,恣意侵扣,实为首先作俑”的已故湖广总督毕沅,革其子世袭职,对受贿的明亮、永保、庆成、鄂辉等领兵大员皆籍没其家。在处理湖北冒功侵饷案件时,他又派员严核四川军需虚实,“务使领兵各员无利可图,方能专心剿贼,以冀速蒇大功”。他制定了“令各路粮台按旬开报,按月汇奏”的办法,使军饷支用的混乱情况有所纠正。

针对各路军营无所统属,将领各怀自私自利之心,争功诿过之事不断发生的情况,他授原总统四川军务的勒保为经略大臣,赐以印信,规定所有各路带兵大臣及陕西、湖北、河南督抚等悉受节制,“以一事权”。为了赋予勒保更大的权威,嘉庆帝给予勒保“一面拿究,一面具奏”不遵军令贻误重大军情者的特权,同时,又授明亮、额勒登保为参赞大臣,“别领官军,各当一路”。

勒保制定了先筹川陕的用兵计划,坐镇四川,督率多路清兵,对起义军围追堵截。然而时过半载,据副都统福宁奏称:“贼以胁从而日增……据川东北各府厅州县禀报,多者万余,少者数千,其不知首逆姓名者,尚不知凡几,新起之贼实多于剿除之数。”这说明,起义军不但没有被消灭,声势反而越来越大。嘉庆帝迁怒于勒保,于同年七月,以“经略半载,莫展一筹”等罪名,将勒保逮问治罪,其经略事务以将军明亮代之。不久,又以明亮行动迟延,将其免职。以都统额勒登保代之。

额勒登保系清军中一员悍将,在清廷镇压苗民及川、楚、陕农民起义中,“战绩为诸军最”。他注重军纪,其军行经之地,民间竟能“无不安堵欢迎”。特别是他自律甚严,胡齐崙一案,督抚将帅皆受其赠,独额勒登保未受其馈,故被嘉庆帝选择为经略大臣。

清廷耗帑数千万,经历数载而不能消灭起义军,究其原因,撇开起义军本身的原因不谈,这与清军各路将领及地方大员推诿塞责、畏缩避战有很大关系。他们或者虚张声势,将义军逐出管辖地段,而后粉饰奏报以塞责,或者以绕截为名,远远避开农民军的锋芒,而是以逐日向朝廷奏报起义军的行踪为事。当时流传的“贼至兵无影,兵来贼没踪,可怜兵与贼,何日得相逢”说法,正是清军将领和地方大员畏缩避战的真实写照。河南巡抚景安尤其突出。他领兵驻扎南阳一带,任务是堵截湖北起义军进入河南,然而,他惟知远避尾随,从未和起义军正面交战,人皆呼之为“迎送伯”。嘉庆帝在确定了统兵大员之后,立即着手去贪惩懦,对围剿不力的将吏加以惩处,以永保“纵贼”湖北,景安“纵贼”河南,宜绵、秦承恩“纵贼”陕西,英善、勒保“纵贼”四川,惠龄“纵贼”渡汉江的罪名,将景安、永保逮交刑部,拟重辟,秦承恩、宜绵遣戍伊犁,英善驻防西藏,惠龄降级调用。他又针对各地官员“皆自顾疆域,以逐出为邀功,从不肯实力痛剿”的行为,借严惩之机,进一步明确了各省将吏防守围剿之责,“责成各督抚将帅,各歼贼本境。倘有逸出邻境者,即治以“纵贼之罪,其邻省边备不严者,即治以疏防之罪。”

