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大哭起来道:“我不如早早死了,不拿眼睛看你,由你干去!”

说着,就歪倒身子,一头向墙上撞去,幸得人多手快,把她拉住了,几乎碰在一个挂油壶的铁钉上。众人一齐劝道:“嫂嫂!这个不是拼命的事情,有话好好的说。”郑氏道:“众位不要当我是个泼妇,动不动要拼命。我进了他门,做了二十多年夫妻,没有同他斗过一句嘴,也没有怨过半句穷。心中只有自己安慰自己,看他虽然是穷,却还穷得硬直,天不亏人,将来总可以望个出头的日子。就是前几天那天杀的宗孔,来约他去抢天来外甥的银子,他一口回绝了,说:‘没饭吃也不干这个事,何况抢的是天来银子!就是拿刀来逼我,也不肯千的!’我听了这话,心中多少欢喜。谁知他今天平白地就变了,我不是念着公公婆婆,我要破口骂他是个畜生禽兽呢!”内中一个老人道, “嫂嫂!你不要动气了,这也不是动气可以了事的,我代你们出个主意吧!易行呢,已经做错了,大凡做错了事,哪怕圣人也挽不回来的,只有认错赔罪的一个法子。此刻不如你夫妻两个,同到梁家,在你们姑太太那里,赔个罪就罢了。想来你们姑太太宽宏大量,见你们赔了不是,甚么气也可以消了。”郑氏问易行道:“就依这位老伯伯的话,你去么?”

易行此时羞的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只恨没有地缝可以钻得下去,半晌答道:“去就是了!”郑氏起来,拉了他的辫子要去,众人一哄都出了门外。郑氏又托了那伍老伯伯照应门户,方才同了易行出来。郑氏道:“去便去,你去依我!”易行道:“依甚么?”郑氏道:“到那里去,见了姑太太,跪了,不准你起来。姑太太骂你,不准你的脸红一红。就是姑太太恼了,拿刀割下你一块肉来,也不准你喊痛!”易行一言不发,只管顺着脚去。郑氏把手指刮了自家的脸道:“羞也不羞!羞也不羞!”一路咕哝着去了。

不提这里众人评论,且说郑氏一面数落着易行,望粱家而来。恰好走出街口,遇见贵兴那里送米的,一行五六个人,挑了来,见了易行便道:“易行大叔!我们大爷送米给你呢!你到哪里去?家里门开着么?”郑氏劈面啐了他一口道:“谁是你的大叔?你主子才配这样叫呢!谁要你家这囚粮来,快挑了回去,叫你主子拿去养喽罗,我这里猪狗畜生也吃不着这囚粮!”送米的人,不知何故,白白碰了个钉子,没好气便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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