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恐惧之电梯

我是艾小暖,今年12岁。

早晨,我在一团漆黑的房间里醒来,枕头旁摊放着我昨晚睡前读过的书《星愿少女》。那是我非常喜欢的书,里面绚烂的魔法和感人的故事让我痴迷。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书中的主人公苏浅浅那样,因为与天使奇迹般的相遇,而拥有神奇的魔力,从此在魔法的世界里尽情地冒险。

其实,我觉得我和苏浅浅有一点像呢,只是我的头发比她的要长,可以扎两条长长的辫子……这样想起来,不禁觉得有点害羞呢。

我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夜光的小闹钟,该起床了,我想。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悄悄地走到窗边。我把窗帘挑出一个小小的缝隙,一片像一页书一样薄的阳光从那缝隙里钻进来。我赶忙又把那个窗帘的缝隙合拢,那片阳光像是敲错了门的孩子,又被挡在了外面。我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因为我怕把刚睡下的妈妈吵醒。听我这么说,你可能误会妈妈是个很懒惰、脾气很差的人吧?不,不,绝不是这样的,我一定要替她辩解。虽然在某个时刻我也曾经在心里想过,如果我是别人的孩子会怎么样,但是大多数时候,我觉得我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只是她的工作性质很特别——她晚上在一个酒吧里驻唱,所以要在凌晨两点才下班,到家里,卸了浓浓的舞台妆,要三四点钟才能爬上床睡觉。她白天的时候还要在一家健身馆做健身教练,教钢管舞,每天要上两堂课,所以她睡到下午一点左右,就要起床了。我知道她非常辛苦,所以我不用定闹钟就可以按时起床,更是学会了在地板上踮脚走路不发出声音,甚至也可以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摸着黑给自己扎辫子。

至于我的爸爸卓熙,他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我从未见过他。而像是“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的这种关于血缘的虚空的说法,就好像是校长在开学典礼满嘴空话的演讲一样让人无精打采,并不能激起我对他的向往。不瞒你,有的时候我会生他的气,觉得他很小气,除了一个刻着我的名字的仿水晶项链星之瞳,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当然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伟大的遗产,我想要的是每个女孩儿都小心珍藏的关于爸爸的记忆。而他没有给我回忆,也就罢了,他甚至都不舍得让我姓他的姓氏,我只得尊崇他的遗愿随妈妈姓“艾”。我真是觉得,没有哪一个父亲比他更吝啬了。

但是奇怪的是,我想念他。

有的时候我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念“卓小暖”这个我原本应该叫的名字,念着念着眼眶就一阵阵地热了起来。而比我更想他的是我的妈妈。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妈妈拿着爸爸的照片,潸然泪下。

我收拾妥当,拿起书包,轻轻地打开门,然后再用钥匙从外面把门锁好。总算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我们住在704,这栋公寓的最顶层,紧挨着电梯井,这一间是所有房间里最小的。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可以换一个大点儿的房子。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大房子的话,我早上上厕所,洗脸什么的就可以稍微放肆一点儿。我觉得这种在清晨把自己的生活模式调为静音的日子太让人压抑了。但是妈妈说,现在的房子那么贵,我们能有一套这样的小公寓就该知足了。

我按下电梯,静静地等在那儿。

显示屏上的红色电子字迹变换成”7”的时候,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却漆黑一片。

“这是怎么了?”站在电梯门口的我一边想着,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迈进去,因为……我从小就很怕黑。

妈妈说我很小的时候,在夜晚,如果关了灯就会哭闹,必须要在我的婴儿床上一直开着一盏小台灯才行。后来我长大了,怕黑却怕得变本加厉,连独自一人走过阴暗的楼道都会害怕的心砰砰乱跳,更别说夜晚要自己一个人在家了。

然而无奈妈妈的工作性质又是这样的,这就决定我必须要习惯一个人度过漫长漆黑的夜晚。我是不是应该大哭大闹的地抱住妈妈的腿不让她去上班,或者在她的怀里装可怜默默地啜泣,而让她把外婆接来陪我?而我恰恰又不是这样的女孩儿,我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会在妈妈上班之前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没心没肺地和妈妈说笑。我并不是在夸我多么懂事,而只能说我从小就是一个虚伪的人。我在妈妈面前扮演着听话的小孩儿,背地里,在妈妈走后,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一个人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直到有一次,妈妈上班中途回家来拿东西,才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天非常的热,我蒙在被子里,害怕得要命,出了一身的汗,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一把把我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暖……对不起……”记得当时她一边啜泣着,一边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两句话。