清廷镇压农民起义历久不能奏效的事实,使嘉庆帝认识到“诛之不可胜诛”的道理。他决定改变乾隆帝所实行的单纯军事围剿政策,采取“除著名各首逆自当悉数歼擒、断难宽宥外,其余逼迫附和之众,若有临阵投降,悔罪乞命者,不妨剿抚兼施,以期解散贼党”的新政策。嘉庆四年正月,他诏谕天下,宣称:“各路贼队中之良民,如有能缚献贼首,悔罪立功者,不但宥其前罪,尚可……格外邀恩。否则或潜行散去,或临阵投降,亦必释回乡里,俾安生业。”此后,他采取各种措施,把剿抚兼施政策付诸实施,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优擢良吏,惩办贪官酷吏。他亲政后,立即抓住被清军诱捕解京的起义军首领王三槐供词中 “官逼民反”一句话大做文章。起初,他将义军之起,归诸于和珅的贪婪,在诛灭和珅后的上谕中说:“我国家百数十年来,厚泽深仁……百姓幸际昌期,安土乐业,若非迫于万不得已,焉肯不顾身家,铤而走险。总缘亲民之吏,不能奉宣朝廷德意,多方婪索,竭其脂膏,因而激变至此。然州县之所以剥削小民者,不尽自肥己橐,大半趋奉上司。而督抚大吏之所以勒索属员者,不尽安心贪赎,无非交结和珅,是层层朘削,皆为和珅一人。而无穷之苦累,则我百姓当之,言念及此,能不痛心?”

不久,达州知州戴如煌,老病贪劣,属下民怨沸腾,武昌府同知常丹葵,奉檄查缉时,株连无辜数千人,惨刑勒索,均被逮京治罪。与此同时,一些为官清廉、政声卓著的官员,则被优擢任用。四川广元县知县刘清、巴县知县赵华、渠县知县吴桂,均被越格保荐。事实证明,嘉庆帝之“害民之官必宜去,爱民之官必宜用”的决策,使那些久负清名的官员,在招降抚绥上,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广元县知县刘清,被当地百姓呼为“刘清天”,早在嘉庆三年就曾为清廷诱捕了起义军首领王三槐,仅刘清一人,在军七载,即先后“招抚”起义者三万余人。对受抚民人的安置,是剿抚兼施政策成败的关键。嘉庆帝深知,经过历年战火,许多地方室庐焚荡,田亩抛荒,受抚之民“欲返则无所归,即归亦无所食,其势不得不托贼巢为栖身之所,藉盗粮为糊口之资。”这样,势必使招抚成为空谈。为了使“此番安集,即成永远规模”,他命刘清等悉心妥议,对他乡流落者如何资送还农,失所无依者,如何编丁占籍。勒保曾于四川采取了抚恤难民,给资安插的做法,嘉庆帝对此深表赞许,认为这样做,“使民生既获安全,贼党又可解散,为一劳永逸之计”。继而,他又以难民就抚之后,无家可归,无地可种,即官给银两,只能赡给一时,并不能久安生计,在资粮用尽后,无以自存,“势必故智复萌,仍为草窃之事”为忧,提出抚绥三策:“或清查叛产;或量给流亡绝产;或于南山老林垦荒,暂免升科。”四年十月,嘉庆帝得知陕西终南山地区起义军已被镇压,提出将绵延八百余里的终南山山内老林,量加砍伐,其地亩拨给流民自行垦种,并要求根据山内地方形势广狭,或分建县治,或设立厅署,安设营汛,移驻兵弁,加以管束弹压。他以为,这样即可使流民成为土著,各安本业,“有恒产必有恒心”,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招徕安抚的问题了。然而,嘉庆帝对起义军的招抚诏谕,并没有发生“闻风踊跃,争先来归”的预期效果。当时的情况是,“虽有招抚之空谈,总未能收解散之实效”。恼羞成怒的嘉庆帝严命各地将吏“必能剿而后可以言抚”,如若起义人员拒降,则“惟有痛加剿杀,刬尽根株”。

