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Y,切,都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

男生们在那边大声嘲笑。

我低下头,微微一笑。没错,说的没错,我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那天走在路上,突然跳出来一个人,从影子班级里几乎所有的女孩都喜欢我。

虽然我身高只有一米六七,海拔上不占优势,可她们喜欢说,不二周助也这么高呀!

虽然我有点儿近视却不肯戴眼镜,看人看东西常常眯着眼。可她们喜欢说,不二周助也会有那样的眼神呀,让人心疼让人着迷!

不二周助?不二周助是谁啊?要是哪个家伙问这样傻乎乎的问题,她们准保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你,齐齐大吼:“文盲啊!”接着用无比花痴无比深情的语调宣布:“我们家不二啊,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子!”第一次看《网球王子》的时候,对这样的男生能让MM们爱得死心塌地,我也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像瓷娃娃一样的男生,纤纤弱弱的,闲闲淡淡的。

不过,当看到不二和观月的那场比赛中,不二那双冰蓝色双眸缓缓睁开的一瞬间,我第一次看到宝剑出鞘那样的一道光芒。原来这个文弱俊美的男生,为了心爱的弟弟,为了每次的胜利,身体内埋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勇气。

的确可以迷倒众生。

一瞬间,我呆若木鸡,呀,难道我真的像那个我们班全体女生心目中最完美的王子吗?

“没错,JAY,你就是王子样的人!”不二王子的“铁丝”(就是铁杆的粉丝啦)

贝甜,旁若无人地大声称赞我。

那边的男生们听见了,做出集体呕吐的样子。

女孩们熟视无睹,一下课,仍旧像小鸟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飞来,“JAY、JAY、JAY”叫得热火朝天。

“这么拽的名字也是这种人叫的?JAY、JAY、看高我一大截。呵呵,我习惯闷头走路,不看两边,不看前边,只看脚下。

“JAY——”叫得怪腔怪调,“听说你也叫JAY?”路被挡住了,不得不抬起头,对上眼的一瞬,噼里啪啦,电闪雷光。

撞衫呀?!

只是一直拖到我膝盖下的超级肥大的黑色T恤,到他那边,下摆刚好露出一截帆布腰带。“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家伙眼睛冒出火来了,“怪胎!”我完全没有抵抗,身体一缩,擦着他的肩膀跑开了。

“喂,怪胎,看不清楚,最好把眼镜戴上,别眯着眼睛乱放电,害人家小姑娘!

”因为那些女生的原因,男生们大都看我不爽,因为他们帅哥也无用武之地了。不过,这个人是第一个直接上来挑衅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坏啊。

回到家,妈妈在厨房择菜,我走过去帮忙。

“去!”妈妈赶我,“这是女人家的活!”跟着看看我,“头发太长了,快去剪掉!”我照照镜子,“还没超过耳朵呐。”“剪掉!”妈妈完全没有商量的语气。

我不再吭声。贝甜的妈妈成了“玉米”以后,天天要求她“咔嚓”剪掉辫子,说:“头发超超短,像李宇春,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呀!”既然贝甜的妈妈都那样了,我又跟老妈较什么劲呀。

赶紧换了件粉红汗衫出门,又想起了什么,返回屋子东翻西找。

“找什么呢?”妈妈进来问。

“喔,”我头也不抬回答,“眼镜。”妈妈三下五除二帮我找到了,然后她看我戴上眼镜。“一点儿也不好看!”老妈皱皱眉,“娘娘腔!”第二天,我剪了超短发,戴上眼镜到学校。女孩们看我的眼光,我一瞧就明白了——JAY,你看起来有点傻啊!

“受不了!”贝甜第一个冲上来,对我说,“摘下来!”“什么?”“眼镜,给我摘下来!”她命令道,“瞧那两片东西脏的,你走路不怕摔跤啊!