本来我就觉得拍黑的自己不是一个勇敢的好孩子,看着妈妈这样伤心地哭泣,我更加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妈妈……我错了……”我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

第二天,妈妈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个夜光的弯月亮和很多小星星,把它们错落有致地挂在了天花板上。到了晚上,它们发出莹莹的微光,让天花板看上去像是璀璨的星空。除了这个,妈妈还特别为我录了一首叫“萤火虫”的歌谣,那是自我在襁褓时她就为我哼唱的摇篮曲。她说以后我一个人在家,要睡觉的时候,就可以放这首歌来听。

音箱中流淌出悠扬的旋律,妈妈这样唱着……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

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

短暂的生命努力地发光

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

每当这音乐声在耳边响起,闭上眼睛,就好像妈妈正坐在床头,为我唱着一首好听的摇篮曲哄我入眠,恐惧就会被赶得远远的。

在我犹豫间,电梯门已经开始合拢,但是抬手看了看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再耽搁恐怕就要迟到了。算了,还是挑战一下自己吧!我硬着头皮,又按住了向下的按钮,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电梯的门一寸一寸地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次那电梯门好像关得前所未有的慢。眼前的光亮也随着电梯缓缓合拢的金属门慢慢变窄。中间有好几次,我都差一点就冲了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我的脚牢牢地固定在了电梯里的地毯上。我在内心中把那种力量理解为——“一定要挑战一下自己”。

“简直是自虐嘛!”这是我心底的另外一个声音。

我咬紧了牙,攥紧了手指。

电梯门终于关闭了,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现在的电梯成了一个密闭又黑暗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种错觉,像是更多的黑暗被吸了进来,让黑暗在这个狭窄又密闭的空间里提升了浓度,压在我的胸口,胀满我的脑海,让我的呼吸急促。

我多么希望6层有人也在等电梯,这样电梯就可以在6层的时候停一下,让我透一口气。还可以有人进来和我作伴。

可是没有。

那么5层吧,5层停下来,我暗暗祈祷着。

可是也没有。

那么4层……

仍然没有!

我终于坚持不住了,抬起手想按下”3”的按钮,提前下电梯改走楼梯。然而那按钮却任我怎么按也不变亮。“难道是电梯失灵了吗?”我紧张地想。

3层,2层,电梯在向下沉降着,总算是让我熬到了1层,然而,电梯仍然没有停!

可是这明明已经是最底层了,这栋楼根本就没有地下室!

“天,这电梯是要把我载向哪?!”我简直要疯掉了。

2、被卷进故事中的少女

电梯还在急剧地向下,我蜷缩在电梯的角落。

顿时,很多听说过的鬼怪传言和志异故事像电光一样划过我的脑海,映出很多恐怖的画面来。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里融满了恐惧,耳边嗡鸣起来,其间又掺杂了哐啷哐啷的金属与岩石碰撞的声音,那声音一阵疾过一阵,带给心脏猛烈的冲击,让它跳动出了百米冲刺时的频率。我的呼吸也乱了节奏,有一口气憋在喉咙处,就是喘不出来。我想尖叫,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我急得用手紧紧地抓住衣领,被汗水濡湿的脸上表情异常扭曲。

电梯下坠的速度好像在加快,被漆深黑暗填满的电梯中,我的领口已经被自己狠狠地扯开,我的脸也憋成了紫青的颜色。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

啊……

像是往浓稠的糖浆里丢了一颗石子,那声波在黑暗中艰难穿行。腥热的味觉顿时从喉咙处开始蔓延至整个口腔。一丝血迹渗出我的嘴角,从那里流下来。

黑暗好像在窃取我的力气,恐惧也在消耗我的能量,我无力地倚在电梯的一角,身体顺着电梯冰凉的金属壁一寸寸下滑,直到胸口和大腿交叠,整个人瘫坐在那角落。

而电梯还没有停下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哐当。猛烈的撞击,剧烈的摇晃,它终于停住了。

我屏住了呼吸,浑身发着抖,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电梯的门口。

然而,它却静静地关在那里,纹丝未动。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和一片死寂中我粗重急促的呼吸。