在嘉庆帝为平定白莲教起义实行的各项政策中,其中最为毒辣的要数寨堡团练的坚壁清野政策。所谓“坚壁清野”,即并小村入大村,移平处就险处,深沟高垒,积谷缮兵,移百姓所有积聚,“实于其中。贼未至则力农、贸易,各安其生。贼至则闭栅登陴,相与为守”。这种政策的实行,始于川、楚、陕农民起义初起时。当时一些地方将吏,针对起义军流动作战,随时随地得到人民的支持,而清军疲于奔命,不能有效地镇压起义军的情况,于湖北襄阳孝感的一些村市和长江沿岸的一些城镇修筑堡寨,取得成效。嘉庆二年将军明亮上书朝廷,请令于农民起义军最活跃的州县修筑堡寨,实行坚壁清野之策,但没有得乾隆帝的批准。嘉庆帝亲政后,历经数月,经多方调整调度,仍不能置起义军于死地,遂广为推行坚壁清野政策。四年六月,他根据湖北孝感随州寨堡团练、坚壁清野的经验,肯定这是镇压农民起义的“良策”,命经略勒保等,于川、陕、河南等省各处,仿照办理。同年七月,额勒登保继任经略后,首先于川东、川北各地“扼险筑寨,大者数千人,亦数百家,团练守御。”凡起义军“所至俱有堡寨,星罗棋布”。额勒登保又令陕、楚“晓谕修筑”。额勒登保大力推行堡寨团练,受到嘉庆帝嘉奖,令各地从速推行。继而那彦成、松筠、台布、长麟推行于陕甘,而后书麟、吴熊光行之于湖北。“先后三四载,堡寨告成”。嘉庆五年,由于川东、川北堡寨团练的推行,起义军的活动遇到了极大困难,他们被迫离开川省,转战陕甘。嘉庆帝指斥陕甘督抚推行堡寨团勇不力,明确规定:“自后以剿捕责成领兵将帅,而团练守御则责成督抚”,严令“陕甘、湖广督抚严饬所属:山地则扼险结寨,平地则掘壕筑堡。其团练防守有效者保奏,违者罪之”。面对起义军不断发展壮大的现实,他深感八旗、绿营及所募散勇之不得力,亦感兵力不敷调用,于是,在极力推广“扼险筑寨”、“掘壕筑堡”时,提倡团练乡勇,企图节省养疲兵、募散勇之资,收事半功倍之效,命令各省督抚“聚集壮健,结队保守,贼至则合力迎御,贼去则仍安生业。”为了提高乡勇的战斗力,后来他又要求各地对乡勇“勤加操练”,“团而不散”。为了刺激乡勇头目更积极地为清皇朝效力,他力改军营中“临阵辄令乡勇居前,绿营兵次之,满兵、吉林、索伦又次之。……及战胜,则后队弁兵又攘以为功,而冲锋陷阵之乡勇反不得与”的情况,令各地将吏“嗣后乡勇有功,一例保奏,阵亡一例议恤”。 “寨堡团练”的坚壁清野政策,给川、楚、陕白莲教大起义带来严重影响,极大地削弱了起义军赖以纵横驰骋、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的基础。因为它割断了起义军与广大贫苦农民的密切联系,使起义军在人员的补充、粮秣的供给等方面产生了极大的困难。而各地乡勇、团勇或为清军查询道路,递送情报,成为清军耳目;或“百十成群,乘夜劫营”,成为清军的别动队。起义军处处遭受打击,日夜不得安宁。自坚壁清野政策实行后,白莲教大起义高涨的形势急转直下,“五年以前,贼势之炽者,以其到处裹人,胁从日众,抢掠民食,因粮于我也。自堡寨之议行,民尽依险结寨,平原之地,亦挖壕筑堡,牲畜粮米,尽皆收藏其中,探有贼信,民归寨堡,凭险据守。贼至,无人可裹,无粮可掠,贼势自衰矣”。由此足见坚壁清野对川、楚、陕白莲教大起义的巨大影响。

