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恋朱琴南而死

朱琴南,别字半痴山人,钱塘人。幼读书,能文章。十岁时,从兄游学于英,居数载,未尝一日忘故国也。时同学有锦娘者,本法京巴黎产,从父经商,而籍于英。女年仅七八,性温厚,艳而能文,与琴南同砚,两小无猜。稍长,眷恋尤笃,彼此竟忘为异种人矣。

一日,相将散步海滨,锦娘曰:“予闻支那山水甲于世界,倘得携手共游,亦足以遂平生之愿矣。”琴南曰:“吾国名胜之区,指不胜屈,若匡庐、西湖、黄山、华岱、彭蠡、洞庭、峨嵋皆是也。他日倘能同游乎?”锦娘曰:“予之爱游支那者,以情故。由情而爱君,因君而推及支那。君之脑海果亦爱予而爱我法乎?” 琴南笑颔之。

明年为光绪庚子,拳匪起事,列强联军破京师,英国各报之纪述,纷致嘲谑。琴南引以为耻,终日兀坐,疏与人交。锦娘慰之曰:“支那地大物博,经此小挫,必能改行新政,数年之后称雄于世,今日之辱即来日之荣也,君何忧为!”

一日,又语之曰:“近日君之于予,大异曩日。然相处十载,久欲以清白之体相属,君何以故国受挫而见弃乎?”琴南喟然叹曰:“卿之心,仆审之久矣。虽不见弃,奈人言何!来日方长,卿亦宜重思之。”锦娘闻言而悲,颤声应曰:“弃我之心决乎?苍苍者天,命也如斯!十年来相亲相爱,无言不吐者,惟君一人耳,能更属身他人乎?”琴南乃执其手,挥泪而言曰:“自今以往,当与卿永为良友矣。订婚之事,实不能诺。”锦娘怆然出。

琴南知锦娘之伤心也,反复凝思,夜不成寝。黎明起,思有以慰之,乃往访,入门则恶臭触鼻,锦娘已以煤气自尽矣。几有遗书一函,阅之,大哭。越数载,毕业得文学博士,即归国,自誓终身不娶以报之。

◎邹问蘧恋李银姑而死

新城王氏,文简公士祯裔也。家世已式微矣,而文采风流犹未稍减。有女嫁淄川李氏。李,富贾也,以草帽缏业起家,商于烟台,因挈家居之,粗通文字,夫妇相爱敬。生女曰银姑,肄业烟台美教会所设某女校,资禀仅中人,而性情惇笃,态度尤娴婉,见人不多言,在校甚勤学。有吴女者,新入教会,虽尝受洗礼,不甚守教则。顾慧黠绝人,其于科学若不甚经意者,而每有触悟,往往出人意表,校中论高才生必推吴,次乃及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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