”“水!”马上有女孩递来满满一瓶“农夫山泉”。

贝甜拧开瓶子,用矿泉水轮流冲洗两块镜片,然后甩干,用软布擦干了,舒畅地吐了口气:“好了,戴上啊!”我戴上,全世界看上去就像用水洗过一样清新明亮,我挺满意地笑了。

贝甜也挺满意地打量着我:“这才像我们家不二嘛!刚刚邋邋遢遢的。”“怎么突然想起戴眼镜了?”贝甜看看围绕在我四周的一群人,毅然代表广大女生问出了心声。

“昨天走路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好像也叫JAY,说‘你为什么不戴眼镜’……”我吞吞吐吐。

“啊!”贝甜一拍桌子,“那个家伙呀,别理他!他要认我做妹妹,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扔给他一句话‘你还是好好学学我们家的JAY再说吧!’噢,他倒反过来教训起你来啦?哼哼,是不是看在因为他也叫JAY,名字读出来和你一样的分上……”“他叫什么?”我打断贝甜。

“简杰。不过是杰出的杰啦,和你差一个字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哇喔!听起来像双胞胎似的!”其他女孩叫起来。

我心里一跳,接下来一整天,都有点坐立不安的。

放学的时候,贝甜说附近开了一家糕点房,做的蒜泥面包香得不得了。我说对大蒜过敏,就不去了。

“那请你吃绿茶泡芙好了,还有南瓜吐司,都好吃得不得了!”她们巴巴求我,“JAY,和我们一起去么?”“我只爱吃豆沙馒头!”我摆出酷酷的臭脸。她们又爱又怕我发脾气的拽样,乖乖放过了我。

等她们走开,我腾地跳起来,以最快速度跑到昨天遇见那个JAY的地方,看见他走过来,我连忙低头装作发短信。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叫了一声:“喂!”声音不高不低。

他很给面子地停下来,不过马上不客气地指责:“你有没有礼貌啊?”“有重要的事情问你。”我丝毫不计较他的态度。

“哇噢,王子殿下!”他学着女生尖声尖气的语调,“说啊。”我盯着这个和我几乎同一个名字的男生,直截了当问:“你是你妈生的吗?”“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睛,里面都要冒出火星来,“靠,难道你不是你妈生的吗?”他举起拳头,“骂人别这样绕弯,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肯定和你打一架!”他很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掉头就走。

唉,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他妈妈亲生的。

晚饭的时候,妈妈一直在数落爸爸给我买的粉红T恤不好看:“那么短,还紧,颜色我越看越讨厌!”爸爸忍不住顶她:“女儿她现在这个年纪不穿粉红什么时候穿粉红呀?你不要弄了一个模型,让孩子一直往里面钻好不好?”“什么模型什么模型?谁的模型谁的模型?”老妈的声音忽然颤抖,“我只想让孩子成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对不起!”老爸扔下筷子,过去抱住妈妈。

我赶紧去把粉红T恤脱了,塞进垃圾袋子。

晚上,老爸推门进来,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假装睡熟了。他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轻轻说:“对不起啊,害你都不能做自己!”爸爸离开以后,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直在翻腾着三个名字,读起来一模一样的三个名字——简捷——简洁——简杰。

它们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一会儿拥抱,一会儿打架……

我有过一个哥哥,他在我看不到、触不到的地方。

他叫简捷,是快捷的捷,他在我们家也真的只是一闪而过。

是的,一闪而过。

他出生、他长大,一天比一天健壮漂亮,爸爸妈妈爱他爱得不得了。

简捷哥哥一岁的时候,妈妈推着他的BABY车逛商场。生完孩子的妈妈恢复了苗条的好身材,是一个漂亮少妇的模样。许久没有出来透气的妈妈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和BABY车里的哥哥一点点游离。当她被一排裙子下了迷药一样,在试衣间里进进出出,不知心醉神迷了多久后,猛然想起,尖叫着“简捷”冲出去,BABY车里空了!

妈妈从此再没逛过商场,所以我没有漂亮衣服。妈妈憎恨商场,连带着憎恨商场里的那些漂亮衣服——它们曾把她迷得灵魂出窍,忘记了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妈妈错乱过一阵子,不分场合地对着别人家的小男孩痴望、傻笑,甚至跟踪,错觉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对着人家大喊:“还我的孩子!”妈妈出去疗养了一阵,回到家,爸爸抱了一个小女孩等在门口。爸爸把小女孩塞到妈妈怀里:“她叫简洁,洁白的洁。”妈妈双手没有做出拥抱的姿势,小女孩沿着垂荡的双手滑到地上,她没有哭,抬头巴巴地看着妈妈。

我就是简洁,我一天一天长大,小时候记忆中的妈妈一直在东奔西颠地找人。只要攒够了钱,妈妈就踏上寻子的道路。一次次出去,一次次颗粒无收,丝毫没有进展。只要妈妈在家的日子,我的眼睛就一直跟着妈妈,像一株渴望阳光的向日葵。