嘉庆帝亲政后实行的一系列新政策,使起义军受到严重挫折。嘉庆五年下半年,许多著名的起义军领袖相继被捕或战死,义军不得不向川、楚、陕三省交界处的南山、巴山老林处转移,依托巴山老林坚持斗争。嘉庆六年二月,列名悬赏起义军领袖徐天德、王廷诏、高二(即高天升)、马五(即马学礼)、高三(即高天德)等。此时,经略额勒登保、参赞德楞泰又率军对起义军实行分路围剿,起义军面临的局势更加险恶。不久,王廷诏被俘,接着徐天德、马学礼、高天德等人或战死,或被俘。至嘉庆六年六月,起义军活动的地区仅局限于川、楚、陕三省交界的老林寨堡狭小的地区,人数剧减至二万四千余人。但是,起义军并没有放下武器,他们出没于丛山老林,游击于清军力量薄弱地带,“陕剿急则入川楚,楚剿急则入川陕”。他们前赴后继,“即歼毙首逆,而去一人,复立一人”。为了迅速歼灭起义军,嘉庆六年六月,经略、参赞于陕西平利举行会议,决定由德勒泰由西南逼攻,额勒登保由东北邀击,会剿于三省交界处。德勒泰在围剿中,分选兵勇,冒起义军服色、旗号,使用受招抚的起义军为向导,“或佯与合队,或趁夜袭营”。起义军被内外夹攻,损失更为惨重。至嘉庆六年十月,起义军仅余一万多人。急于求胜的嘉庆帝限令于六年冬将起义军悉数歼灭。但是,这个计划并没有实现。嘉庆七年正月,活动于川北的起义军领袖苟文明联合其他零散队伍,积聚二千余人,渡嘉陵江上游之略阳河进入川东。自认已稳操胜券的嘉庆帝因劳师糜饷、旷日持久不能成功而大动肝火,愤而将额勒登保夺爵革翎,七年五月,又将额勒登保革职留任,令其“遍访将士,献擒渠之计。并悬重赏赐募。……限六月内灭贼”。在清军全力压迫下,至七年十一月,起义军的著名领袖大部分已战死和被俘,零星起义军千余人只能分散活动于丛林中。嘉庆七年十二月,经略、参赞会同川督、陕督、湖督,以大功勘定,用黄布朱里折六百里驰奏,嘉庆帝立即“祭告裕陵,宣示中外”,论功行赏,大封领兵将帅、地方大吏。他虽以大功底定宣示中外,并没有立即撤兵罢战。他深明“一贼不尽,皆可滋蔓”的历史教训,指示经略、参赞“毋遽来京”,诸帅亦屯兵险要,穷追残存的起义军。至嘉庆八年七月,额勒登保等奏报三省肃清,大批清军开始撤离。不久,起义军余部趁清军纷纷撤离之机,突出老林,四出活动,而大批被裁撤乡勇与起义军的联合,使已濒临失败的白莲教大起义大有重振雄威的势头。这时,起义军人数虽不多,然而,他们皆历经百战之余,有丰富的经验,且“具悉官军号令及老林径路,忽陕忽川,忽聚忽散”,而清军“分军遏之则不利,大队趋之则兔脱,仅余二、三百贼,而三省不得解严”。地方大员一时束手无策。九年,嘉庆帝只好再次派遣还朝不久的额勒登保以钦差大臣赴陕,会同德勒泰再次围剿起义军。直至九年九月,各路皆报肃清。但是,即使在此后,起义军余部的活动仍在进行。嘉庆十年五月,起义军的最后一个领导者王世贵牺牲,标志着起义的最后失败。

历时九年,遍及五省的白莲教农民大起义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了。嘉庆帝为了镇压起义,先后调集了十六个省的兵力,耗费白银二万万两,相当于清政府五年财政收入的总和。清政府在镇压起义军时,被击毙的一、二品高级将领二十多人,副将、参将以下军官四百多人。清政府的武装力量因而受到极大削弱。从此,这个皇朝走向衰落的趋势益发不可遏止。

嘉庆帝竭尽全力刚刚把白莲教大起义镇压下去,东南海疆警报迭起。福建同安人蔡牵领导的起义军,自嘉庆五年(1800)即发难于闽浙沿海,力量日益壮大。嘉庆九年起义军连八十余艘,进入福建沿海。冬,蔡牵聚集战船百余艘率众二万有余进攻台湾,自号镇海王。这时,白莲教起义已被镇压,嘉庆帝立即增强了对蔡牵起义军的镇压,至嘉庆十五年二月,蔡牵领导的东南沿海人民起义最后失败。