这样持续了几秒钟,电梯的门徐徐地拉开了,青灰色的光照进来,电梯的金属墙壁被度上了青灰的色泽。那是代表死亡的光辉吗?迎面而来的风冷冽阴森,我的瞳孔被瞬时撑大,里面反射出骇人的图景……

那是一片青光笼罩之下的野岭,雾瘴弥漫,一簇一簇萤绿的光不时地出没其间。恶犬的吠叫从远处隐隐传来,还有痛苦的呻吟声,苦苦的哀号声……

一个白衣的身影尤为显眼,她矗立在那里背对着我,衣袂飘飞。

“这里是哪儿?”恐惧的情绪具体为歇斯底里的叩问,脑海里弹出的问号都是混黑的颜色,带着刺目的血迹。

一个魅惑的声音从眼前的背影处传来:“暗域。”

“我是……已经死了吗?”听他这样回答,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声音凄凄发抖,。

“还没有,怎么,你着急了吗?哈哈哈哈……”他的笑声狡诈,语气戏谑,“这里是宙合和冥界之间的暗域,距离冥界咫尺之遥,你要死那还不容易?”

“你……你到底是谁……”我几乎语无伦次。

“我吗?我是孔雀座匹考克的弟弟,白孔雀的艾莫尔。我的哥哥孔雀座匹考克[ 孔雀座的匹考克,是在“麻瓜小魔女”系列之四的《星愿少女》中出场的人物。他是来自于星空中的黑魔法师,效忠于邪恶的潘多拉。转入凡世的星愿少女晓莹的觉醒之后,用“希望之斩”将他击败。]死在许愿星公主晓莹的‘希望之斩’之下,我要替他报仇!”

“你是说……许愿星公主……晓莹?!”这简直让我惊讶不已!因为许愿星公主……晓莹……竟然是我放在枕边的那本魔法小说《星愿少女》里的主人公!难道这个小说书写的故事真实的发生过?而我竟然被卷进了我正在阅读的故事里?!

那本书是在我们班风靡的“麻瓜小魔女”系列的第四本,故事中女孩儿苏浅浅喜欢把自己的美好愿望写在彩色的纸条上,然后叠成彩色的小星星,珍藏在许愿瓶里。她期待着,等到积累了足够多的虔诚,这些愿望就会慢慢地实现了。然而,有一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五彩斑斓的许愿星里竟然有一颗变成了黑色。她觉得很讶异,于是她怀着好奇的心情,轻轻的拆开了那个变成黑色的许愿星,想借由上面书写的愿望辨别出是哪一颗星星。可是当她看到那纸条上的字迹的时候,她傻眼了,自己许下的美好的愿望竟然变成了可怕的诅咒。那个“愿晓莹的妈妈早日康复!”的愿望竟然变成了“诅!咒!晓莹的妈妈……因!病!而!逝!”,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得知了晓莹的妈妈突然去世的消息……紧接着,许愿星一颗一颗地变成了黑色,美好的愿望一个一个变成可怕的诅咒,诅咒在现实世界里一件一件地变成现实……

第二个被诅咒的愿望就是“愿晓莹能够幸福平安”,这个愿望变成了“诅!咒!晓莹……遭!遇!凶!险!”晓莹本来只是一个如我一样平凡的普通女孩儿,她因为许愿星之黯的诅咒而住进了医院,危在旦夕。而与此同时,暗黑星座魔法师孔雀座的匹考克,前往医院,企图用混有了”许愿星之黯” 的魔液置她于死地。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平凡的少女晓莹的真实身份是在人间接受历练的许愿星公主!

故事中的桥段在我的脑海中掠过……

危难之间,怦然跳动的希望之心,唤醒了晓莹的星愿魔力。

“让心脏的跳动,奏出希望的乐章。让飘在未来的笑容,变成胸口的力量。许愿星魔力!希望之斩!”

