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差池臭味郎舅成仇 巴结功深葭莩复合

苟才自从送了自己媳妇去做制台姨太太之后,因为他临行忽然有祸水出自美人之说,心中着实后悔,夫妻两个,互相埋怨。从此便怀了鬼胎,恐怕媳妇认真做弄手脚,那时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一会儿,又转念媳妇不是这等人,断不至于如此。只要媳妇不说穿了,大帅一定欢喜的,那就或差或缺,必不落空。如此一想,心中又快活起来。

次日,解芬臣又来说,那小跟班祁福要那三千头了。苟才本待要反悔,又恐怕内中多一个作梗的,只得打了三千票子,递给芬臣。说道:“费心转交过去。并求转致前路,内中有甚消息,大帅还对劲不,随时给我个信。”芬臣道:“这还有甚不对劲的!今天本是辕期,忽然止了辕。九点钟时候,祁福到卑职那里要这个,卑职问他:‘为甚么事止的辕?’祁福说:‘并没有甚么事,我也不知道为甚止辕的。’卑职又问:‘大帅此刻做甚么?’祁福说:‘在那里看新姨太太梳头呢。’大人的明见,想来就是为这件事止的辕了,还有不得意的么!”苟才听了,又是忧喜交集。官场的事情,也真是有天没日,只要贿赂通了,甚么事都办得到的。不出十天,苟才早奉委了筹防局、牙厘局两个差使。苟才忙得又要谢委,又要拜客,又要到差,自以为从此一帆顺风,扶摇直上的了。却又恰好遇了苏州抚台要参江宁藩台的故事,苟才在旁边倒得了个署缺。这件事是个甚么原因?先要把苏州抚台的来历表白了,再好叙下文。

这苏州抚台姓叶,号叫伯芬,本是赫赫侯门的一位郡马。起先捐了个京职,在京里住过几年,学了一身的京油子气。他有一位大舅爷,是个京堂,到是一位严正君子,每日做事,必写日记。那日记当中,提到他那位叶妹夫,便说他年轻而纨裤习气太重。除应酬外,乃一无所长,又性根未定,喜怒无常云云。伯芬的为人,也就可想而知了。他在京里住的厌烦了,大舅爷又不肯照应,他便忿忿出京,仗着一个部曹,要在外省谋差事。一位赫赫侯府郡马,自然有人照应,委了他一个军装局的会办。这军装局局面极阔,向来一个总办,一个会办,一个襄办,还有两个提调。总办向来是道台,便是会办、襄办也是个道台,就连两个提调都是府班的。他一个部曹,戴了个水晶顶子去当会办,比着那红蓝色的顶子,未免相形见绌。何况这局里的委员,蓝顶子的也很有两个,有甚么事聚会起来,如新年团拜之类,他总不免跼蹐不安,人家也就看他不起。那总办更是当他小孩子一般看待。伯芬在局里觉得难以自容,便收拾行李,请了个假,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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