爸爸很疼我,妈妈经常出门,很少管我。爸爸毕竟不能代替妈妈,我跟着爸爸,也只有胡吃乱穿。记得有一次妈妈从西安寻亲回来,我打开门,妈妈带着一脸疲惫和绝望站在暗沉沉的楼道里。

那天我套了一件灰白的T恤,宽而大,一直垂到膝盖以上两寸的位置,穿了一条皱巴巴的棉布长裤,拖拉着一双平跟的男式黑凉鞋。

“简捷,我的儿子!”妈妈忽然眼睛发亮,抱住我,嗓子发颤,“妈妈找你找得好苦,原来你自己回家啦!”妈妈的眼泪像瀑布一样落在我的脖子里,妈妈的怀抱好软好香,妈妈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呀,我想赖在妈妈的怀里,一直一直。如果那是一个梦,我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妈妈也是这样的吧?我和妈妈就这样拥抱着跌入这个梦里。妈妈不再满世界地疯找了,她看着越来越像一个男生的我大口大口地咀嚼她做的好菜,霸着电视中的体育频道不放,臭袜子到处乱丢,跟老爸勾肩搭背,被女孩们当做不二王子那样的偶像喜欢……

妈妈渐渐开心起来,我这株小向日葵也沐浴着大片大片的母爱阳光。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清醒过来,我是简洁,不是简捷,这个事实是不会消失的。我会忽然难过起来,好像在冥冥中,我抢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哥哥的一切。

我暗暗祈祷:那个触不到的哥哥,他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吧,一定很幸福地生活着,他也有一个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无比疼爱他的妈妈吧?

今天,爸爸走了以后,我忽然难过起来,问自己:如果我是简捷,那么那个叫简洁的女孩应该藏到哪里?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像我在一个又暗又长的山洞里走了很久很久,眼前一直是黑黢黢的,突然,有一双手把我拉出洞口,眼前顿时一片光明,我看见了一张拽拽的臭脸——简杰?!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我一走近简杰,他就自动弹开,摆出一副和你根本没什么好说的神情。

没有办法,我只好向贝甜打听他。

“你理他做什么?”“想打个电话警告他:拽什么拽,不许你也叫JAY!”“好,你告诉他,我们只有一个JAY,让他趁早改名!”贝甜也来劲了。

简杰的电话号码拿到了。

“和解吧!”我也解释不清楚,想了半天,发出去的居然是这样三个字。

与其说对他怀着特别的兴趣,不如说怎么也忘不了听到他名字时那种惊奇和困惑的感觉。

“谁?”他回短信挺快的。

“JAY”,这次,我回了三个字母。

“我们还不是朋友,怎么和解?”“先做朋友?”这次他沉默了。我等了许久,又发了一个“?”过去。

他回复了,挺长一段话:“对于有好感的人,如果是男生,我习惯和他做朋友;如果是女生,我习惯和她做兄妹。可是你很奇怪,女生拿你当男生,我没法把你当男生,又不知道该不该把你当女生……”在他这样的男生看来,所谓的怪胎,就是这样不像男生也不像女生的人吧。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心里一阵难过。

“明白了。”挣扎着又发了三个字,就关机了。

回到家,妈妈脸上有很温暖的笑容,接过我的书包:“快点洗手,今天吃长寿面。”这才想起今天是简捷的生日,也是妈妈加在我头上的生日。

面端上来了,是很宽很粗的面条,其实我喜欢的是那种特细的龙须面。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熏鱼尤其入味。所以吃着吃着,我又高兴起来了。

最后是上蛋糕,一看就很好吃的抹茶蛋糕,薄荷绿的奶油,我吹完蜡烛,蛋糕就给端走了。

每年都是这样,生日蛋糕不能吃的,妈妈说简捷会在我们都睡着的时候,回来吃蛋糕的,他不喜欢有一点点缺口的蛋糕。

简捷的头发有抹茶的味道。妈妈说,那是因为他出生在六月的缘故。我不知道抹茶和初夏是什么关系,可我真的很喜欢抹茶的味道。

虽然是初夏,可是已经是三十多度的炎热了。在空调开得很足的房间里,我觉得冷而凄凉。我再努力,还是代替不了简捷,哪怕是他的替身。

其实没什么,不就是没有蛋糕吃,不就是给一个触不到的哥哥过生日吗?