东南海疆的警报刚刚解除,嘉庆十八年(1813),对清朝造成更大政治威胁的林清、李文成领导的天理教农民起义又爆发了。嘉庆十八年九月初七日,三千名起义军攻破河南滑县县城,杀死知县强克捷,于狱中救出李文成,并推他为起义领袖。直隶之长垣、东明,山东之曹州、定陶、金乡等地农民纷起响应,杀官围城,势如烈火。与此同时,变生肘腋,祸起萧墙。九月十五日,由林清组织的京畿附近的天理教农民起义军二百多人,由宣武门潜入内城,其中八十多名起义军突入禁门,至大内。当时,嘉庆帝正在热河行围。变起,宫内一片惊慌。留京王大臣率禁兵至,突入大内的起义军势孤力单陷于失败。嘉庆帝得到消息,惊恐万分。十七日下诏罪己,谴责诸臣“因循怠玩”,“致酿成汉唐、宋明未有之事”。谕令新任步军统领英和于京城及近畿大肆搜捕,“其三品以下官员以及军民铺户人等俱著逐户挨查,除妇女不查外,丁男按名点验”。同日,林清于北京郊区的黄村被捕。十九日嘉庆帝还宫,在瀛台亲讯林清及内应太监,“皆磔之,传首畿内”。在大力捕杀近畿农民起义军的同时,他重新大规模调兵遣将,布置对直、鲁、豫农民起义的围剿。十九年正月,在清军围剿中,天理教农民起义失败。

嘉庆一朝,人民的反抗斗争几乎没有停止过。嘉庆帝虽然把农民起义血腥镇压下去了,但是在农民起义的不断的沉重打击下,嘉庆帝统治的皇朝变得虚弱、精疲力尽。

抑制英国入侵 严禁鸦片输入

嘉庆帝在当政的二十多年中,除了着力于内政的整饬和全力扑灭农民起义而外,由于西方资本主义势力的东侵,他也不得不处理棘手的同资本主义国家的关系问题。

嘉庆十年(1805),英国“护货兵船四只来广”,并带来英王书信,信中表示要以兵力“帮同缉捕”起义军。嘉庆帝对英国此举表现了高度的警惕,谕令粤督倭什布严密防范:“护货兵船向来必有湾泊处所,总当循照旧规,勿令任意越进为要。”他又命即将到任的粤督那彦成,“修明武备,整顿营伍……以慑外夷而靖海疆”。至于英王文书中表示的以“兵力帮同缉捕”起义军的意向,他明智地加以拒绝,表示:“海洋地面,番舶往来,原应内地官兵实力查缉,焉有借助外藩消除奸匪之理?”嘉庆十三年九月,英国又借口帮助澳门葡人抵御法国,将带有炮械火药的兵船四只湾泊香山县属鸡颈洋面,英兵三百名,公然于澳门登陆,占据澳门东西炮台。后来,英舰见广州毫无准备,竟将兵船驶进澳门,停泊黄埔,又驾坐三板船至省城外,总兵黄飞鹏开炮轰毙英兵一名,伤三名,英军被迫陆续撤退。嘉庆帝接到奏报十分重视。为此,他严正声明,葡人与法人互相争杀,是它们之间的事,“中国并不过问”。但是,“中国外藩自有一定疆界,试思中国兵船从无远涉外洋,向尔国地方屯扎之事,而尔国兵船辄敢驶进澳门登岸居住,冒昧已极!”他一针见血地揭露英国入侵的目的说:帮护葡人也好,效力“天朝”也好,统统不过是借口,究其真实动机不过是“尔国夷人见西洋人在澳门贸易,趁其微弱之时,意图占住”。他严正警告英国侵略者:“即速撤兵开帆”,“若再有延挨,不遵法度,则不但目前停止开舱,一而即当封禁进澳水路”,“并当调集大兵前来围捕”。同时,他又以五百里的特急谕令,命粤督吴熊光:“边疆重地,外夷竟敢心存觊觎,饰词尝试,不可稍示以弱。”“当密速调派得力将弁,统领水陆官兵,整顿豫备,一有不遵,竟当统兵剿办,不可畏葸姑息,此事于边务夷情,大有关系。”而粤督吴熊光、粤抚孙玉庭“唯鳃鳃于数十万税银,往复筹计,其于防备机宜,全未办及。”他申斥吴熊光、孙玉庭“懦弱不知大体”。他认为,一个国家的边防重地“任令外夷带兵阑入,占据炮台,视为无关紧要,不知有何事大于此事者?”嘉庆帝将严重失职的吴熊光革职,并于十四年三月将其遣戍伊犁,孙玉庭革职罢归。英国侵略者面对戒备森严的广东海防,只好“开帆远去”。十四年,贸易季节来临时,嘉庆帝指示粤督百龄:英吉利“素性强横诡诈”,“于本年该国货船到时,先期留心侦探,如再敢多带夷兵欲图进口,即行调集官兵相机堵剿。”以上情况表明,嘉庆帝对来自西方的侵略者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实行了坚定明确的抵御政策。