变身之后的晓莹从病床上如梦似幻地飞升起来,她的背后出现了苍茫宇宙千万颗流星齐陨的胜景。所有流星耀动的光弧都冲向晓莹手中紧握的星杖,并在上面汇集。它们耀过那红心,化成如弯刀般锐利的光弧直冲向孔雀座匹考克。匹考克的身体被那光弧斩成两段,斜斜倒地。

“暗域……宙合……冥界……许愿星公主晓莹……不!不!这一定不是真实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噩梦!”我这样想着,把自己的手臂举了起来,狠狠地咬下去。哇,好疼!可是我还没有醒来。“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境!”我无法接受这样离奇的事实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这个自称是白孔雀座艾莫尔的人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着,惊讶和恐惧胀大了我的双目。

“你……你要……干什么?”我质问他。

“你不用怕,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他还在向我靠近着,空灵的声音,轻柔中带着阴狠。

“不!不!你不要过来……不要……”我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吼叫起来。

3、星域的危机

魔星术训练场上,水源魔星师涤涣在用他的拿手招数“水星之沦”把一个暗黑怪物打倒之后,骄傲地对前来搏斗场查看的安琪拉说:“天使安琪拉,我们是不是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守卫宙合的安全了?”

“恩,涤涣,你已经洞悉了水的奥义。”天使安琪拉轻轻地点头说。

涤涣在安琪拉的赞扬下,自豪地勾起了嘴角,他的蓝眼睛里噙满了激动。

紧接着上场的是火源魔星师影炽,她身穿带着黑色暗纹的红袍,高高跃起,一招“赤玫火炤”让一头上古的暗黑猛兽魅麟之龙发出惨叫。

魅麟之龙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幽蓝的地狱之火勃然喷出。影炽高高跃起,红色的披风涌动着,像是汹涌的火焰。训练场上,出现了一大片暗影,那暗影中暗藏杀机,“隐影火炤”!

如果说刚刚的“赤玫火炤”是影炽从红色玫瑰的精魂中提取的正义之火,而这一招“隐影火炤”则是借用于阴影的黑暗,驱动地狱之火。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在那一大片暗影中,勇猛的地狱之火把魅麟之龙燃成灰烬。

“影炽掌握了用正义的力量驱动邪恶能量的奥义,而驱动地狱之火的力量,已经接近神力。即使与神级魔法魔神术对抗,也是有很大的胜算。”安琪拉说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在远远的地方,一阵魔法对战的光芒升腾起来,白色的凛冽电光划破黑色的瘴气。

“那是?”安琪拉皱了皱眉毛,化作一道魔法之光消失不见。

她用时空转移来到那光芒升起之处,眼下光源魔星师烁衍正在与一位操纵魔神术的神酣战。这位神的神级一定很低,安琪拉并没有见过。而与他对战的烁衍,魔星术在星域里首屈一指。

“区区魔星师,竟然也敢阻拦神的去路。”他刚施展完”瘴气混荡”的魔法,言语与表情中尽显自己身为神的优越。

烁衍高高跃起,掌心相对,缕缕电光在他的双掌之间攒动。他猛地把双掌击出,”电璃之障”。白光跃动,一道耀目的魔法之墙挡在烁衍的面前,那魔法之墙是电的粒子形成的”电璃”,坚固且具有反弹的作用。

“瘴气混荡”的能量被尽数反弹。

“我作为魔星师,绝不允许心怀恶意的暗黑力量危害宙合,哪怕来者是所谓神祗,这是创世女神格蕾娅赋予我们的职责。”烁衍收回“电璃之障”说道。

“一个区区人身竟然绽开了能把我斯迪诺亚的瘴气混荡回弹的屏障!”只见他恼羞成怒,卷起黑色的长袖,”那就让你尝尝真正的魔神术的滋味吧,‘撕裂狂舞’!”

“电束之诛!”烁衍跃起迎战。

舞动的黑色烟气像是剧烈的龙卷风,而猛烈的电光像是射穿雾霭的烈阳。

安琪拉在远处观战,心中暗想:“烁衍也算是幸运,精通电与光的他遇到的正是被光克制的以雾气为载体的魔神术,不出意外的话,烁衍应该能把他击退。”

两股强大的魔法力量猛烈地撞击,势均力敌。一部分能量相互抵消,又分别有一部分冲向彼此。

那”撕裂狂舞”的雾气化作咆哮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龇起獠牙,而”电束之诛”的电光则聚拢成一束锋利的光刃。