我习惯性地打开手机设定闹钟,一条短信跳进来——“我在想,做朋友,还是妹妹?”看看时间,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前。

我脑子晕晕的,有点儿想哭,又有点儿想笑,不知道要给他什么样的回答。

“干什么呢?”两只不同颜色的球鞋立在我面前,一只深蓝嵌白条,一只雪白嵌蓝条,还有一个和身形匹配的长长的影子。

“抓蜘蛛。”我头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谁,继续把头埋在校园里的一簇花丛里。

“蜘蛛?”简杰干脆蹲下来,饶有兴趣地问,“养得活吗?”“等着!”我把抓到的一只小蜘蛛放进截掉一半的可乐瓶里,站起来就走。

等我回来,他还等在那里:“你说话一直那么简洁吗,像你名字?”“嗯。看!”我递过去。

我从没对人说起我喜欢养蜘蛛,其实蜘蛛也很好养,拿一个饮料瓶截去口子,就可以做它的房子了,平时抓个体积稍微大点的小虫就足够它吃好久了。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把蜘蛛搬到台灯下,把下巴搁在桌板上,趴在那里看它们忙忙碌碌地织网。

蜘蛛是多么优美的动物啊,安静地把自己的手艺做到完美。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这些那些的烦恼慢慢给转到脑后去了。

我把一个结好的蛛网拿给简杰看。我都不用说,我想只要他用心看,就能看到一个多么完美的作品,每一根线条都精巧纤细,分布的位置无懈可击,整个迷人的造型类似八卦图。

“能够给自己织一个这样完美的网,你不觉得很独立很美很酷吗?”我问他。

简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自言自语:“王子样的JAY,有道理喔。”我看了他一眼。

“贝甜警告我了,不许我对你……”简杰说。

“啊?”“也许是怕我把你改变了吧,变得不再是她们的白马公主了。”我们一起看向那个精致漂亮的网。蜘蛛在网中央悠悠荡荡,跳着孤单芭蕾。

“那么,想好了吗?”过了一会儿,我小声问。

“你做点儿妹妹的样子出来好不好?你让我有点哥哥感觉好不好?”他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又说,“比如穿一回裙子,比如抬头挺胸走路,比如大声说笑,比如伤心的时候就下一阵雨,比如难受的时候不妨对我说:‘喂,借个肩膀靠靠!’……”我心跳,嘟嘟囔囔、含含糊糊地说:“可以吗?”“不要为别人活着,你已经在虚荣的眼光里活得太久了!”他简直像个哲学家。

他递过来一个袋子:“我不想一厢情愿做你的哥哥,就像当初我对贝甜一样,感觉很失败,所以迁怒到你身上。我骂过你怪胎,对不起,我对那样小心眼的自己很不屑!”“如果你明天穿上它来上学,就说明你想好了,同意做我的妹妹了。”说完一长串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走远,我窸窸窣窣地打开那个袋子,是一条镶着荷叶边的牛仔短裙。

晚上,我把裙子挂在床边,对着它吹了一口气,淡粉的雪纺荷叶边羞答答地飘起来了。我打开手机,一个接一个短信发出去,我很想告诉我这个简杰哥哥那个简捷哥哥的故事——“……像空气一样的简捷哥哥,我演着演着就习惯了,我们在JAY里互相重叠,我慢慢忘了自己是一个叫简洁的小姑娘……

“对不起,我百分之百是我妈妈亲生的,肯定不是你的简捷哥哥。”“可是注定我就是那个领着简洁找回自己的哥哥吧!”“所以拜托简洁做这个简杰哥哥的妹妹吧!请你一定穿上裙子!相信我,明天一定很美很美!”清早,听到老妈关门出去买菜了,我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可配的上衣。唉,要是没把老爸买的那条粉红T恤扔掉就好了。

我找了一件白T恤,因为过于肥大,我在腰里打了一个结,就这么勉强出了门。

也许,也许,比起被女生当成王子那样追捧,简洁更想要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哥哥吧。

跨进校门的时候,我腿肚子在发抖。

我不做女生已经太久太久了,我已经不习惯两腿之间空荡荡的,我已经习惯两条腿分别寄宿在紧挨着的两个裤管里。

一边走,一边使劲拽荷叶边,可还是不能把膝盖完全遮住。

每一个人都在看我。正好有点儿风,荷叶边又是雪纺的,一下一下被吹起来,我都听得到前前后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天哪!”有个女生连蹦带跳冲过来,是贝甜,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完全疯了。

“还行吧?”我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简杰送的裙子!”“行个P!”她一把揪着我到路边,情绪激动,“JAY,你看看自己吧,像个怪物!