其后,英国护货兵船仍不遵定制,不仅不停泊外洋,有时甚至将兵船驶至虎门。十九年二月,嘉庆帝令粤督蒋攸铦:“嗣后所有各国护货兵船仍遵旧制,不准驶近内洋。货船出口亦不许逗留,如敢阑入境地,即严加驱逐,傥敢抗拒,即行施放枪炮,慑以兵威。”同年,他批准了蒋廷铦提出的防闲策,对中外贸易交往作了以下规定:严禁民人私为夷人服役;洋行不得搭盖夷式房屋;铺户不得用夷字店号;清查商欠不得滥保身家浅薄之人承充洋商;不准内地民人私往夷馆。在加强广东方面防备的同时,对居住京师的外国人也加强了管理。当时,在京师充当钦天监监正、监副,以及在内阁充当翻译的外国人计十一人。十六年,嘉庆帝饬令其中四人回国,对仍居留京师的七人,采取措施对他们的行动加以限制。这些防范措施,是在英国兵船屡犯广东之后采取的,因而具有正当的防卫性质。

对于从乾隆朝以来已逐渐成为社会公害的鸦片流毒,嘉庆帝是主张严加禁止的。他对鸦片流毒造成的危害有清醒的认识。嘉庆十五年(1810),广宁门巡役查获身藏鸦片烟六盒入城的杨姓烟贩。嘉庆帝在谕令中指出:“鸦片烟性最酷烈,食此者能骤长精神,恣其所欲,久之遂致戕贼躯命,大为风俗人心之害。”他根据当时“嗜食者颇多,奸商牟利贩卖接踵而来”的严重情况,采取一系列严厉措施加以禁止。嘉庆十五年三月,为严断鸦片流入京城,除令崇文门税务机构于所属口岸稽察外,他又令“步军统领五城御史于各门禁严密访查,一有缉获,即当按律惩治,并将其烟物毁弃”。为社弊清源,他命闽、粤督抚“关差查禁”,“毋得视为具文,任其偷漏”。嘉庆十六年,钱楷在上书中提出:“外洋鸦片烟入中国,奸商巧为夹带”,“请饬闽粤各关监督并近海督抚,严督关员盘检,按律加等究办。内地货卖一经发觉,穷究买自何人,来从何处,不得含糊搪塞,将失察偷漏监督、委员及地方官一体参处,务使来源尽绝,流弊自除”。嘉庆帝采纳了钱楷的建议,谕令沿海督抚认真察办。十八年七月,他“申禁私贩鸦片烟,定官民服食者罪”。二十年,粤督蒋攸铦等“请于西洋货船到澳门时先行查验,并明立赏罚”,嘉庆帝立即准其实行。他在批复中指出:“鸦片烟一项流毒甚炽,多由夷船夹带而来,嗣后西洋货船至澳门时,自应按船查验,杜绝来源。”此外,嘉庆对外商偷运白银出洋问题亦高度重视。十九年,苏勒额奏称:洋商每年将内地足色银两私运出洋,复将低潮洋钱运进中国,任意欺蒙商贾,以致内地银两渐形短绌,请严加禁止白银出洋。嘉庆帝认识到,若将内地银两每年偷运出洋百数十万,岁积月累,于国计民生均有关系,命令粤督立即查明每年洋商偷运白银出洋的实数,订立章程,严密禁止。嘉庆帝对鸦片的严厉禁止,在当时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它对道光朝的禁烟运动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嘉庆二十五年(1820)七月,嘉庆帝在西部边陲不断传来的张格尔叛乱的报警声中,黯然病逝于避暑山庄,享年六十一岁。葬昌陵,庙号仁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