那光刃近身的时候,斯迪诺亚的身体突然弹出一层薄薄的光晕,那光晕把光刃的力道消减了大部。而他一侧身,那残余的部分,就被他轻松地躲开了。

安琪拉的眉毛突然一皱,紧张的神色也爬上了她的脸庞,“糟糕!”她心中暗想,她意识到自己对于魔星术的创制以及对于魔星师的训练,好像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她对烁衍很有信心,也因此放松了警惕,而当她意识到疏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咆哮的雾气瞬间便把烁衍吞没了。他身上那薄薄的一层锦衣根本没有发挥任何防御的作用,他身为人类的血肉之躯更是无法抵挡这撕裂狂舞的撕扯。

鲜血染红了咆哮的雾气,化作飘落在星域上猩红的雨。

“烁衍!”安琪拉疾声地呼唤烁衍的名字,奔了过去。洒落的血雨染红了她的天使长裙。

“女神面具!”安琪拉喊着热泪,动用魔星术。

一道耀眼的魔法之光汇成一个紧闭双眸,面带悲慈的女神面具。那女神面具轰然出击,将那不速之客化为了宇宙中的尘埃。

后来才知道,那个闯入星域的斯迪诺亚不过是一个刚刚从神使跻身神位的低位神祗,他意图通过星域进入宙合,用人类实验刚刚创制的厄病魔神术。而星域里魔星术修为数一数二的烁衍,就这样惨败在了这样一个神级如此卑微的神的手上。

这让所有还在信心满满地修习魔星术,想着有朝一日用自己的血肉捍卫人类安宁的魔星师们,像泄了气的气球,干瘪了所有的憧憬和畅想,瘫软了所有的气势和坚持。魔星术练习场的小学徒们,更是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要放弃魔星师的修习。

守护人类的星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安琪拉和众魔星师流着泪把烁衍的遗物安葬在一片开满蔷薇的墓园,烁衍也是第一个住进这个墓园的陨者。

“烁衍,相信我,你绝对没有白白牺牲。你的死去,给了我至关重要的启示,避免了更多的流血。”天使安琪拉坚定地说。

凛冽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肃穆的黑袍,她的神情若有所思。

4、黑色预言之惑

星祭司溯渊应召来到聚星神殿,在天使宝座前躬身行礼,“天使!”

“大家怎么样了?”安琪拉轻轻起身,从高高的天使宝座上款款而下。

“大家都很好,都在积极地练习,天使不用担心!”

实际情况其实并不是这样,年轻的魔星师学徒们士气低落,积极性严重受挫,练习基本上都荒废了。而星祭司溯渊之所以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亢,装作没有事的样子,是因为他不忍看到天使悲伤的样子,而且他的内心里笃定地相信,这样的局面一定是暂时的,低潮很快就会过去。因为他深知,无论怎样,魔星师们都不会放弃自己,也不会放弃对宙合与人类的守护。

“星域里数一数二的魔星师,竟然不敌最低位阶的神,这对于大家会是多么大的打击!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到……”天使安琪拉黯然神伤,惋惜地说:“凭借烁衍魔星术的造诣,已然能和斯迪诺亚抗衡,甚至有很大的胜算。败就败在他的防御,实在是太弱了。”

“是因为我们平日里忽略了针对魔神术进行防御的模拟训练,而一位地强调攻击性的提升。”溯渊说。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对于魔星师来讲,还有一个天生的劣势,他们身为人的血肉之躯,与神族近乎完美的躯体相比,简直是脆弱不堪。”安琪拉说着转身,走回自己的宝座。“所以,如果想要让人类出身的魔星师能与神族的神术师进行对抗,除了熟谙星辰的奥义与元素的力量,必须还借助于另外一种外力来强化防御。”

天使安琪拉坐在宝座上,垂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天使不必过度自责。任何一个新事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磨难。烁衍的死去让所有人都很悲恸……”他停顿了一秒,“……甚至沮丧……但是好在这次贸然闯入的只是一个低位阶的小神,如果在邪恶势力大举进犯之前,我们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那才是真正的灾难。”溯渊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像是一条幽深宽广的河流,流入安琪拉的心田。

“嗯。”安琪拉轻轻颔首,似乎得到了宽慰。可是,她的脸上刚刚舒缓的神情,转而又化作凝重的肃然,“邪恶势力大举进犯……莫非……星祭司你已经洞悉了什么先兆?”天使安琪拉问出的话语带着明察秋毫的锋锐,那锋锐也化作警觉的光坠饰在她霍然撑大的眼角。她一半的侧脸,掩映在阴影中。