你被耍了知不知道?”“什么意思?”“简杰跟人打赌能让你穿上裙子,起码有一百个男生都加入了赌局,他们都想看看你穿上裙子到底还会不会走路……”正说着,一个笑得一脸惊喜的人走过来。

“你看看他,得逞了,乐死了!”贝甜咬着我耳朵,“这下他赚翻了,成本不过一条几十块的小短裙。我先闪了,你看着办吧。”简杰眼睛闪闪发光地走到我面前:“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愿意!”“滚!”我大叫。

“裙子有什么不妥吗?”他一脸紧张,装得可真像呀。

“你和谁打赌了?叫他们全出来!”我向四周扫视着,眼神恨恨的。

“你在说什么呀?”他显得无辜又莫名其妙。

“我让你发财,让你发财!”我抬起来狠狠踢了他一脚。

“哇!”他痛苦地蹲下来。

“走光啦!”有人幸灾乐祸地大叫。

“骗子,我恨你!”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流下没用的眼泪,双手紧紧按住裙摆,跌跌撞撞落荒而逃,跑得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回到家,妈妈打开门,“怎么穿成这种样子?看看你,膝盖像奇形怪状的土豆!

”她那种眼神,好像我就是一个丑八怪。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进去给我脱下来!”妈妈恨恨地一把把我拖进房间。

我站在客厅里,忽然号啕痛哭起来。

今天,双重打击下的我,突然溃不成军,悲伤得不能自持。

“干吗啊?”老妈扭过头去,不忍卒看,“哭成这种样子?”我爆发了——“因为我是小姑娘简洁,不是小伙子简捷!

“这么多年来,我做什么都不能做简洁。

“不能穿裙子。

“不能留长发。

“不能留指甲。

“不能撒娇。

“甚至不能像小姑娘一样哭泣……

“爸爸对我说,有时候放弃希望,也就是新生活的开始。可是你根本听不进去。

你用一大块悲伤的大石头压着自己,再拿它来压爸爸、压我!

“死死抱着悲伤不肯放的人,就是傻瓜!”“简洁,你是简洁,洁白的洁!”爸爸突然冲过来抱住我,泪光闪闪。

“妈妈,放过自己,放过爸爸,也放过我吧!”我拉着爸爸的手,走到妈妈身边。

妈妈垂着头,身体在发抖:“妈妈总觉得有一天,会再和你的简捷哥哥相逢,我准备一直等,等到变成化石为止。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珍惜身边的人,让你们受了很多的苦……”“妈妈。”我蹲下来,抓着妈妈的膝盖,像小时候一样,仰起脸,“像爱简捷一样爱简洁好不好?”“好的,好的,简洁,我的女儿!”妈妈张开双臂,抱住我,泪如雨下。

这回我听得清清楚楚,妈妈喊的是简洁,洁白的洁。

爸爸也张开双臂,把我和妈妈抱在了怀里……

手机响了,我不想去接,它百折不挠地一直响一直响。

接着是短信的嘀嘀声,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我们家女儿是不是有男生追啊?”爸爸松开了双手,微微笑着,眼角的笑纹在还没有全干的泪花里升起,像两道小彩虹。

“到房间去看吧!”妈妈推推我,“妈妈今天做你最爱吃的熏鱼!”简杰、简杰、简杰……全是这个人的来电来信。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理睬骗了我的你啦!我重重摁删除键,一遍一遍又一遍。

一直删到最后一条,是贝甜,我顿住,点开——“简杰告诉了我简洁和简捷的事情,我好晕,好晕。

“好晕之后是好羞好羞!

“JAY,我没脸见你啦!

“对不起,忘记了你本来是简洁,和我们一样的小姑娘。

“对不起,因为自私地不想失去那个王子样的JAY,在忌妒心的驱使下,把他描黑描黑……

“没有打赌,没有圈套,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信口雌黄,我胡说八道!

“只要你愿意,我打赌简杰一定是好哥哥!”“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我家的门铃是我设置的《简单爱》的音乐。

“谁啊?”妈妈打开门,有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门外。

刚刚肯定跑得很急吧,正撑着膝盖在那里大口喘气。

我在妈妈背后听见他粗粗的喘气声,闻到那种男生的汗味。

“我是简杰,杰出的杰。我找简洁,洁白的洁。”他的声音那么急切,又那么亲切。

“我在这里!”随即,我伸出手去,用皮肤去确认他的汗滴他的手指,大大方方,安安心心,这个触得到的哥哥,我再没有理由放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