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这样隆重的、这样叫人不知所措的盛情场合(1920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大会),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觉得我已经飘飘然起来了,走在空中,我的头在旋转。这时候叫我从容自处,真是不易。今天,荣誉与财富都堆积到我的身上,虽然我自己还是我自己,但是,就在一分钟以前听到我的祖国的国歌在大厅回绕,我真的被这对我国家的致敬卷得脚不着地了。

(2)说起来可能是好的,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卷的脚不着地。在我那被祝福的年轻时代,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哪个年轻人的生命中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呢?每个人都有过的,那惟一觉得这种感觉陌生的,是那些年纪轻轻却已变成了保守派的人,他们生下来就老了,他们不懂得什么叫两脚离地。对年轻人来说,没有比这种过于早熟的精明与冷漠更坏的命运了。

(3)天知道,在成年以后,仍旧会有许多被卷的两脚离地的机会,这又怎么样呢?我们还是我们,而这一切对我们都是好的!

(4)不过,在这种群英荟萃的集会上,我可不能再沉醉在自己这闭门造车的智慧中了,尤其是下一位接受颁奖的人是科学界的代表。我会马上坐下,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被你们仁慈地拣选出来,从上千的人中拣选出来,用桂冠加冕!我代表我的国家,感谢瑞典文学院和和所有的瑞典人,感谢你们颁给我这份荣誉。就我个人来说,我在这样沉重的荣誉下俯首,但我同样为你们的学院认为我的肩膀足以承担这重担而感到骄傲。

(5)刚才一位杰出的演说家说我有我自己的写作方式,这或许是我惟一能够自诩的了,此外再没有别的。不过,每个人都会对我有所教益,而又有谁不会从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学到一点什么呢?而使我受益最深的,是瑞典的诗,尤其是上一代的抒情诗。如果我对文学名著能更熟稔一些的话,那我就可以无止境地引用和借鉴。我承认我作品中的那些经你们慷慨发现的长处就是从那里受益而来的。然而,这些如果出自像我这样的人,会变成只是空洞的名词,浅薄的声音,而没有沉厚的低音作支持。我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没有那个力量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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