“众神之心并非纯净……”星祭司溯渊说着,似有顾忌,他转而含混其词:”九星十字,灾祸即临……”

安琪拉星目圆睁地问星祭司溯渊:“九星十字?你是说……”

“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连成十字形,那时宙斯的嫉妒宫落在太阳上,妒火中烧。届时太阳处于九星十字中央的地球的正上位,熊熊妒火将致使灾祸降临宙合……”星祭司溯渊的语气中带着对人类的悲悯。

“茫茫宇宙,转瞬百年,我必须要赶在那之前,找到弥补魔星师致命弱点的方法!”安琪拉面色正然,言辞铿锵。

“嗯。”溯渊点了点头,他知道,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片刻沉默过后,大殿上又响起天使安琪拉空灵的声音:“我决定前往宙合去寻找这种强化防御的外力。也许只有人类自己的智慧创造的东西,才最适合出自于人类的魔星师。”

“天使……”星祭司溯渊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难以言说,要寻找最适合的说法,“是不是可以派几位魔星师替你去宙合寻找?”

“事关重大,我还是决定要亲自前往。”天使安琪拉心意已决,这是她对死去的烁衍的承诺。“我决定明日便出发,我去宙合的时日,还请星祭司替我掌管星域。”

溯渊微微地躬身行礼:“请放心。”

安琪拉说罢,从宝座上起身,转身走回寝殿。

溯渊轻轻地抬起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天使宝座,又想起了他于曙光之时占星看到的天象,浓浓的悲伤顿时盘绕心间,“守护天使安琪拉,请你一定要珍重。”他在心里说。

溯渊转身离去,一滴晶莹的泪不知何时已爬上了他的脸颊。

第二天,安琪拉从寝殿上的云榻上坐起来,今天她要离开星域前往宙合去寻找能够强化魔星师防御的外力。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胸口又堵又闷。她起身拿起水晶杯盏,想要喝一口水。然而她一失手,那杯盏却掉到了地上。水花四溅,水晶杯盏碎裂一地。

“啊!”安琪拉失声尖叫,她顿感不妙,紧皱眉头,“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禀报的声音,是涤涣,他的声音沉痛:”天使,星祭司溯渊被发现死在了他的星祭宫。”

听闻涤涣的禀报,天使安琪拉一个箭步冲出了她的寝殿,只是穿着睡裙就向星祭宫飞奔而去。

进入星祭宫,只见溯渊正躺在蓝黑色的血泊里,他的占星笔记”星光纪事”散落在他的星祭台上。

天使安琪拉扑倒在地,用手托起溯渊的身躯。溯渊的眼睛、鼻孔、耳朵、嘴角,都有蓝黑色的血液流淌的痕迹。当天使安琪拉看到溯渊脸孔的时候,如同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惊得打了一个寒战,脸上的表情瞬时僵住了。

“溯渊是水属性的魔星师,他的血液如晴空、碧海一样清澈。如今,他七孔流血,且血液蓝黑浑浊。是谁?下手如此凶残!”因为同出于水漾之国,所以涤涣的比别人更加悲痛,他把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安琪拉没有回答他,悲恸在她心中萦绕,早已让她经泪流满面。她轻轻地放下溯渊的身体,拾起散落在他身旁的占星笔记,那上面用星光记录着他最后观测到的天象——”日出黄,有黑气大如钱,居日中央。”

“溯渊是因为占破了这隐秘的天象才惹来杀身之祸吗?这天象又是怎样的预兆?是否也与九星十字有关?为什么溯渊昨天没有提到这一点?还是说……还有另外一股黑暗的力量也在蠢蠢欲动?”接二连三的疑问在天使安琪拉的脑海中浮现。然而溯渊已然逝去,没有人能给出解答。背腹受敌的忧患,扑朔迷离的凶险,化作天使脸上凝重的面纱。

星域里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把星祭司溯渊也安葬在了那开满了蔷薇的墓园。

天使安琪拉的心情万分沉痛,短短的两天内,她先是失去了最强大的魔星师烁衍和带给她迷途指引的星祭司溯渊。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这悲恸而驻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于是安葬完溯渊,她便把星域暂时交由涤涣掌管,动身前往宙合。

整个星域,除了沮丧与悲痛,还笼上着一层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